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由我开车。”吴涛对沈霄说。
　　考虑到了黎若森的身体状况，沈霄也没有反对，“不如你明天早上再来？”沈霄说。
　　吴涛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黎若森，还有蹲在地上的沈霄，现在正好晚上6点，他们出门之前，黎铮英也没有嘱咐吴涛，要把黎若森带回来的意思。
　　看来是默许了黎若森可以留宿……
　　吴涛心底有些纠结，他反复回忆自己下午带着黎若森离开的时候，黎铮英对自己说的话——
　　“好好照顾若森。”
　　也没说今晚是不是应该回去。
　　“你再帮我回去看看行李吧。”正在吴涛纠结的时候，黎若森发话了。
　　吴涛看了黎若森，又看了沈霄，觉得沈霄应该是不会做什么之后，便点点头，“我明天下午，带着行李过来。”说完，便离开了沈霄家中。
　　沈霄也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出来吴涛在犹豫什么，诚然，他心底是想亲近黎若森的，但是他也会考虑对方的心情。
　　“沈老师的行李准备好了吗？”黎若森不知道沈霄心底所想，似乎还在为这难得的旅行兴奋着。
　　沈霄示意黎若森看着自己放在墙角的行李袋，款式有些老旧了，看上去也用了很多年。
　　“没想到这个行李袋还在。”沈霄对黎若森，有些感慨地说，当时他离开的时候，带着的不是这个行李袋，那是个更糟糕的口袋，所以他想，自己有钱了之后，一定要换个好一点的。所以这个行李袋，是他拿了第一笔钱的时候置办的。
　　这么多年，居然还在，也没有坏。
　　沈霄走过去把行李拎了过来，然后打开给黎若森看。因为不确定要去多久，所以里面放了几套换洗的衣物，还有一些必备的生活用品。
　　由于经常拍戏外出，所以沈霄在打包行李这件事上还颇有心得，“其实我以前行李里没有这么多东西。”他坐在地毯上，抬头对黎若森说，“要坐下来吗？”
　　黎若森点点头。
　　沈霄伸手，把黎若森抱在了地上，然后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以前这个包里，只有一件冬天的棉袄，还有几件羽绒服。我当时离开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我不能一辈子待在那里，那样我真是要废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黎若森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他一样。
　　回忆过去对现在的沈霄来说，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只是有些细节想不清罢了，他捡了一些记忆里比较有意思的事情，说给黎若森听。
　　然后他听见黎若森的呼吸越来越平缓，低头一看。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这应该是沈霄第一次看见睡着时候的黎若森。他本来就长得漂亮又无害，这会儿额头上的刘海耷拉着，闭着眼睛，看上去更像一个漂亮的娃娃。
　　他个子也不矮，虽然不知道他的确切身高，但是180应该也是有的，毕竟无论黎铮英还是黎若宇，身高都颇为瞩目。
　　但是这会儿他整个人蜷缩沈霄的怀里，却显得格外小只。让人心底忍不住柔软了些。
　　“睡着了啊。”沈霄轻轻感叹了声，他看了眼卧室和这里的距离，最后还是没有动。只是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睡得更舒服了一些。
　　遥控器在身边，沈霄打开了电视，恰好翻到了电影频道，里面播放的，正是他当年的第一部电影。
　　电影里的青年人肆意张扬，因为不想打扰黎若森，所以沈霄没有开声音。
　　那个时候他出场的戏份不算多，精神状态其实有点糟糕，那年在旅馆遇见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不可思议事件，还是影响了他的状态。
　　看着电影里，即使打光，也消除不了的他眼睛下的黑眼圈。沈霄心底也是唏嘘不已。如果他当年没有离开那个地方，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现在的职业，或许他是不会遇见黎若森的。
　　电影播放到了最后，画面中的少年青年人最后还是死去了，他不甘心，但是他还是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也许成长就是这样，一个个不完美的自己死去，留下的只有越发成熟和圆滑的自己。
　　沈霄心底莫名生出了些感慨，却发现怀里的黎若森早已经睁开了眼睛，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
　　“吵醒你了？”沈霄轻声问。
　　黎若森摇摇头，他看上去还有些处于刚刚醒来的迷糊状态，他看着电视上逐渐暗下来的画面，还有随着字幕响起来的片尾曲。
　　突然抬头看着沈霄。
　　“沈老师，我有没有说过？”他搂住沈霄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唇角，“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沈霄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他搂住了黎若森的腰，接着舔吻着黎若森的嘴唇，“……我知道，我都知道。”

　　第 54 章

　　54
　　沈霄最后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抱着黎若森，把他带回了卧室。然后自己便准备去客厅。
　　正人君子？沈霄觉得自己谈不上，只是他觉得，黎若森应该是还没有准备好的，他们认识才多久。满打满算真正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还是有些太快了。
　　虽然沈霄在某些时候对这件事没那么在意，但是偶尔的时候，却又很在意，他不想让黎若森觉得，自己是那么草率的人。
　　而且即使黎若森不说，他也知道，黎若森没谈过恋爱，没接触过这些事情，怎么着也要循序渐进。
　　所以他把黎若森带到了卧室里，然后关灯，自己准备走人。
　　“……别走。”黎若森突然说。
　　沈霄回头，看着半张脸都在被子里的黎若森，虽然天气此时还不能说是炎热，但是黎若森这么捂着被子，额头上还是冒出了一些汗珠。
　　“我一个人睡不着。”黎若森小声说。
　　这应该就是邀请了吧，沈霄想，他站在床沿边，有些手足无措。
　　“……而且我还没洗澡”黎若森又小声说道。
