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故意隐瞒，只是白衍把这当成一段丢脸的过往，不太情愿在罗叙面前提起。但他们两个现在是合法夫夫，荣辱都是牵扯在一起的。白衍的冲动，也会给罗叙脸上抹黑。
　　因此，白衍百分百的确定罗叙是真的生气了。
　　罗叙问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白衍难以启齿，眼眶微红。
　　罗叙沉了口气，也不逼问了，他慢慢道：“你打人的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了，公司慢了一步，该看的都看了，该保存的也都保存了。你前任如果接受媒体的采访，他会怎么说？你和他谈了八年，我们不清楚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但只要他想爆你的料，很多人都会相信他的片面之词。”
　　“可那八年里，他除了找我要钱，我们私下很少见面。所有关于我的消息，他都是从网上看的，他真的不太清楚我的事情！”
　　“你陪睡的那些黑料，光是这一点，只要他咬定了，以后就都很难洗清。”罗叙光是说出这一点，就能让白衍害怕，另外，“这次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的人设可能很难保住。”
　　他将利害关系全部坦言。
　　两年多时间的经营努力，踏错一步，一朝就全毁了。
　　艺人就是这样，红的时候红到顶天，掉下来的时候，一根细小的针就能把积攒的气势都放光了。
　　白衍哑语，最后疙疙瘩瘩地开口。
　　“我，我闯祸了，罗叙。”白衍连掉眼泪都不敢掉，急忙道，“我知道我闯祸了，这次什么后果我都担下来，要是出报道会影响到你……那我……我……”
　　他们是结了婚的，怎么才能不影响到对方？
　　只有离婚了。
　　白衍想到这，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不敢看罗叙，只觉得罗叙的态度这么冷，又说了这些话，是对他失望了吗？
　　他用力抹掉了眼泪，眼眶依旧是湿的，泪水砸到他的手背上。
　　夜里格外的清冷，弯勾的冷月，哗啦下一道阴影。
　　“罗叙，你是不是想和我离婚了？”
　　罗叙停了车。
　　路边的树被虫蛀了，枝头光秃，戳破了一轮月。
　　年底合约就到期了，这会儿正是朝初夏的日子走着，一眨眼就能到年底。一年年的，总过的这么迅速。如果罗叙真的想提前停止合同，白衍也不会死赖着不同意。
　　但他会伤心。
　　就算之前的恋爱期间甜的和蜜糖一样，白衍也觉得这是一场梦，该醒的时候必须得醒。要不是最初的一场乌龙，罗叙压根和他八竿子打不着。
　　而罗叙和他会不会过一辈子，真的不一定，变数太多了。
　　白衍见他不说话，默默地捂住眼睛。
　　“罗叙，你是Gay吗？”
　　白衍总是这样，突然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罗叙顺口道：“不是。”
　　白衍擦了擦眼睛，心如死灰，了然了。
　　脑子里满是几小时之前，渣学长说的那段话：“我恶心？你是Gay看男人当然眼睛直了，我不是Gay，还得看着你，每天被你意淫，我能不恶心吗？怎么，罗叙这个死Gay睡得你很爽？你那屁股早给人艹烂了吧。你什么眼神？不是吧？罗叙没睡过你吗？他给你捏了什么把柄啊你说说看啊？”
　　渣学长猜的没错，罗叙确实没睡过白衍，一次都没提过。
　　而白衍光是晚上偷偷地摸罗叙的腿都好几次了，他心里是想的，没好意思提罢了。
