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宋晚洲从刹车性能检查到轮胎老化,九成新都是高估了,零件的磨损程度至少已经使用了一年。担心宋景是被人坑了,错把旧车当新车买,试探着问:“刚买的?”
宋景点了点头,还很得意拍了拍后座垫:“刚买的,新车,后座也是老板帮忙加的,挺热情的。”
宋晚洲最不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动了动嘴,尽量不打击宋景的积极性,换了个话题,轻声问:“怎么想着买车?”
“哥哥,我答应了要送你上学的,还要买早餐,要是没车肯定来不及的。”宋景目光深邃而专注地望着宋晚洲,“我把这个月的生活费用完了。”
虽然宋晚洲和宋景两人每周都要回家,但生活费和零花钱都是宋宽予在月初的时候直接给,让他们自己合理分配,用完了可以再要,但是必须说清楚钱都花在哪里去了。
这才月初,宋景就将所有钱都砸在自行车上。
宋景垂下眼眸,底气不足地说:“剩下的日子只能靠哥哥了,哥哥要是不和我一起吃饭,我就只能饿着了。”
宋晚洲无奈地摇摇头,宋景果然还是个孩子,买东西完全不看经济实力,肯定也是瞒着宋宽予和关之文买的,要让他开口再要钱,宋景绝对不愿意。
保证不告诉父母后,宋晚洲悄悄问他价格多少,宋景牵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了一个‘4’。
不是四百,而是四千。
宋晚洲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的零花钱也才两千,宋景居然花了比零花钱贵两倍的价格,被人诓骗买下一辆二手山地,还以为是新车。
平时又不是一个懂得节约的人,有多少用多少,多的那两千绝对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钱。
“剩下的钱哪来的?”
宋景轻抿嘴唇:“借的,下个月换给他。”
“所以下个月也要靠哥哥了。”
宋晚洲还想问点什么,但想着宋景也是一片心意,真挚的眼神让人说不出指责的话来,无声叹了口气,只能好好规划他一个人的生活费如何养活两个人。
不能告诉家长,别无他法,只能尽量省着点用。
“小景,以后中午也在家里吃吧。”
宋景兴奋地说:“那我去接哥哥。”
看着他眼里的期冀,宋晚洲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淡淡点点头,算是同意。
推着车往外走,两人准备回老宅。
“哥哥,我载你。”走到小区门口,宋景先上了车,回过头招呼着宋晚洲。
宋晚洲自己不会骑车,也没坐过单车后座,有点迟疑。
“哥哥不用怕,我慢点就是了。”
总不至于真的让宋景骑车回去,他打车。
宋晚洲做了个深呼吸,扶住歪斜的车身,跨开腿慢慢坐上去。
抓着后座的铁架,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宋景就直接蹬脚踏板,越骑越用力,自行车小幅度摇晃起来。
硌到石子,腾的一下,宋晚洲惊得松开手。
“哥哥抱紧我,加速了。”
前面是下坡路,宋晚洲心跳加快,紧紧环住宋景的腰,侧着脸贴在他背上,声音有点颤抖:“小景,慢点。”
下坡路慢不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宋晚洲根本不敢松开手。
宋景单手把车,把宋晚洲的手往里带了带,额前的碎发随风翘起来,上扬的唇角从刚开始就没抿平过,嘴巴一开一合,轻声说了一句话。
风太大,紧张的宋晚洲一个字也没听到。
第45章
看着快到家了,宋晚洲拍了拍宋景的后背:“小景,在前面拐个弯,先去张奶奶那儿一趟。”
宋景没问原因,应了一声,直接骑到了张奶奶的小店铺门口。
已经过了十点,老太太正坐在门口择菜,准备中午的饭菜,没固定菜单,她炒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看见门口的宋晚洲俩人,老太太笑咪了眼,把菜放下,擦了擦手上的水,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阳阳又带着弟弟来啦?想吃什么?奶奶做。”
宋景从冰箱里拿了袋冰豆奶,蹲在地上,安静地等他哥。
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门口的法国梧桐飒飒作响,枯黄的树叶卷落在地上,随风滚动。
宋晚洲照常找老太太唠了两句,只要开了头,半天停不下来。宋景手里的豆奶已经见底,宋晚洲还没走的意思。不知何时早上出门还是晴空万里无云,此刻却阴沉沉,快要下大雨的模样。
宋景把豆奶叠好扔垃圾篓里,站起身,拍掉风带到身上的碎叶往屋子里面走,打断正聊得开心的两人,拍了拍宋晚洲的肩膀,指着外面的天,不咸不淡道:“哥,变天了。”
“奶奶,我们把车停这儿,下午过来取。”
他们俩兄弟都没带伞,万一走晚了只有淋雨的份,老太太虽然不舍但还是让他们先走。等他们走了又专门把停在门口的单车推进铺子里面,收起露天的摊位,拿出干毛巾和雨具搭在凳子上。
“真变天了。”伸出满是皱纹的手,不多时,‘啪嗒啪嗒’,豆大的雨点打在手上,地上,淋在落叶上,发出脆生生的声响。
