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李肖然矢口否认道。
　　周铖挑了挑眉，不过估摸就是沈叔的事情。
　　“我爸以前教过我挺多东西的，搏击、摄影、推理、射击……还有一个，你猜猜看？”
　　周铖失笑，“反正肯定没教过你怎么追男朋友。”
　　“他自己都迟钝得不行，怎么教我？”五十步笑百步的李肖然还挺嫌弃。
　　“他还教了我怎么做双黄蛋，他说做给爱的人，让他安心。”
　　周铖一怔。
　　“可是我不会给你做的。”李肖然笑了，认认真真地说，“我有什么都告诉你，如果我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你一定要拦着我。”
　　他想起了他父亲那天早上出门后，突然又折了回来，跟他说，“儿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真有点什么事，你要照顾好你沈叔。”
　　李肖然闭上眼睛在周铖的额头上虔诚地烙下了一个吻，“你一定要拦着我，我不舍得你一个人。”
　　——
　　“头儿，要写文件？”
　　孙贤见李肖然到办公室后就开始敲键盘，神情还格外地严肃。
　　“没事。”李肖然摇摇头关上了文档，“检察院怎么说？”
　　“批捕了。”孙贤眉飞色舞地说道，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好。”李肖然眉头一挑，转念想了想，“他明天公司是不是举办年会？”
　　“对。”孙贤有些吃惊，头儿这一票难道要玩大的？
　　“那就明天逮捕。”李肖然拍了板。
　　孙贤激动得直搓手，之前因为情节轻微证据不足被迫让蔡霖取保候审，孙贤这口火已经憋了很久了。
　　虽然他和孙昀非亲非故，但是都姓孙，就当他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吧。
　　这种人渣也该让他付出代价了。
　　这一夜李肖然没有回家，全组都在准备着孙昀一案的资料。他们已经预见到蔡霖将会请一个豪华的律师团队，这场硬仗他们必须打赢。
　　他们要让这些不把真心当心，不把人命当命的人明白什么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
　　“周铖。”蔡霖笑着看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蔡总，我以为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周铖摇摇头，蔡霖手眼通天找到莎丽姐——他出道时帮了他很多的一位姐姐。周铖思前想后还是接了这个活儿。
　　“不不不，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没疯呢？”
　　“什么？”周铖皱起了眉头。
　　“没事吗？到你了。”蔡霖笑笑，“周影帝放心，今天过后我再也不会找你的。”
　　周铖连笑容都欠奉。
　　等到他站在了舞台上，和主持人寒暄了几句，只听主持人说道，“听说您今天带来的歌曲是您在学生时代就很喜欢的。”
　　周铖笑容渐消，这和他的台本描述的并不一样。
　　伴随着伴奏响起，周铖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明白了蔡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还没有被古嵘逼疯。
　　他的意思是——今天过后我不需要再见你了。
　　他的意思是——你怎么也扛不过今天的。
　　只听主持人接着道：“有请周铖为我们带来一首德语老歌——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最后的玫瑰。”


第92章 阳光
　　【不要学习小师弟的怂】
　　“头儿？”
　　孙贤见李肖然烦躁不安，按响了喇叭。
　　也是怪事，平常周末这里应该没什么人的，可今天却异常的拥堵。
　　“没事。”李肖然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明明已经临近蔡霖开年会的会场，他为什么会感到不安呢？
　　“你等我一下。”李肖然突然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
　　虽然堵车，但也还是在大马路上，孙贤被李肖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李肖然为什么突然下车，是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
　　“纪明，你怎么在这儿？”
　　“肖然？”纪明也很吃惊，“我陪周铖过来，但是我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周铖呢？”李肖然语气急促道。
　　“蔡霖那个人渣托关系请他出席年会……”
　　纪明的话还未说完，李肖然的脸色已经变了。
　　孙贤就看见本应该回到车上的李肖然狂奔起来，穿梭在车辆之中惊得马路上的车辆纷纷按响了喇叭。
　　“这人是不要命了？”有司机抱怨道。
　　而孙贤却知道，这是出事了。
　　——
　　周铖看着暗下来的会场闪烁着暗红的灯光，墙壁上射灯通过灯罩投射出玫瑰花的图案。
　　周铖想他这是何德何能，值得蔡霖耗费这么大的功夫。
　　伴随着伴奏，周铖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Letzte Rose in unserem Garten,
　　die verborgen im Laub ich fand,
　　willst noch immer auf Sonne warten……
　　歌词大意是，“园中最后一朵玫瑰，悄悄地藏在枯叶之下，仍然等待着他的阳光……”
　　当周铖这一句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
　　外面的的阳光倾泻进来。
　　驱散了一室的阴森诡谲。
　　可周铖还在唱，他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一个场景，杜若那天也是这样向他跑过来。
