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
宋宽予坐在前面,沉闷的脸上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很久没看到关教授对谁这么上心了,连带着关教授的那份,宋宽予也是越来越喜欢宋晚洲这孩子,忍不住插入后面温情的对话,说:“爸爸抱着你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爸爸妈妈怎么不把我送回去啊...你们明明要的是一个小女孩,我是男孩啊。”
“阳阳又说胡话了,妈妈就喜欢你,其他的都不要。”关之文拿橡皮筋替宋晚洲把头发扎在身后,手指轻弹一下他的额头,“妈妈没说是以为阳阳喜欢穿小裙裙。”
“阳阳不喜欢穿裙子,阳阳是男孩子。”宋晚洲埋在关之文怀里,冲着她撒娇。
“回去后妈妈带你把头发剪短点好不好?”宋晚洲的头发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比较枯黄,关之文准备先给他剪短,养一养,他要是喜欢再留长就是了。
“好!阳阳可以剪一个帅气的发型吗?”
关之文轻轻捏动他的小鼻子,宠溺地说:“阳阳想怎么样都行!”
“好了,关教授。”宋宽予将车停在门口,把身份证递给关之文,“我先去还车,你先去把票取了。”
取完票,等宋宽予还车回来,一家三口检票进站正好踩点登了机。
这不是宋晚洲第一次坐飞机,却是最快乐的一次,找到位置后坐在关之文和宋宽予中间,捂着小嘴,雀跃的小脚来回晃荡。
宋宽予坐在外面,替俩母子叫了两床小毛毯和一小杯牛奶。关之文容易晕机,每次起飞前都要睡觉,今天因为要照顾兴奋的宋晚洲一直没说要睡觉的事情,他怕她不舒服,所以特意准备了口香糖在她包里。
“阳阳这么开心吗?”飞机起飞了,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关之文脸色发白,但看着宋晚洲高兴的样子,她也跟着高兴,舍不得错过他每一个喜悦的表情。
宋晚洲抿着嘴里的纯牛奶,肯定地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
关之文宠溺地摸了摸他,小声地询问:“怎么要捂住嘴巴呢?”
“我怕我太开心地叫出声,把其他人吵着了。以前我姥姥教我不能麻烦到其他人,我记得。”宋晚洲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现在好幸福,他怕一张开嘴就能吼出来。
“阳阳真是个乖孩子。”关之文替他把四个角都捏好,头有点昏沉,朝宋宽予递了个眼神,合上了眼。
宋宽予把喝完的牛奶杯收在垃圾袋里,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儿童读物,看了眼里面难受着闭眼的关之文,小声地对着宋晚洲说:“阳阳乖,妈妈不舒服,和爸爸一起看书,不要吵着妈妈了。”
宋晚洲捂着嘴巴连连点头,看了一会儿《小王子》,突然想起什么,举起手在关之文头顶摸了摸。
宋宽予问他怎么了,他笑嘻嘻地说他姥姥以前告诉他,摸摸头顶,痛苦都没了。
宋宽予摊开手中的报纸,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说:“小机灵鬼。”
晚上21:20的航班,到萧山机场已经快到凌晨12点,宋宽予一手拖着三人的行李箱,一手抱着睡眼朦胧的宋晚洲在门口等关教授,她接电话去了。
“等急了吧,阳阳都快睡着了。”关之文收起手机,迟疑半响,“妈让我们今晚回去,想见见阳阳。”
“妈说什么了?怎么愁容满面的。”关之文一向管理不好表情,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远远就看着她在那边来回踱步。
“我还没给咱妈说阳阳是个男孩子呢。她刚刚在电话里问我阳阳多大了,她买的裙子会不会太小,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哈哈哈哈哈哈,巧舌堂皇的关教授也有不知道怎么说的一天,哈哈哈哈。”
关之文冷哼一声,偏过头不瞧‘糟老头子’,说:“还幸灾乐祸呢?!那今晚你自己回去解释清楚,我和阳阳明天再去。”
“别别别,关教授,逗你呢,哪有一家人分开回去的道理。到时候我来解释行了吧,别置气。”
就等着宋宽予这句话,关之文见好就收,娇哼一句:“这还差不多。”
宋晚洲揉了揉眼睛,满脸天真地问:“爸爸妈妈,去哪里啊?”
宋宽予掂了一下,把宋晚洲牢牢抱在怀里,说:“奶奶家,我们家晚洲的奶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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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
关之文踩着高跟鞋从休息室小跑出来,对着门外等待的宋宽予招手,小声地说:“宋先生,你过来。”
“怎么了?”宋宽予看着关教授满脸的焦急,还以为二阳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关之文踌躇半天才轻声说:“阳阳好像是男孩子啊?”
早就知情的宋宽予征求着关教授的意见,冷静地说:“不想要男孩子吗?”
“不是,我就是在想,阳阳如果喜欢穿小裙裙,我们偷偷给他换了下来会不会不开心啊?”