把原本用来炒的鸡蛋冲进煮沸的锅中,加上自己种的番茄,番茄蛋汤的香气顺着瓢泼大雨从巷口飘到马路上,引来一群躲雨的人。老太太连忙给他们递毛巾,盛热汤,一起坐在凳子聊着天,笑着调侃杭州这多雨的天气。总算是雨天也能有人搭伴,热闹热闹气氛。
宋晚洲俩人还没走到小区门口,雨就下了下来,还有大概五分钟的路程,周围也没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干脆护着头跑进雨中。
“小景,快点。”
雨中奔跑很是狼狈,宋晚洲却感到久违的畅快。
跑回家门口,俩人已经淋湿透了,雨水顺着昨晚刚洗过的头发往下面滑,穿的衣服也难以幸免于难。
早晨出门宋晚洲特意看了天气预报,久违的晴天,特意换了一件薄一点的白衬衫,此刻紧紧贴在他细长的腰身上,透着点漂亮的淡粉色。
庭院里的绿植吐露着生机,雨水顺着叶面的经络往下滑,打在石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今年的向日葵长势比较好,终于结上了籽,保存比较完整,只有小部分被雨水冲刷掉落在泥里,就等着找个晴朗的日子满满收获第一波自己种出来的葵花籽。
感受到背后发痒,宋晚洲收回视线,回过头与宋景灼热的目光相对,疑惑地问:“怎么了?”
宋景举起手在宋晚洲头顶捻下来一片树叶,当着他的面丢回庭园里。
不知怎的,感觉宋景的眼神有些怪异,但对方已经偏过头,宋晚洲轻轻皱起眉,就当刚刚看错了。
宋景的头发剪短后比较硬,湿掉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宋晚洲正好相反,头发又软又细,淋湿后紧贴在头上,显得脸更加小,还有几根倔强地非要翘起,整个人看起来毫无防备又无辜。
打开门,宋晚洲感觉家里气氛不对,说要在老家休养好几个月的奶奶,谭菁,回来了。坐在沙发的主座上,两旁分别坐着宋宽予和关之文,背着他窝在沙发将脸埋在腿腕处的应该是他小姑,宋饶霜,也只有她才会每个月都要换个发色。
“奶奶,爸,妈,小姑。”宋晚洲带着宋景和他们问好,“我和小景回来了。”
电话里说等宋景回来要好好收拾一顿的宋宽予紧皱着眉头,茶杯里的水已经没有热气,却还没有喝下去,一脸严肃,看见跟在宋晚洲身后的宋景,也只是挥挥手,让他们不要过来。
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在整个家里弥漫。
宋晚洲自然抿了抿嘴唇,想要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宋暮从二楼探出头来,小声喊着两个哥哥,招呼他们上楼。
“暮暮怎么了?”
宋晚洲和宋景被宋暮带到她的卧室,坐在她的小床上。
宋暮把卧室门关上,神秘兮兮从柜子里摸出来一张照片,笑着展示在宋晚洲他们面前,兴奋地说:“哥哥,我好像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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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宋暮跟着要去拍戏的宋饶霜一起去了上海,本来只打算让她在那边玩几天就送回杭州,没想到上海连续好几天都下暴雨,电闪雷鸣,所有的航班都延迟或者取消了。宋饶霜也不放心这种天气让宋暮一个人回去,干脆给她请了假,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在上海玩了小半个月。
宋饶霜刚下飞机就去跑通告,让助理把熟睡的宋暮回酒店,马不停蹄忙了两天又赶紧收拾东西进剧组,根本没有时间陪宋暮在上海玩,她大多时间都是在酒店房间等她妈妈回来。
最开始宋暮这个好奇宝宝还会缠着她妈妈要去拍电视剧的片场看看。小孩子一个明星都不认识,更看不懂他们在演什么,也就图个新鲜劲,想知道她妈妈每天工作到很晚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在剧组宋饶霜要忙着拍戏,没人顾得上宋暮,更没有同龄人可以一起玩,通常都是她蹲在角落捧着她妈妈的手机看动画片,剧组信号不好,一集五分钟的小猪佩奇能卡成十分钟。
第二天宋暮就闹脾气,不想跟着去了,情愿待在酒店自己一个人玩,也不想坐一两个小时车,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还是一个人玩。
宋饶霜每次来上海都是住的同一家酒店,对他们的安全管理还是比较放心,交代了经理两句,让宋暮不要乱跑更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就被助理喊走了。
宋暮嫌在房间一个人呆着无聊,拿着她妈妈的手机跑到酒店大厅的沙发上看大屏电视,前台的小姐姐和小哥哥偶尔还会陪着她玩会儿小游戏,还算不太寂寞。
总是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天生敏感多疑的宋暮立马回头,看见不远处确实有个男子在盯着她,而且是算不上陌生人的陌生人,是经常在小学门口见过面,永远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色像是墙壁一样白的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