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婚
“没准只是凑巧而已。”
“行,再给你表演一次哥的拿手绝活。”
常泽重新投币,他单手握着操纵杆,双眼专注的盯着夹子的移动位置,用目光来估算夹子落下去的时候与玩偶之间的偏差度。
确认完毕之后,夹子缓缓张开,往下降落,分毫不差地夹住那只穿女仆服的玉桂狗之后,夹子慢慢收紧,将其拉拽上来,一点一点地挪动到出口,又一次顺利完成了挑战。
拿到玉桂狗之后,常泽把玩偶塞到姜诚的手中,“这个给你。”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铁公鸡第一次送他礼物。
今天是什么日子?铁公鸡又请吃饭又送礼物的,姜诚不知该不该问,但最后还是打消了念头。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只软乎乎的玉桂狗,执起玉桂狗那长长的耳朵捏了几下,嘴角忍不住微微提起一抹弧度。
“你经常玩夹娃娃吗?”
常泽回忆道:“以前小的时候,家里附近的商场里有几台夹娃娃机,一块钱夹一次,我很喜欢放学以后过去那里玩,每次夹个10块钱,基本能中他两三个左右。
“后来手法娴熟了,能夹到四五个,等囤到一定程度的数量以后就拿回去学校里倒卖给其他同学,赚点儿零花钱。”
这铁公鸡的赚钱点子可真他妈是层出不穷,姜诚暗自在心里给他贴一个大写的服气。
“那个经营夹娃娃机的老板怕不是要被你夹到破产了。”
“那倒没有,后来我去的次数太多,商场的工作人员都认识我了,为了阻止我清空他们的娃娃机,他们把夹子调到了最松,在那之后我技巧就算再好也很难夹得中,十次里头大概只有一次的概率能够夹上来,没意思,太不划算了。”
姜诚没忍住,噗嗤笑了出声,“所以你就不再去光顾了?”
“嗯,转移了阵地,到别的地方继续夹娃娃。”
“……”
铁公鸡之所以能够练就出一身非凡的夹娃娃绝技,归根到底,背后的动力还是金钱。
厉害了。
二人边走边聊,姜诚将玉桂狗抱在怀里,突然叨念了句:“一个男生拿着这个在街上走,好像很奇怪。”
“哪里奇怪,挺可爱的。”常泽不以为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来给你拍个照。”
给姜诚拍完之后,常泽切换到前置摄像模式,走到姜诚旁边,把手机高高举起。
为掩饰自己的某种私心,他干咳一声,故意解释道:“朋友圈营业,发给我爷爷他们看的。”
姜诚点头,伸手碰了碰鼻子,附和地“嗯”了一声
镜头前,姜诚拿着白色的玉桂狗,常泽拿着黑色的酷企鹅,两人不约而同地弯起眼眸,说是演戏,可不知为何,脸上的笑意却流露得那么自然。
第48章 ACT 48
“现在的你比上一次过来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曾全仔细地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姜诚。
距离上一次过来监狱里探视已经相隔一个多月,从日本回来之后,便正式进入深秋时分,天气降温了不少,这次过来姜诚特意给曾全送去一些加厚的棉被和衣服。
“怎么不一样了?”姜诚问他。
“感觉你看上去比以前开心了很多,但愿这不是我的错觉。”
“嗯,最近过得还行,挺充实的。”姜诚说完,把搁在脚下的另一袋东西提起来,放到桌面上,“这里有几本文学,是我前两天到书店里买的,平时你在狱中无聊的时候可以拿来看一下打发时间,另外这儿还有些钱。”
“好,知道了。”曾全点头,“对了,上次的事情你还没有说完,就是关于你结婚什么的……”
他看上去相当平静,似乎在经过一个多月的思考之后,已经接受了姜诚和男人结婚的事实。
“小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的?”
姜诚想了想,“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性取向那会,应该是读初一。”
确实,姜诚他从小到大都没结交过女朋友,以前曾全只以为是儿子专注于学习才没有谈恋爱。
今天听他这么一说,曾全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才又想起了一个事儿。
他记得姜诚有个关系很好的哥们,叫许晖。
他俩从高中到大学一直走得很近,姜诚经常都把许晖带回家里过夜,那个时候,曾全顶多就是觉得他们俩感情很铁,即使偶尔看见两人有些过于亲密的举止,也完全没往哪方面去想,只当那是兄弟哥们之间的亲昵罢了。
直到今天,曾全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儿子实在是了解甚少。
“所以……你和许晖他难道是那种关系?”
