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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亮了夜

作者:初可 时间:2020-11-02 06:53:20 标签:都市情缘 天之骄子 阴差阳错

  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很可怕的,从夜里下雨起,我一直不安到天明。雨还是一直在下,却又不是大雨,而是绵绵下着的小雨。雨虽小,却久,地面到底被积水占满。
  时间差不多时,我收拾了书包,拿上伞,去学校考试。
  我心中觉得有事要发生,那一天也格外小心,甚至反复检查我是否带齐准考证和身份证,连2B铅笔都带了好几支,水笔芯带了一打。走路时也格外小心,生怕撞了谁。
  平安坐进考场,我还松了口气。
  女同学和我一个考场,见我这样,偷偷回头朝我笑,觉得我好玩吧。我也觉得自己好玩,自嘲一笑,接过试卷,埋头看题。考六级时,听力都是用的专用耳机,调到固定频道。
  大家听完,填好,老师们再将听力试卷收上去。听力结束后,频道内也没了声音,我正要摘下耳机,耳边传来一阵杂音,我皱眉。紧接着,我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种机械式的合成女声机械地说“古代文学专业安思风在月宫会所陪酒认识经济学院的楚珩”,这个声音连着说了三遍。
  三遍过后,声音戛然而止。
  考场里还戴着耳机的人纷纷回头或抬头,像见鬼一样看着我。其余早就摘下耳机的人也赶紧再戴上,恰好能听到余音。老师们什么也不知道,见状,立即出声道:“怎么了,快摘下耳机,继续考试!”
  他们手快地收试卷,我僵在座位上,脑袋耷落。
  我连抬笔的劲也没有,耳机当然没有摘,老师走到我身边,小声叫我摘耳机。我仿佛没听到,她还要说,外面有老师小声叫她,她回头看看,到底先走了出去。
  再进来时,她缓缓走到我面前,看我答题卡上的名字,片刻后,她说:“耳机先摘了吧。”
  我还是没动。
  她帮我摘了耳机,轻柔放到桌边。
  我一直记得那天监考的老师,我很谢谢他们。
  后来我一题也没写,整场考试我再也没有动过。时间慢,却又快。结束考试的铃声响起后,老师们收起试卷,考场里的同学也始终没有走。女同学第一个往我走来,她一动,更多人往我走,有人是好奇,有人是恶意,但谁也没说话。
  更多的人知道安思风就在这个考场里,考场外围满了人。
  是考场里的两位监考老师帮了我,男老师将考场里所有人都推出去,女老师帮我收拾了笔袋和书包,再把我扶起来,搀着我。在男老师伸手推开,好不容易推出来的一条小道里,把我扶下了楼。
  整栋楼的人似乎都在跟着我。
  这样大的八卦,多年也难见一次,教学楼外也有很多人围着。雨下得那样绵软,就连教学楼里的地面都有水汽,整个世界仿佛都是湿湿黏黏的,很难受。
  我被女老师扶着,好不容易走到大厅里,原本还热热闹闹的,突然变得格外安静。我顿了顿,女老师扶着我继续往外走,她在我耳边小声说:“别怕。”
  我当时没有什么怕或不怕的感觉,整个人仿佛死尸,全靠老师扶着我动。
  我们走出大厅,还没走下台阶,眼前全是人。男老师正要再帮我们将人推开,前面的人却突然全都自动让开了道。
  我一直低着头,看到不远处,一双鞋慢慢迈上台阶。
  是楚珩的鞋,我和他一起买的。
  他的双脚一层层迈上来,离我越来越近,离我最近时,我茫然抬头。
  他还是一身黑色西装,面色平静。
  他对女老师和男老师说:“谢谢两位老师。”
  两位老师尴尬地没有说话,他再对女老师道:“老师能帮个忙吗?”