　　于是他手上原本只是用来削苹果的刀子变成了凶器。
　　人影越来越近。
　　周铖声音低沉而深情，“willst noch immer auf Sonne warten。”
　　可他并不是玫瑰，他等到了他的阳光。
　　“周铖！”李肖然喘着粗气，见周铖还在继续唱，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知道我看到玫瑰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吗？”
　　李肖然一愣。
　　他听见了周铖低笑，“玫瑰暗纹床单。”
　　紧接着周铖就被李肖然抱住了，众目睽睽之下，李肖然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就这么一颗心，差点要被你吓没了。”
　　听着李肖然语气中的委屈，周铖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他们很聪明，可无论他们算计得再怎么好，我都不舍得你。”就像候问室的那一次，李肖然于他——
　　是药，也是阳光。
　　两人交换了一个外人看起来非常哥俩好的拥抱。
　　李肖然让人把灯打开，灯光照射下所有的鬼魅魍魉都无处藏身。
　　看着舞台下蔡霖扭曲的脸庞，李肖然走上前掏出了逮捕证，“蔡霖，你涉嫌故意杀害孙昀，跟我们走一趟吧。”
　　——
　　这一边的李肖然是虚惊一场，可留在局里的苏漾则是真正地如临大敌。
　　林厉正在主持会议，“因为这次案件的特殊性，有幸地请到了留美归来的心理学家——柯顾，柯博士。”
　　众人鼓掌，除了苏漾。
　　有人相视了一眼，都知道苏漾素来心高气傲，如今来了个人压在他头上，也不知道苏漾是什么想法。
　　再加上同行相轻，不少人觉得以后有热闹看了。
　　柯顾点了点头谢过了众人的欢迎，他的资料在这之前林厉都已经跟他们介绍过了。
　　“谢谢，我们就直入主题吧。案卷我已经看过了，之前对嫌疑人的心理分析我也看了。”柯顾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实干派。这是很多人脑海里对于这位陌生的心理学博士的评价。
　　说到这里的时候，柯顾却挑起了嘴角。
　　苏漾：“……”他发誓，他看到了笑容里的嘲讽！挑衅！
　　柯顾继续道：“很不错，也很专业。”
　　苏漾：“……”黄鼠狼给鸡拜年！无事献殷勤！
　　柯顾抬头看向苏漾，推了推黑框眼镜，慢条斯理道：“我很高兴，非常高兴，看见小师弟和我不辞而别后能成长到这个地步。”


第93章 并存
　　【不要打翻黑猫的醋坛】
　　“姓名。”
　　蔡霖耸了耸肩，“李警官，我们就别来这套了，都折腾过一回了，你怎么还不死心？说我谋杀可以，证据呢？”
　　“人证物证，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李肖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姓名！”
　　“……蔡霖。”
　　“年龄。”
　　“……28。”
　　“年轻有为啊，蔡总。”李肖然冷笑，“都说无奸不商，我之前是不认同的。可是见到你，我倒是觉得这句话真没说错。”
　　“你已经不是奸了，而是恶。”李肖然将孙昀自杀现场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看着蔡霖微变的神色，李肖然接着道：“原来你也会怕啊，半夜三更就没人回来找你吗？”
　　“李警官不用吓我，他不是我杀的，怎么会回来找我？”
　　李肖然示意孙贤出示证据，孙贤在蔡霖面前放了三个人的照片，分别是买房的那对夫妻和李兰香。
　　蔡霖终于慌了神，几秒的功夫，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你不想说，我就来给你说说。”
　　“应该从你们在一起时，你就想好了退路吧？只不过一开始是用薛琳做挡箭牌。后来你开始想能不能从根源上杜绝意外的发生。”
　　“对照时间，是你们开始同居之后。你发现了孙昀的精神并不是很健康，中度抑郁。这是孙昀在你们交往第一年时做过的一份心理测评。”
　　李肖然手上拿的是从学校系统调出的档案。
　　“测评结论上写道，建议他去医院进行具体的检查。但是，孙昀并没有任何精神科就医的档案记录。他是没有去看，还是他去看的并不是一个会有记录的地方？”
　　蔡霖陷入了沉默。
　　“说！”李肖然厉声逼问道。
　　“是，他……当时并没有去正规医院，他怕丢人，有个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心理医生，我们就去了。”
　　“是他怕丢人？还是你怕丢人？！”李肖然连声音都冒着火星，他将古嵘的照片放在蔡霖的面前，敲了敲桌子，“是他？”
　　蔡霖抬头看他，手心的冷汗在往外冒，他终于意识到李肖然掌握了解的比他想象得要多太多了。
　　“……嗯。”
　　“你根本没有让医生治疗他，而是在做反向的引导，是不是？”
　　“我……”
　　“是不是？！”
　　“是……”蔡霖艰难地吐出这个字。他一直觉得这几次的交锋都是他在主导，李肖然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有脑子的警察，但是却未曾想其实自己才被人家查了个底朝天。
　　而且周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让他甚至怀疑起是不是古嵘在阴他。
　　“之后的一切都朝着你预想的方向发展，甚至在外人眼里你跟他唯一能联系起来的就只有公司每个月转给他的五百元，五百元的保姆这笔买卖挺划算的吧？”
　　“那笔钱是他拿去买社保的。”蔡霖捏了捏鼻梁，“他不喜欢出门，让我给他买社保，我说你自己买更好，于是……”
　　“是他不喜欢？还是他认为你不喜欢他出门？”李肖然闭上眼睛都能回忆起孙昀日记中那些卑微到尘埃里的文字。
　　“那你知不知道社保究竟要多少钱？就算是最低档社保，自己交的话，五百根本不够，社保局也没有他的记录。”李肖然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了，他突然能够感同身受孙昀的感受，那种渗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