“琳同意我卖掉房子了，她还带了一个想买房子的朋友过来。可是我想卖给之前看房子的那两个人。”这是五号。
　　“琳打了我，之后又抱着我说对不起我。我不怪她，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她。”这是六号。
　　“我跟琳做了，半年以来的第一次，我以为她腻了我。我好开心。”这是七号。
　　八号是没有内容的，只有一大团一大团的黑墨和钢笔划破纸面的痕迹。
　　“琳说她只是应付她的结婚对象，她跟我一起卖房子，卖了房子再买一栋我喜欢的，我还是选择约了之前看房的那两个人。”这是九号的内容，但是在下面，用圆珠笔补了一段，“琳走了，她说她不要我了，让我不要缠着她。”
　　李肖然对照着自己的时间表，因为这个“琳”所以当初孙昀才改了第二次约见的时间。
　　第十号早上的日记写的很凌乱，“我要赶紧把房子卖掉，我要逃走！！！”
　　下面一段的笔记却恢复了平静——
　　“我决定把房子卖给那个人了，我喜欢那两个人给我的感觉。”
　　李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翻到了下一页。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琳来了，她跟我说，离了她没有人会要我的。可是，现在明明是你不要我了。你厌弃了我，可我还是爱你……”
　　后面的墨迹被水晕开了。
　　“李组，实践报告出来了。”
　　李肖然猛地抬头，他想他已经可以猜得出报告结果了。
　　“死亡时间是10号的21点前后，死后尸体未被移动过，死亡地点就是在浴缸中。死者身上未发现其他致命伤，伤口仅为右手手腕处三处切创伤，可以判断死者死于失血过多。”
　　“自杀？”
　　方姐笑了笑，把尸检报告塞给他，“我可不上你的当，这个得你们自己去判断。”
　　“行，谢了。”李肖然点点头。
　　一路想着日记里的内容，李肖然心里沉甸甸的。比我凶杀案他其实更不愿意看见是自杀。
　　一个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这需要多大的痛苦和多少的勇气。
　　将尸检报告扔给孙贤，孙贤快速地看向结论，哀嚎道：“头儿，是自杀啊？”
　　“继续去联系孙昀的父母，还有必须找到孙昀的女朋友！”李肖然没有心思跟他打趣，按说这个案件以自杀结案，后面的事就不归他们管了。可是或许是几面之缘，尤其是日记中孙昀反复提及他和周铖。他总是想替他做点事情。
　　就算是自杀，也应该弄清楚自杀的原因。
　　有些人不是凶手却胜似凶手。
　　李肖然站在阳台点了根烟，其实这里的视野很好，可以模模糊糊看到周铖他们剧组的摄影棚。
　　吐出了一口烟，李肖然拨了周铖的电话，虽然知道他多半没有时间接，但是听着单调的滴——滴——李肖然却莫名地觉得心安。
　　“喂？”
　　“周铖？”李肖然吃惊他竟然接了。
　　周铖听着他有些含糊的声音，声音沉了几分，“又抽烟了？”
　　“就一根。”李肖然笑，把烟掐了。
　　周铖了然，“有烦心事？”
　　“嗯，也不算。就是突然有点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人性，还有爱情。”李肖然想起日记里的字里行间流露出深切的爱，却落到了那样的一个下场，顿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肖然。”周铖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他的声音突然放大在李肖然的耳边，“我不会变的。”
　　我说的是爱情，谁问你了？李肖然脑内快速滚动着弹屏，半晌才找回了他的语言能力。
　　“胡说，你也要变老的，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白头发吧？”
　　电话那头周铖的笑容变大了，“我老了也是帅老头。”
　　“无图无真相。”
　　“我刚刚拍了一组剧照，就是老了的样子，看不看？”
　　两分钟后，李肖然美滋滋地抱着手机看到了被他骗到手的照片。
　　照片里的周铖头发花白，深邃的目光望向镜头，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手上画的特效妆，皮肤已经有了松弛，可依然能从照片上都能看出凌厉之感。
　　匕首……
　　李肖然猛然抬头。
　　不对！孙昀是自杀的话，那他自杀的工具去了哪里？！


第30章 薛琳
　　【不要接李警官的电话】
　　“头儿，找到了！”孙贤冲进来，挥了挥手里的资料，“薛琳，当年孙昀的班导，工作地址也找到了。”
　　“走，我们会会她，许沁你跟我们一起，重点观察她的情绪。曾郁你去询问报案人林兰香，重点询问孙昀的人际情况。”
　　“是。”
　　孙贤开车，李肖然则是仔细地翻阅了现场的记录，又看了一遍尸检报告。
　　其实尸检报告说得很明白了，孙昀死于失血过多，而失血过多的原因则是手腕处的三道伤口。除此之外，体内既无药物，体外也无挣扎出的伤痕。
　　李肖然用笔在自己手腕划了一下，随即感到不对。孙昀有伤口的是右手手腕，自杀的话……
　　他是右撇子，最顺手的是右手执刀，那被割的就应该是左手手腕。
　　李肖然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曾郁，“把孙昀的生活区拍照给我，还有问一下林兰香，孙昀是右撇子还是左撇子。”
　　“薛琳在这家公司上班？”李肖然看着孙贤将车停了下来。
　　“对，薛琳在校成绩很优秀，一毕业就进了这家最大的传媒集团。”
　　“孙昀呢？”
　　“一般般，我还问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说孙昀从来不惹事生非，但是其他的就没什么印象了。”
