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向唯后知后觉自己问的不太好，大概是男人觉得他没礼貌，他小声说：“霍老师，我正准备去拍戏里的短片。”
　　霍谌靠在床头：“这么早？”
　　“老师知道我明天就要回剧组，就希望上午能拍完，越快越好，其他同学还没拍呢，”章向唯说，“下午我要回家一趟。”
　　说完他的脸上一红，人又没问，干嘛要说。
　　霍谌对于小孩近似报备的亲密意味，心情大好，一晚上的噩梦带来的阴霾都没了。
　　章向唯踩到台阶上，小心翼翼往前走：“霍老师今天一定很忙吧。”
　　排满行程的霍老师说：“不忙。”
　　章向唯从台阶上掉下来，又上去，继续走，然后呢，要挂了吧，他啃啃嘴角，昨天才一块坐的飞机，早上蹲马桶还刷了一波美图，怎么整的跟几百年没见过似的，关键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冷场了。
　　章向唯有一点点丧气：“那霍老师，我……”
　　霍谌第二次打断小孩，非常不稳重，完全不像他的风格：“晚上的时间有安排？”
　　章向唯下意识摇头：“没有。”
　　刚说完，就听见男人说：“那你的霍老师参加完电影节想约你，可以吗？”


第9章
　　章向唯知道约是约会的约，却不是那个含义，但他心里的小鹿还是死了，蹦跶过劳猝死的。
　　现在是早上六点左右，一天才开始，约的是晚上，还早呢，有什么好想的，不想，我不想，我要拍短片，老师在等着。
　　章向唯给自己做了思想工作。
　　短片的剧本不复杂，章向唯跟林琪的人物关系更是简单，台词在剧组都背烂了，也对着镜子练习过很多次。
　　林琪同样准备的很充分，他们的磨合期几乎没有，超过想象的合拍。
　　“我们再演一次好不好，”
　　章向唯在老师喊“过”以后，悄声跟搭档说：“我觉得刚才还是差了一点。”
　　林琪抬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章向唯一脸疑惑。
　　林琪转头淡声说：“老师，我跟章向唯再来一条。”
　　.
　　“那妞喜欢你。”
　　王程来找章向唯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章向唯顺着他的视线一望，跟林琪那张高级脸打了个照面，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王程玩味：“反正她那样的我打过交道，她是不会跟你表白的，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章向唯听他这么说，表情变了变：“真喜欢我？没理由啊，我也就这次结课作业才跟她有交流。”
　　王程在心里叹气，向唯，喜欢上一个人，一点都不复杂。
　　章向唯跟几个同学说了会话，瞥到往这边来的林琪，赶忙警告兄弟：“林琪过来了，你不要乱说话。”
　　王程勾住他的脖子，身高跟体型都有察觉，这样像是把他揽在怀里。
　　林琪看了眼章向唯脖子上的那条手臂。
　　王程似笑非笑：“美女好啊。”
　　林琪没回应，她喊了章向唯一声：“谢谢。”
　　章向唯本来还因为兄弟的话，对面前的女生不自在，见她又道谢，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跟我说这个。”
　　林琪说：“不是谢你改剧本，帮我丰满角色的事，是谢你上午的严格要求，我们那部分才拍的那么好。”
　　章向唯莫名其妙：“我们是搭档，都为了短片着想，我严格些不是应该的吗？”
　　林琪抿了唇，沉默几秒：“祝你拍戏顺利。”
　　.