　　可下一秒，罗叙正色道：“白衍，我不想和你离婚，一点都不想。”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上次落水的事情也是，这次也是，哪怕一次，你来告诉我，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罗叙始终是想和白衍站在一起的，他看到白衍脸上的伤，他快气炸了。
　　诸多火气夹杂在一起，罗叙免不了情绪崩裂。
　　他终于把脸转向白衍，目光里除了心疼，找不到一点责备：“我也确实在生气，我气你很多事情都不告诉我。别人欺负你，你就找我告状，我帮你欺负回去。我的要求仅仅只是这一点，你这笨脑子也学不会吗？”
　　白衍，罗叙是很少说这么多话的，上一次还是在给他捂脚的时候。
　　剧情的发展好像和他脑子里想的不是一回事儿，他很想把刚才掉的委屈眼泪都吸回去。
　　罗叙补充：“小衍，我喜欢你，这和我是不是Gay没多大关系。”
　　别老问一些不重要的问题，这种时候，说话得抓重点。
　　毕竟。
　　是，我也喜欢你。
　　不是，我也喜欢你。


第27章
　　深更半夜，白衍一到家就被罗叙赶去洗澡，洗洗一身的晦气。他千叮咛万嘱咐，让白衍小心脸上的伤口，别碰到水了。
　　随后，独自在客厅的罗叙接到了一个很及时的电话。
　　罗叙接起，尊敬道：“张叔。”
　　那头的张先生一接通，就挺乐呵的。
　　他说：“你家白衍不简单啊。”
　　听到这语气，罗叙心中的担忧突然放下了三分，还有七分吊着，忽上忽下地不安。
　　罗叙听他打趣，免不了回了句：“张叔，您有话直说吧。”
　　张先生在娱乐圈内曾是个金牌经纪人，年少时给罗叙的爷爷当过助理，也是罗业林的旧友。他年轻的时候，那是带谁谁火，人脉也强大。圈内的事情找他了解，是再好不过的。
　　张先生年轻时还欠过罗业林的人情，这会儿全还在罗叙身上了。
　　“小侄儿，你家那白衍是真的厉害。”张先生再次感叹。
　　这才把事情来源说了说：“白衍十八岁那年，踹了摸他腿的张总，让人捂着裤裆疼了好几天；二十岁那年，他打了拍他屁股的李董，让人之后看见他就绕道走；二十三岁那年，他还暴揍了拖他上床的贾导……哎对，就是那个贾xx，现在挺惨的那个。这几个在圈里名气不小，不过为了面子，这些事儿当时都压下来了，全改成了白衍陪睡成功。哈哈，你说圈内的破事儿逗不逗？不过你放心，就贾导那次，在场有两个艺人我熟识，肯定能给你们作证。”
　　罗叙顿时心中豁达，一切疑惑欣然解开。
　　张先生的帮助，如久旱遇甘露。这样一来，罗叙瞬间有了对策。
　　他心情顿时好起来，忍不住笑道：“还有呢？”
　　“还有嘛，零零碎碎的。他长得好看嘛，总有人馋的。好在该揍的他都揍了，该得罪的也都得罪完了。”
　　“是他的风格。”罗叙还觉得挺舒心的。
　　“前几年，贾导报复了他，瞎掰了一堆黑料在他身上。白衍又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花瓶艺人，拒绝了潜规则还打了人，自然是吃亏吃到了骨子里。”
　　“我知道，贾导这份礼，我是要还的。”罗叙道谢，“这件事，您操心了，下回请您吃饭。”
　　张先生哪在意这一顿饭，他也是头一回知道有白衍这么杠的艺人，左右见着都新奇。
　　琢磨着，张先生提起一件事，也是他始终想不通的：“罗先生那边，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罗家是大门大户，罗业林又极其疼爱这个小儿子罗叙，怎么可能会答应让白衍这种花瓶艺人做罗叙的伴侣。况且白衍还是个男的，罗业林这个老古董怎么会让自己失去抱孙子的机会？
　　这小艺人不说出生，也不说是否真的被人诬陷，就说说他那臭名声，那可是在外实打实的不好听。先前一没洗白，二没搞清楚的，罗业林竟也同意白衍和罗叙登记结婚了？
　　虽说罗叙一直在圈内隐瞒自己的身份，影响不到罗家的声誉。
　　但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张先生立刻想到一种可能：“你该不会是被抓了把柄，和他假结婚的吧？”