一直到二阳自己解释清楚之前,关之文一直以为她领养的这小男孩子仅仅是比较喜欢穿女装而已,为了尊重他的喜好就一直没说,还思考着回家后他的房间到底应该怎么装潢。
第5章
“我给种子取了名字,希望。-”
等关之文打完电话后,三人来到候车区,宋宽予说有人来接,就看到一辆银色法拉利擦肩而过,然后又倒车回来,摇下车窗,露出半张带着咖色墨镜的脸,脆生生喊了一句:“哥!”
“怎么开这辆车来?”宋宽予看着面前停着的拉风跑车,皱了皱眉头,颇有写责怪意味,“招摇。”
陌生女人打开车门,凌晨的风吹起她套在身上的薄外套露出里面惹火的身材,一副方框墨镜盖住大半张脸,涂得大红的唇浅浅地笑着,把被风吹得凌乱的秀发别在耳后,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哒哒哒’朝他们走来。
“什么时候染得头发?”宋宽予把宋晚洲交到关之文手中,打开后备箱开始把行李往里面搬,“我一走就开始作妖?妈知道吗?宋饶霜,你皮又痒了是吧?!”
被点名的人不急不缓地脱下墨镜别在胸口,熟稔地挽着关之文的胳膊,冲她飞吻一个,赖皮地说:“这不是等你和嫂嫂一起回去嘛~这就是阳阳?”
关之文怀里抱着宋晚洲,看着宋饶霜新染的银灰色头发,打趣道:“阳阳看你霜儿小姑,又漂亮了,所以又和上次那个大明星分了?”
宋饶霜冷哼一句,不屑地说:“臭渣男,甩他都不配,还是嫂嫂对霜儿好~”
确保后备箱关好后,宋宽予摊开手,说:“别贫,钥匙给我。”
回老屋的路少说还要开两个多小时,再加上现在是凌晨,宋宽予可不放心让宋饶霜这个新手疲倦驾驶这么久,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他来开车比较好。
宋晚洲被安排和关之文坐在后座,从刚刚开始就有点坐立不安,局促地搅动着手指,偷偷瞄着前面坐在副驾驶上正和宋宽予聊天的年轻女子。
关之文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宋晚洲,柔声道:“阳阳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想上厕所?”
“不想上厕所。”宋晚洲把小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腰杆挺得笔直,双眼平视前方其实是在偷偷打量着宋饶霜。
“怕我?”宋饶霜取下眼罩,饶有兴趣地转过头直勾勾盯着宋晚洲被拆穿后不安的小脸,“我很吓人?”
宋晚洲脸涨得通红,连忙摆手,慌不择言地说:“不是,不是的!是小姑太漂亮了。”
一时间车里三个大人都被逗得大笑,宋宽予从后视镜瞥见宋晚洲红得滴血的脸蛋,忍不住跟着掺和了一句:“阳阳见到妈妈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害羞啊,难道是因为妈妈不是美人?”
关之文接住宋宽予传来的信号,故意拿手机挡住脸,语气一变开始在一旁抽噎起来,边哼鼻子边说:“阳阳果然是嫌弃妈妈了,都怪妈妈长得不够漂亮,阳阳都不夸妈妈,呜呜呜呜呜。”
宋晚洲一下慌了神,脸变得更红,双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着急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妈妈漂亮,小姑也漂亮,阳阳最喜欢妈妈了。”
宋饶霜冷着脸说:“那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都喜欢。”宋晚洲被逗弄地快要哭了出来,嘴巴撇着,说不出来的委屈。
关之文见宋晚洲脸都被吓白了,剜了一眼始作俑者宋宽予,连忙笑着把人抱在怀里哄:“哦哦哦,阳阳不委屈,妈妈和小姑逗你玩呢,都怪爸爸,妈妈替你打他。”
偶尔戏精上身的宋宽予被关之文恶狠狠地锤了两下,老实了,安分地开他的车。
“嫂子,”滴了两滴眼药水,宋饶霜仰着头,染灰的长直发顺着靠椅滑了下来,闭着眼思索如何开口,“小景的事情,你给阳阳说了吗?”
“光顾着和阳阳联络感情去了,一下给忘记了!”关之文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偏着头抱歉地与满脸疑惑的宋晚洲对视,“妈妈本来上飞机之前要给你说件事的,结果忘了。”
宋晚洲玩弄着局促不安的手指,尽量平稳地开口:“什么事啊?”
关之文突然想起刚见到宋晚洲的时候,话锋一转,神秘地说:“秘密,等阳阳到了就知道了。”
宋晚洲被关之文的秘密折磨得心痒痒,闭着眼睛在车里怎么都睡不着,干脆睁开眼打望着车外面。
灰黑的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今天没能见着姥姥和爸爸妈妈,宋晚洲沮丧地垂下头。
宋饶霜一直没睡,瞧着宋晚洲趴在窗上闷闷地发呆,好奇地问:“怎么没睡?”
“小姑,”披散开的长发遮住了宋晚洲的脸,看不清楚表情,“你看过星星吗?你相信死掉的人会变成星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