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什么？”王泽之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他也没听说沈霄和黎铮英有什么联系。但是黎铮英的会面，他是不可能不去的。
　　别说他们还有一起投资的东西。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本市一起合作投资的一家会所里，和之前那家一样，都是会员制度。王泽之到的时候，听说黎铮英已经到了很久了。
　　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顺着这座园林式会所的回廊，来到了他和黎铮英经常来的房间里。
　　只是没想到，房间里居然还有别人。
　　黎铮英的身边，坐着一个穿着外套的青年，他正在和黎铮英说话，听见动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移开了视线。
　　王泽之心下觉得奇怪，他当然知道这个青年是谁，只是黎铮英从来不带他参加他们的聚会，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心底疑惑，脸上却完全不显，只是和黎铮英寒暄着，然后和黎若森打了个招呼，“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黎若森点点头，“王先生。”
　　王泽之伸出手，和黎若森的握了下，然后放开在，坐在了自己平时一直坐的位置上。他拿不准黎铮英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黎若森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于是干脆说了些无痛关痒的话题，直到黎铮英说。
　　“沈霄那些资料，你有多少。”
　　王泽之没想到黎铮英居然会这样直白，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坐在黎铮英旁边的黎若森，这个一直很沉默的漂亮青年。
　　“不多。”他对黎铮英说，拿不准黎家和沈霄是什么关系之后，他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最后用一种无痛关痒的口吻说，“你知道，这就是公司的小手段罢了，每个离开星海的人，我们都这样。”
　　他这样说，也防止黎铮英到时候抓着这点不放，既然每个离开星海的人，都会这样，如果黎铮英计较，那就是黎铮英小气了。
　　“沈老师是我的朋友。”一直没有说话的黎若森开口了，“所以我想买回这些东西。”
　　他怎么不知道沈霄什么时候和黎家二少爷成为朋友了？王泽之腹诽着，脸上却是一副惊喜的表情，“没想到沈霄居然是黎少爷的朋友。那真是得罪了。”他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那我可是要以茶代酒，陪个不是了，早知道是黎少爷的朋友，这些小手段我也就不耍了。”他喝完了杯子里的茶，然后对黎若森说，“既然是黎少爷的朋友，那还谈什么买呢？这些东西我保证全部销毁，明天我就把资料全部送到黎家。”
　　“那谢谢王总了。”黎铮英在一旁接话。
　　王泽之只是笑着说了些应酬话，既然黎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准备把之前的通稿用上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沈霄的这点黑历史，就变成了迷途青年奋发上进的新模板。
　　黎若森身体不好，所以在确定沈霄的资料会被送回来之后，就让吴涛送自己回家了。
　　“少爷准备告诉沈先生吗？”吴涛从后视镜里看着黎若森。
　　黎若森把头靠在玻璃上，他看着后视镜，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没准备告诉沈霄，其实黎若森一直觉得，自己的愿望很简单，他想看的，也就是沈霄一直演戏罢了，他喜欢他的所有角色，喜欢他荧幕上的形象。
　　王泽之干的这些事情，即使现在他对沈霄不是这种感情，也依旧会这么做。
　　“是大哥让你告诉我的？”黎若森思考了下问，如果不是吴涛告诉自己，他大概也想不到这件事居然是星海的手笔，毕竟沈霄现在的经纪约还在星海，他不觉得王泽之会干这种事情。
　　但是事实告诉他，就是王泽之做的。
　　吴涛肯定不会知道，所以知道的只能是大哥。
　　“先生让我别跟你说。”吴涛说。
　　黎若森笑了下，“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装傻吗？而且除了大哥，还有谁查到这件事后，会通过你告诉我？若宇不可能。”如果是黎若宇知道了，肯定会第一个告诉自己，何必告诉吴涛，用吴涛传话，也无非是大哥心底那一丁点别扭罢了。
　　他突然想到了大哥很久之前说过的话，他想要的很简单，就是看着黎若森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不受到各种伤害。
　　黎若森以前一直不理解黎铮英，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只是渐渐他才发现，大哥只是害怕罢了。
　　他担心他也像和母亲一样永远的离开。
　　黎若森突然想到了很多年前，他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那个时候黎铮英已经是个半大的少年了，只是和他们俩兄弟不是十分亲近。
　　黎若森明白，这是因为他们不是一个母亲的缘故。
　　所以除了必要的时候，很少会和黎铮英说话，说白了，那个时候他也是害怕黎铮英的。
　　直到某天他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是黎铮英最先发现了自己，然后叫了家庭医生。当时的疼痛过了这么多年，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黎若森最后记得的，也只有当时黎铮英关切的眼神。
　　“替我和大哥说一声，谢谢他。”黎若森呼了口气说。
　　“我想先生应该更愿意听见您直接跟他说。”吴涛小声道。
　　黎若森觉得吴涛说的有道理。
　　所以回到家后，他就一直等着黎铮英，直到自己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了——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黎若森迷糊的时候，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下自己。
　　他睁开眼睛，发现是黎铮英回来了。
　　“大哥。”黎若森看着黎铮英忙碌的身影。