　　李肖然点点头，带着许沁和孙贤进了大厅，在许沁想亮证件的时候，李肖然手压了压，跟前台说，“我有预约了。”
　　“先生，您跟谁约好的？”
　　“纪明。”
　　“好的。”前台小姐拨通了电话，李肖然直接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的寒暄了一番，那头的纪明有些头疼，但也只好让前台放人。挂了电话忍不住腹诽道，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招惹上他们了。
　　一扭头就看见周铖别扭的神色，“咳，肖然打给你的？”
　　“嗯，他说他要带人进来，以免得打草惊蛇所以借我用用。”
　　“难道你比我更好用？”周铖神色更加地别扭了。
　　纪明一瞬间有种睡了周铖的男人的感觉，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不，你更好用。”
　　“那他为什么找你不找我？”周铖很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大概……他害羞？”纪明机智地找到了一个最安全的答案。
　　周铖闷闷不乐道：“哦。”
　　五秒钟之后转头眯着眼睛打量着纪明，抿抿唇，“以后不准接他电话，不对，如果以后我有空的时候，你不准接他电话。”
　　纪明：“……”究竟是谁说让我像对待老板一样对待李警官的？这人怎么越老越不讲理了？
　　“对了，你还有收到卡片吗？”
　　“什么卡片？”周铖脸色如常。
　　纪明看了他一眼，发现没有什么异样，“要是还有，记得跟我说。我跟李警官……”在周铖杀人的目光下，瞬间改了口，“你记得跟李警官说，他那么关心你，对不对？”
　　周铖满意地点点头，“对。”
　　纪明：“……“
　　大厅里的李肖然觉得自己挺机智，他可不想出现昨天见蔡霖时出的状况。
　　虽然他也吃惊于薛琳竟然和周铖是同一间公司的，不过，这次应该和他没关系了吧……
　　……怎么哪里都有他？！
　　打听了薛琳的办公室，下了电梯的李肖然一抬头就和迎面走来的男人四目相接。
　　“周哥，这次的公益宣传片是……”
　　“薛琳。”李肖然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走上前去掏出了证件，“警察。”
　　薛琳脸色变了变，腮帮紧绷，良久才抬了抬下巴，“你们等我谈完事情。”
　　“我们可以晚点谈。”周铖笑了笑示意没关系，和李肖然擦肩而过的。
　　走了几步又回头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卡，上前塞进了李肖然的胸口口袋里，拍了拍，“我的饭卡，饿了就去吃点东西，公司还有下午茶提供。”
　　薛琳挑起了修得精致的眉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们。
　　周铖冲她笑了笑。
　　薛琳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们跟我来吧。”
　　等三人落座，李肖然打量起眼前的女人，身材高挑，妆容精致，性格强势。
　　“你是孙昀的女朋友？”
　　薛琳指甲不自觉的刮了一下真皮书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本子推到一旁，“是又怎么样？”
　　李肖然脸色沉了下来，“孙昀死了。”
　　薛琳闭上了眼睛，良久，“我知道。”
　　“你知道？”许沁拔高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轻描淡写说着自己男友死讯的女人。
　　“他自杀过很多次了。”薛琳看向李肖然，“我应该说我早就该知道了。”
　　“说说你们的事。”
　　“能有什么事？”薛琳嗤笑了一声，“就是一段以为会白头偕老却无疾而终的孽缘。”
　　“孽缘？”许沁听不下去了，“孙昀写了七年日记记录你们的爱情，你却说是孽缘？”
　　“不然呢？”薛琳撑着下巴看她，“他这个男人，除了心善有什么好的？懦弱，胆怯，婆妈。”
　　“可他爱你啊。”
　　“他爱的可不是我，是他虚构出来的爱情故事。”薛琳笑得有些讥讽，“四年前，我们就已经没有感情了，可是他却不肯相信。”
　　“孙昀有没有精神上的问题？”李肖然突然问道。
　　薛琳摇头，“妄想症？还不至于。”
　　“你要结婚了？”李肖然视线落在了她中指的戒指上。
　　“对，刚答应的事。”看着对面三个警察难以认同地表情，薛琳转动着戒指，推到一半又转了回去，“别这样看我，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他死缠烂打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地害死了他？！”许沁忍不住了。
　　“是我杀的他吗？”薛琳无动于衷。
　　李肖然也憋了一肚子火气，但硬生生地忍了下来，“11月10日的晚上你在哪里。”
　　“法国。”薛琳指了指办公室一角的箱子，“10号早上飞巴黎的飞机，我刚出差回来。”
　　李肖然又询问了她几个问题，最后问道：“孙昀是右撇子吗？”
　　薛琳一怔，随即摇摇头，“他是左撇子。”
　　在薛琳越来越不耐烦的态度中，李肖然起身了，出门前突然问她，“对了，你能不能联系到他的父母？”
　　薛琳闻言有些苦恼，“我试试吧。”
　　“照片拍的不错。”李肖然打开门的动作顿住了。
　　门旁的博古架放着一张大合影。
　　“这是我们大学班级出游的合照。”
　　“孙昀怎么也在？”
　　“这种活动都是可以带家属的。”薛琳耸耸肩，“几位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