  “好,好。”女老师点头。
  楚珩转身弯腰,女老师帮忙把我扶到楚珩背上,楚珩一把将我背起来。我的脸埋在他的后背里,我甚至不敢再看这个世界,只想躲起来。他背着我,腰背挺得笔直,直接走下台阶。
  我们一起走进绵绵夏雨中,走进全校人的视线中。
  楚珩说:“我都知道了。”
  “是有人蓄意报复,我让人去查了。”
  “你别怕。”
  我仿佛是个死人,一动不动,他再说:“你抬头看看天空往下落的雨,你看看身边的人与他们的目光。”
  我摇头,我不敢看。
  “你再看看我的后背。”
  他的脚步不曾停下过,他说:“安思风,我一直在的。你看看我的后背,我一直在,你别怕。”
  “我一直在你身前,你看一看。”
  我微微抬头,视线所及处,只有他的后背,我也只敢看他的后背。
  我趴在他的后背上,终于开始哭,六月的天空陪我一起哭。
  是的,我怕,我特别怕。
  从前,最绝望的时候我也仅仅是怨恨这个世界,这一次我怕了,我怕它。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会发生,会不会有一天,我妈妈的过往也会被人剖开在所有人面前?
  这就是我们母子俩必须要还的债吗?
  为什么?
  又凭什么呢?
  可是世界上这样多的因果缘由,又有几个会真正给你理由,会告诉你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
  楚珩将我背到学校门口的停车场,打开车门,将我塞进去,我似块被雨水淋湿的破布,堪堪挂在车座上。楚珩正要给我关车门,我的手机响了,我的手动了动,楚珩拿走我的手机,帮我接电话。
  楚珩想离我远点听,我伸手拽住他,亲耳听到手机那边是医生的声音。
  我妈昏迷,刚被120的救护车接走。
  我虽还不知原因,已意识到,是与我有关。
  我拽着楚珩衣服的手,变得更紧,我抬头看他。我只能看他,我除了我妈还有谁呢,只有他。
  楚珩与医生简单说完,立刻挂了电话,他低头看我,特别肯定地说:“没关系。”
  他将我的手拉开,转身也坐进车中,火速带我去医院。
  我妈妈得的是淋巴癌,是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拖回来的,即便拖回来,也不过多活几年而已。妈妈的免疫力也不太好,医生说了,要想多活哪怕一天,也要保持心情愉悦。
  我和楚珩过得好,也是妈妈的一大欣慰,这阵子也才会越养越好。
  好端端地突然昏迷,多半是受了大刺激。
  到医院后,楚珩去找医生,我坐在急救室外。妈妈在疗养院认识的那个阿姨,也陪着来了医院。她见我过来了,立即来跟我说话。
  她说:“又来了个人找你妈妈,和昨天的人不一样,不知道说什么,他还没走,你妈妈就晕了过去。那人长得凶神恶煞,不是好人的模样。我们当时急着送你妈妈来医院,谁也没注意,那人早走了。”
  我点头,说“谢谢”。
  阿姨叹了口气,陪我坐着。
  妈妈被抢救过来后,阿姨便回去了。妈妈被推进病房,楚珩陪我坐在病房,一直拉着我的手。他把我俩的手机全部关了,我看着床上再度变得苍老的妈妈,满身茫然。
  我什么也不敢想,不敢想这次的事又该如何收场。楚珩的父母全部知道了吧,他们又会如何看我?楚珩的同学老师们又该如何看他?至于我?我还能继续上学吗?