　　“什么？”黎铮英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黎若森的身上。
　　“谢谢你。”
　　黎铮英看着黎若森，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是不自然地走了几步，“醒了就回去睡吧。”他说着就离开了客厅。
　　黎若森看着黎铮英的背影，很多年前，在他们的母亲离开之后，也是黎铮英握着他们的手说，“别害怕，我会照顾你们的。”

　　第 49 章

　　49
　　即使黎若森不说，沈霄也感觉出来，那边的事情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迫。他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和王泽之谈的条件成功的缘故，等这部戏拍完，这种借口听上去就是缓兵之计。
　　他心底有了个猜测，但是又不能确定。
　　直到晚上回到酒店之后，他打了电话给黎若森。
　　“再有一个月，应该就可以杀青了。”沈霄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的，对黎若森说。他其实有种感觉，就是黎若森和自己的通话更自然了。
　　好像之前那种无形的间隔没有了，即使通话的时间长了一点，他也不会在声音中透出一些焦虑感。
　　他想这一定是来自于黎家的变化。
　　黎若森说话的声音，依然是慢条斯理的，“沈老师拍摄还顺利吗？”
　　“超出导演预计。”沈霄说，他看着窗外，虽然已经是半夜，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他明天上午没有戏，所以迟一点睡也没有关系。
　　他和黎若森又聊了些无痛关痒的话题之后，沈霄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他站起来，靠在窗户边，看着远处穿梭不止的车流。
　　“网上的事……你知道？”他试探性地问。
　　“沈老师。”黎若森的语气里有些无奈，“网上的事情，还是我跟你说的。”
　　沈霄其实没忘，他思索了下，决定还是直接问了，“这段时间，那个人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他想了下，组织了一下措辞，“你知道吗？”
　　黎若森那边没有说话，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沉默的。就在沈霄以为他睡着的时候，黎若森突然问，语气里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忐忑，“沈老师……你生气了？”
　　沈霄一时之间没明白黎若森的脑回路，“我为什么要生气？”他思考自己难道在黎若森眼里的形象就这么可怕。
　　黎若森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我害怕你觉得我逾矩了。”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沈霄反问，他放轻了一点自己的声音，“我当然不会觉得你超过了我的范围。”他思考了下，“其实我没跟你说，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他低声说着自己的打算，“我也知道这是王泽之在恶心我，但是没办法，如果这些都是王泽之编造的，我大可以反驳……但这些确实是我的过去。”
　　其实说这些的时候，沈霄的心底也是忐忑的，虽然他知道黎若森对自己的过去不是一无所知，但是究竟知道多少呢？
　　对他的了解也只是来源于吴涛的叙述。
　　而叙述有多少水分，减轻了多少直面的冲击，沈霄不用想都知道。
　　其实在网上视频发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黎若森看见了没有？
　　然后黎若森的电话告诉了他，自己看见了，但是他还是关心着他。这让沈霄心底多少放下了些担忧。
　　然后又是照片。
　　他一直不去掩盖自己的过去，但是也不想分享他，毕竟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但是面对黎若森的时候，沈霄却忍不住想。
　　自己的过去，对他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于……真实了？
　　没有什么粉饰的美好，只有最□□的真实。所有的打击斗殴，也不是为了什么兄弟义气，只是为了钱而已。
　　这种事情，黎若森之前接触过吗？
　　沈霄觉得没有，他相信黎铮英一定不会让他接触这些的，即使他后来从书本里，电视里，新闻里知道这些东西，但是他还是没有真正接触过。
　　而自己呢？在他还是沈千山的十几年里，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
　　他没法说这些是虚假的，所以他心底是有些隐隐的担忧的，担忧自己并不是黎若森想象的那样。
　　“……你觉得我的过去能够接受吗？”沈霄终于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能？”黎若森问，“这些我都已经知道了。”
　　沈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白所谓的爱情是什么，其实亲情他也不是很理解，但是毕竟无数的电影和身边，总是有亲情的例子给他参考。
　　而爱情呢？在现代社会似乎有些过于奢侈了。
　　因为爱你，所以连一起死亡都是甜蜜。沈霄一直没法理解这种感情，但是电影里的爱情都是至死方休的，无论后来是不是于生活中消失，但总有那么一瞬间，爱情是超越了一切的。
　　所以沈霄演不好，因为他不理解，他无法理解有这种感情。
　　直到现在，他也没法说清楚，自己对于黎若森的是不是爱情，但是至少，他面对他的时候会忐忑，会不安。
　　会对未来有些担忧。
　　并且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忍不住微笑。
　　如果说之前对于黎若森的喜欢，只是本能的想要接近，想要看见他，那么现在，沈霄已经拨开了那层迷雾，更加清楚地看见了这份感情。
　　“我一直没对你说我的过去……”沈霄坐在床沿，对黎若森轻轻说，“我以前叫沈千山……”他决定把自己的过去全部说给黎若森听。
　　黎若森之前一直觉得，沈老师是个挺认真严肃的人，他平日里几乎很少露出笑容，总是埋头干自己的事情，无论是什么场合，他都是那么严肃，仿佛天生不会笑一样。
　　即使他们互相表明了心意之后，沈霄语气虽然轻松了许多，但还是有点一本正经的感觉，但是，这些都是到今天为止。
　　躺在床上，黎若森都觉得自己已经昏昏欲睡了，而沈霄居然还没有说完，他几乎从自己的孩提时代说起，镇上的每一个花草树木，恨不得都说给黎若森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