　　黎若森的身体比他想象的稍微健康一些，他原以为黎若森像他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瘦削，孱弱。但实际上，他的胸口和手臂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平时也有锻炼。
　　这会儿他和沈霄一起坐在浴缸里。
　　沈霄家中的浴缸，在设计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两个人的泡澡要求，所以两个人成年男人坐下去之后，整个空间立即满当当的。
　　膝盖碰着膝盖，小腿碰着小腿。
　　水面上有一层泡沫，这个东西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林买了放过来的。刚刚被沈霄找出来，一起放了进去。
　　沈霄能够感觉到黎若森的腿就在他的膝盖边上。
　　他伸手按住了黎若森的腿，“有感觉吗？”
　　“有，但是不清楚。”黎若森说，“就像隔着很多层步或者其他东西一样，能感觉到，但是不明显。”
　　黎若森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沈霄说，“这段时间，我有在做康复训练。”他说着，便试着抬着腿，想动一下。
　　然后好像踢到了沈霄，就见沈霄发出了一声闷哼，然后按住了他的腿，“地方小，还是别乱动吧。”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了，沈霄又抓着黎若森的小腿，仔细按摩起来。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黎若森犹豫了一下问。他看过自己的腿的，虽然不能说丑陋，但是因为长久不运动，瘦弱得出奇，怎么都跟美观没有任何关系。
　　而黎若森心底，当然是希望，呈现在恋人面前的，是完美的自己。
　　所以在沈霄往浴缸里倒泡泡浴用的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因为黎若森心底，其实对这个是有些介意的。
　　“为什么。”沈霄仔细捏着黎若森的腿，他能感觉到黎若森这双腿不同寻常的瘦弱和无力，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喜欢黎若森，心底自然也是怜惜他的。
　　他仔细按摩着黎若森的腿，思考了下问，“……你以后可以行走吗？”他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急切，担心黎若森误会了他的意思，正准备解释，就听黎若森说，“应该可以吧。”
　　黎若森靠在浴缸上，他皮肤白皙，这会儿被热气蒸腾得微微泛红，被水淋湿的头发这会儿被他全部撩到了脑后。
　　露出了额头和精致的眉眼，看上去比起以往过于精美脆弱的模样，多了一丝英气。他靠在浴缸边上，歪头看着沈霄，“医生说，如果积极配合治疗，应该是可以的。”
　　这种和以往不同的模样，让沈霄陷入了短暂的沉迷，他看着黎若森好一会儿，发现他的眼角下，其实有一颗很小的痣。
　　因为太小颜色太浅，所以并不明显。
　　只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蒸腾的缘故，还是黎若森把头发全部撩上去的缘故。
　　这颗淡淡的缀在眼尾的泪痣，配着黎若森低垂着眉眼时，显得格外狭长的眼尾，有种说不出的色气。
　　沈霄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他的膝盖上还有黎若森的腿，这会儿却怎么也按不下去了。或许是因为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就会这样。
　　沈霄靠在浴缸上，微凉的瓷面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他低垂着眼睛，开始和黎若森说些无痛关痒的话题。
　　“为什么你想回去了？”黎若森突然问。
　　沈霄靠在浴缸边上，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黎若森，对方似乎有些困了，问话的时候，眼睛是眯着的。
　　“可能是想家了。”沈霄说，他开始和黎若森谈起自己最近一直的回忆，“……都说回忆是会骗人的，我的回忆里，为什么会出现第三镜头。”
　　黎若森歪着脑袋，他似乎在思考，“其实我小时候，关于母亲的记忆，很多也是第三视角的，这个有些是我自己的记忆，有些我想是别人对我说，我自己描绘出来的，一遍一遍，慢慢也变成了我的回忆。”
　　沈霄知道，没人会对自己说这个，所以，难道那个真的是自己过去的记忆吗？
　　只是为什么自己年幼的时候，对这个却没有那么深的印象。
　　或许是有的？沈霄又不确定起来。他看着自己对面昏昏欲睡的黎若森，把他的腿放了下来，“回去睡觉。”
　　说着他站起来，开始替黎若森洗头。
　　黎若森的头发很软，发量浓密，不过不是纯黑的，有些微微的发黄，倒不是营养不良的那种。这就和沈霄不一样。
　　沈霄的头发，又硬又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有些自己的执拗。
　　他裹了一条浴巾，蹲在浴缸边上，替黎若森搓着头发，把洗发露倒在手心里，打出泡泡之后，揉在了黎若森潮湿的头发上。
　　他按摩着黎若森的头皮，“疼吗？”
　　“不疼。”黎若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他像是很习惯这种服侍一样，靠在浴缸边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水面上的泡泡，“你可以再重一点。”
　　沈霄闻言，稍微加重了一些力道。
　　他思考着自己记忆里学来的方法，给黎若森按摩着。
　　“我以前，其实在理发店干过一段时间。”沈霄慢慢说着，他像是不想打扰到黎若森一样，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其实也没做太长时间，就是几个月，对方那边说包吃住，我就去了。”以前沈霄是不愿意说这些的，因为他觉得，说了好像是在示弱。
　　所以以前他的朋友，或者短暂的恋人，都不知道这些。
　　但是现在，他觉得他和黎若森既然是恋人，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其实最开始干的时候，我干不好，而且也不会微笑。”沈霄说着又替黎若森按摩了一会儿，就打开了花洒，用手挡住黎若森的额头，开始替他冲洗起头发，“然后老板对我说，‘你是替人洗头还是要人命啊’，于是我后来洗头发的力道就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