  我木木地一直看着床上的妈妈。
  妈妈醒来后,医生检查完毕,她侧头,看到我。瞬间,她眼中的眼泪全部冲了出来。
  我无声叫“妈妈”。
  楚珩先起身,弯腰准备轻声与她说话。她却只是看着我,问我:“谁介绍你去那里。”
  妈妈知道了。
  我无话可说,眼睛酸涩,连哭也哭不出来。
  她说话好困难,可她还是艰难地吐字:“是你林阿姨。”
  楚珩想要帮我说话,我先开口,声音竟然很平静:“我求林阿姨,不关她的事,她不愿意,还给了我们十万块钱。”
  楚珩也立即道:“阿姨,他没在那里受过委屈。”
  妈妈看着我,一直默默地流眼泪,仿佛根本听不到楚珩的话。
  病房里安静到可怕。
  良久之后,妈妈枯萎的声音再度出现,她说:“全都怪我。”
  妈妈的声音真的是枯萎的,她的那朵花也曾差点病死,可她从未放弃过,她从未放弃过自己,因为还有我在。我是她的命,她还想多看看我,她不想死。这是第一次,她自愿枯萎。
  她又说:“都怪我,是我没用。”
  我站在病床前,接不住一句话。就连楚珩,也无话可说。妈妈始终没看过楚珩,她只是一直看我。透过她的眼泪,我们看着彼此。
  楚珩的父母当然也立刻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找不到他的人,上次接我们出警察局的叔叔找来医院。
  楚珩也不得不回去,那位叔叔当着我和妈妈的面,直接说:“你爸爸说,你如果不回去,他,也就别想上学了。”
  这个“他”是指我。
  楚珩紧紧抱了抱我,对我说“别怕”,说他会找人来陪我,还说他跟他爸说完就来。我点头,全部点头。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没有勇气再去想他父母的事。楚珩匆匆跟着那位叔叔离开,我妈妈凉凉道:“你一直在骗我吧。”
  我低头不说话。
  “他的父母根本不会瞧得起我,也瞧不起你。宝宝,世上这么多条路,我走了最难堪的一条,你为什么还要像我一样呢?”她躺在床上,吃力地一个又一个字地说。
  我杵在病床前,一字不发。
  “为什么?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走条简单些的路吧,让妈妈放心地走。”
  我摇头:“我还没有长大,你不能走。你说你要看我长大的。”
  妈妈说不出话,哭得开始喘不过气。
  我慌忙去叫医生,妈妈瞪着眼睛,对我说:“和他分开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妈妈,看了半晌,我木讷地说:“可是,和他分手的话,我会死的。”
  妈妈听到这句话,顿了顿,开始嚎啕着哭,气没接上,再度昏过去。
  医生们蜂拥而至,我被挤到最外围,只听到各式机器的声音,还有医生们焦急的交谈声。
  我往墙角缩了缩,黄梅天,就连墙壁都是那样凉。
  楚珩说找人来陪我,那人很快就到了,是个姐姐,是楚珩的助理。她笑起来很可爱,一直在陪我,妈妈昏迷的时候,寸步不离我。楚珩联系,也是跟她联系,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无论是和谁。
  姐姐挂了电话,心疼对我说:“你不要担心,老板说他那边没关系,很快就会来看你。”
  我点头,心里面知道,如果真的没关系,不会到现在都没来。
  我想到楚珩妈妈的话,尤其将心比心那句。如果我的孩子,被一个外人弄成这样,我会恨死那个人,只恨不得这辈子都别再让自己的孩子见到那样的人。
  我再往里缩,缩在单人病房的沙发一角。
  姐姐起身去看了我妈妈,又帮我倒了热水,催我喝。
  楚珩的电话一直没断,他也一直没来,妈妈一直没醒,姐姐一直没走。
  到了夜里,姐姐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把她叫醒,说了无数遍,才将她劝到隔壁空床上睡觉,我则是继续坐在沙发里。
  半夜时,外面的雨还没停,病房里的灯已经全部关了,我就坐在黑暗中,时间久了,却能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起身,到床边看窗外的雨,看被夏风微微吹起的白色窗帘。
  视线当中,很多扇窗户都是黑的,他们都睡了。我钻进窗帘中,望着仅剩的几盏灯,望得出了神。
  不知多久,病房外响起脚步声,我立即回头,我以为是楚珩。
  病房却走进一个陌生人。
  或者说,也不完全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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