“曾经是,不过后来我们各走各的了。”姜诚蛮不在乎地一带而过。
“这样……”曾全轻轻地点头,换做是以前的他,在知道这种事情以后一定会极力反对,但是现在他自己都落得如斯田地,在经历过那么多大起大落以后,现在他唯一的愿望便只是希望儿子能够过得开心,除此以外也别无奢求了。
“那跟我说一说和你结婚的那个人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曾全好奇地问。
姜诚没有像他提及协议结婚这件事情,只说:“他叫常泽,平常的常,恩泽的泽,我俩是相亲的时候认识的。”
“相亲?”
“家里出事之前,你不是曾经给我在婚介中心办了包年的会员吗?我一直没去,后来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电话咨询了一下,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他们有专门为同性安排的相亲活动,当时我也挺想给自己找一个伴侣,所以就报了名。
“我跟常泽挺聊得来的,说来也是缘分,我外公居然是他爷爷以前失散多年的老战友,常泽他爷爷此前就对我挺满意的,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非常高兴,加上我和常泽本身也处得来,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在一块儿了。”
姜诚又告诉父亲:“另外咱们家的欠款也是常泽他爷爷无偿帮忙还的。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包容,也没有因为我这样的家庭遭遇而看不起我,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意了。”
曾全边听边点头,他嘴里反复轻松的叨念着:“那就好……那就好……”
桌面上的计时器显示还有三分钟这次的监狱探视就得结束了。
姜诚从椅子上起来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父亲说:“爸,好好保重,我下次再来看你。”
“小诚!”曾全突然把手伸过去拉住他,沉默了数秒之后,那张紧闭的嘴巴再度开启,用低哑的声音对他说:“对不起,爸爸没能替你过世的妈妈和外公照顾好你。”
姜诚先是一怔,他愣愣地眨了眨双眼,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表情:“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后悔也无济于事,趁着服刑的期间你在监狱里好好努力表现,争取获得减刑,我继续过好自己现在的生活,这就够了。”
坐在驾驶座里玩手机的常泽忽然听见左手边一阵开门声,姜诚此刻已经从监狱里头出来,回到了副驾座上。
“探视结束了?现在回去?”
“嗯。”姜诚伸手捉住安全带,下一秒又将其放开,“先等一会吧,我想在这儿多待一阵。”
常泽把刚刚启动的引擎重新关掉,正准备开口询问,结果就听见坐在旁边的人用力吸鼻子的声音。
常泽把头转过去的同时,姜诚也把脸扭到了一边,故意看向窗外。
“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仿佛试探一般,常泽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量比刚才放低了不少。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姜诚感觉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刚才我和我爸聊天,临走的时候,他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是我头一次听见他跟我道歉。”
常泽不打断他,继续听他往下说。
“自从姜家出事以后,我其实一直都在怨恨他,如果不是他,家里也不至于落得这种境地。
“今天我过来监狱探视,发现他比我上次来的时候瘦了不少,他的手上,胳膊上都有瘀伤和结痂,那些伤上次也有,但每当我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都会跟我说是自己劳动时不小心弄伤的。可我觉得他没有对我说实话,他手上那些伤有可能是被监狱里的人弄的,只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所以他才对我隐瞒真相。
“虽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是他自己活该,可看到他现在这样,我又忍不住感到心酸,到底还是没法狠下心来痛恨他,只因为他是我爸……
“抛开他以前那些金融犯罪事迹不说,作为一名父亲而言,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他一次性说了很多,说着说着,他的鼻音变得越来越重。
他没有哭出来,但是那股失落的腔调却直叫人听得难受,频频让常泽产生一种他在哭泣的错觉。
常泽不由自主地拉开跟前的储物柜,从里头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了姜诚面前。
“我没哭。”姜诚强调道,“我一会儿就好了,只是一时感慨而已。”
尽管如此,他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把纸巾接到手里,五指的力度稍稍一收,将其攥紧。
那一刻,常泽竟有点庆幸自己今天陪姜诚过来探视。
上午那会儿,他刚睡醒从卧室里走出来,便看见姜诚带着一大堆东西准备出门,于是随意问了一句,在得知姜诚打算过去隔壁丰城进行监狱探视的时候,常泽想也没想主动提出开车载他过来。
这种浪费时间且毫无收益的事情从来不是他的作风,换做以往,他有这个时间早已经跑去健身房勾搭了好几个健身会员sell理财产品去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起,他对姜诚的态度,以及相处模式,好像都在悄悄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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