　　“张叔，您多虑了。”罗叙惭愧道，“开始动机的确不良，但眼下我是真的想好好珍惜他。”
　　张先生不是个多嘴的人，询问几句不过也是关心晚辈。
　　确切说起来，张先生是很期待和白衍见一面的。
　　能把罗业林家的小儿子收服的，实在是稀奇。张先生以往曾听罗业林提起过，罗叙极度反感家里面安排的相亲，糟心的很。
　　原以为是罗叙感情淡薄，现在想想，估摸着是当初没遇到这么一个人。
　　罗叙和张先生还没聊几句，白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他穿着小白兔睡衣，单手护着脸上的纱布，牲畜无害的模样。
　　罗叙正好结束了这通电话，他走上前，仔细查看了白衍贴着纱布的地方，确定没弄湿才放心地攥住了白衍的手。
　　面前的白衍一头雾水，总觉得罗叙的情绪一会好一会差的，讪讪地不敢开口，好久才敢用指尖稍稍地戳了戳罗叙的掌心，扭捏地站在原地踌躇。
　　罗叙眉眼里全是温柔，话音都低了几分：“没什么要坦白的？”
　　这完全是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发展。
　　白衍咬了咬唇，终于把来龙去脉告诉了罗叙。
　　无非就是渣学长公司出了漏洞，急需一大笔资金。而他的老丈人家虽有钱，却也不愿意无数次地去填补他这个无底洞。再者，这笔亏空貌似有难言之隐，不能被他老丈人家知晓。当年渣学长心思足，前脚骗了白衍，后脚又骗了一家千金小姐当老婆，两头吸血。
　　把白衍那边榨的差不多了，温情角色也就不必再装，他转身甩了白衍和千金小姐去结了婚。
　　渣学长不是做生意的料，起初创业能成功全靠白衍的资金支撑，这回大概也是被逼急了，这货才想起白衍的好。
　　竟然厚着脸皮找回来，强硬地拖着白衍，要他帮帮自己。
　　渣学长说的泪声俱下，谈起了他们高中的日子，说的白衍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只觉得自己当初是个傻子。
　　有眼不识人渣。
　　但白衍的这一秒迟疑，却让渣学长认为自己有机可趁，不要脸地提出，如果白衍愿意，他们还能私下继续来往。
　　这个私下来往说白了，就是婚外情，他还和白衍保证，这次一定会睡了他。
　　白衍气的骨头咯咯之响，一拳挥过去，怒不可遏地骂道：“你真让我恶心！”
　　还好聚好散。好聚你个头，好散你个鬼！
　　就现在，白衍和罗叙告状的时候，还愤恨地咬牙切齿呢。
　　期间，白衍和许哥通过电话，免不了遭许哥一顿骂。许哥也数落白衍，太容易上当，脑子是不是长在脚趾头上？
　　刚打完架，就有清晰的照片和视频被传到网上，这摆明了就是一个陷阱。渣学长做生意没本事，算计人倒是挺有两套。
　　许哥当即就给渣学长打过电话，对方无非就是要钱。怕被录音，渣学长仅仅只是意会，谁都听得懂，他要钱，要白衍心甘情愿的给他送钱。
　　他是故意来恶心白衍，诱他动手的。
　　这事儿折腾到大半夜，白衍伤心地窝在被子里。罗叙刚洗完澡，掀开一角，躺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腰。
　　白衍背着身，低沉道：“我去年赚的钱，估摸着又买不了房子了。”
　　“他要多少？”罗叙问。
　　白衍报了个数，罗叙淡淡道：“钱是小钱，但不能给。”
　　白衍的重点飘了：“就这还是小钱呢？！都快赶上我一年赚的了，我去年赚的可不少……”多到他都看好要买哪个高档小区的公寓了！
　　见白衍十分激动，罗叙只好改改自己的说辞：“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得被他抓一辈子把柄。”
　　所以第一次决不能妥协。
　　白衍明白，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