　　章向唯剥了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她那样回，说明他态度里的意思她收到了，他呼口气。
　　王程神经病的对着章向唯耳朵大喊：“喂！”
　　章向唯差点咬到舌头：“老王，你怎么了，怎么基基的，你不要因为网上乱说就对自己的直性产生怀疑，堕入迷途，真的，你清醒点，别吓我。”
　　王程看着他：“基吗？”
　　章向唯说：“基。”
　　王程摸了摸下巴：“那就邪门了，是我太久没找女朋友，还是你长得越来越像女孩子？”
　　章向唯气呼呼推开他，捞了背包去找老师。
　　王程懒洋洋的跟上他：“向那个唯，你干嘛帮那妞？”
　　章向唯说：“还人情。”
　　王程几步跟他并肩：“什么人情？”
　　章向唯的舌尖裹着巧克力：“当初我是以全国第一考进来的，一上专业课，到我上台的时候，大家都指指点点。”
　　“指点我接受，指指点点我就不喜欢了，伤了自尊，压力又大，就想逃避，所以我开始排斥上课，甚至想休学。”
　　王程愕然，没听过，兄弟也不能完全分享这个人的所有啊，他阴郁的想。
　　“有次我跟小组成员排小品，我一直不在状态，他们丢下我去吃东西了，我在舞台上坐了很久，林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在观众席上坐着，她问我为什么要报考表演系，就这句话点醒了我，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初衷，慢慢回到正轨。”
　　章向唯捂脸深呼吸：“她应该不记得了，对她来说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程满脸黑线，这他妈是早就暗恋了啊，不记得个屁，怕是以为你忘了。
　　“帮人有的是方法，你选了一条后患无穷的。”
　　王程对上少年不解的眼神：“以你现在的热度，你们班的结课短片肯定会被传到网上，你的那一段戏份是重点，那妞作为你的搭档，会借着你被关注，甚至直接签公司。”
　　章向唯说：“挺好的。”
　　“好个鸟。”王程操着老父亲的心，“你不是你们班第一个接戏的，有几个早就接了，就是查无此人，最近他们都在蹭你热度，公司通稿发的恶心至极，我都要吐了，有的还在采访的时候故意cue你，刚才在教室都是高傲的小王子小公主，还没红就拿鼻孔看人，全他妈在镜头前装同学情深。”
　　“等那妞什么时候也进了娱乐圈，公司拿短片这件事炒作，你就知道后悔了。”
　　章向唯撇嘴：“她要是能这么就签到公司，那也是她自己足够优秀。”
　　“再说短片的事，你只讲了一个可能性，还有另一个可能性，也许将来她红了，我会利用她炒话题呢？”
　　王程：“……”
　　“操，我要不是知道你的性向，真以为你看上她了。”
　　“我是看好她，她能演好戏。”章向唯哎了一声，“脑子里的容量有限，我就想做好现在的，以后的事，哪说的准。”
　　“就好比我，过年还在许愿能等来一部好作品呢，哪知道六月份就会跟影帝合作。”
　　王程一听他提那老男人，脸色就不好了。
　　章向唯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我还是不懂，我只是帮了林琪一点忙而已，帮忙就喜欢吗？那霍老师帮了我那么多……”
　　王程眼皮跳了跳：“我操，那女的腿玩年啊。”
　　章向唯的思绪被拐跑，他顺着王程的视线打量了一下：“唔，腿确实好看。”
　　班上美女好多，他不关注。
　　基佬嘛，只关注帅哥，班上也有，都不喜欢。
　　.
　　章向唯在家待了一个下午，被妈妈喂得肚子都鼓了，天一黑他就得了不看手机会死的病。
　　章母说：“小唯，你在等电话？”
　　章向唯把头摇成波浪鼓。
　　章母说：“是小王？”
　　章向唯想也不想：“不是。”
　　“……”
　　母子俩对视一眼。
　　章向唯老实招了：“是霍老师，他约我有事。”
　　章母提出质疑：“什么事要今晚约出来说，明天不就回剧组了吗？”
　　章向唯摸着手机：“我也不知道。”
　　章母说：“你没问？”
　　章向唯嘟囔：“不敢。”
　　章母心情复杂的看着儿子：“小唯，你跟妈妈说实话，那个霍老师真的没有欺负你？”
　　章向唯的手机响了，是条淘宝店的信息，要他给好评，他随手刷进去点了，心不在焉的说：“真没有。”
　　然而章母还是不信，起码不全信。
　　职场上的那些恶习，娱乐圈不但有，而且更多。
　　大明星被没毕业的小孩子缠上，还是同性绯闻，舆论闹得难看，多少都会影响到自身的利益，哪里会没有怨气。
　　那个圈子水太深了，偏偏儿子既不喜欢像他妈妈一样当老师，也不喜欢像爸爸那样当医生，只喜欢当演员。
　　章母压下心里的忧虑，起身去厨房再给儿子盛一碗银耳汤。
　　章向唯小跑着进厨房：“妈妈，我要是在剧组被欺负了，绝对不会是霍老师，你千万别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霍老师有今天的地位，不是营销出来的，是他用敬业跟演技得来的，他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演员，我很崇拜他的。”
　　章母后面的都没听进去，只着重前一句：“有其他人欺负你？”
　　章向唯撒娇的趴到妈妈背上：“就是一个比方，我不是好欺负的，谁欺负我，我会记下来，以后找机会报仇，双倍。”
　　.
　　九点过半，章向唯收到一条短信，里面是一个地址。
　　章向唯打车过去，看着穿一身家居服给他开门的男人，维持一路的从容淡定瞬间瓦解。
　　“霍老师，这是你家……啊？”
　　霍谌俯视小孩的紧张局促，眼眸眯了眯。
　　家是一个正式的，甚至代表了很多意义的地方，他吓到了，甚至是想临阵脱逃。
　　于是霍谌说：“不是。”
　　“这只是我在A市的其中一个住处。”大灰狼藏起了尾巴跟尖牙，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