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遗孀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时栖记住了这个名字,并在一段时间内,和“爱栖永恒”保持着联系。
在他眼里,“爱栖永恒”是个羞涩的粉丝,每天除了问好,几乎不说别的话。时栖把“爱栖永恒”当成一个普通的朋友,这个“朋友”却在他不断登上热搜后,变了模样。
最先发现异样的,是Lily。
她去唤醒娱乐帮时栖整理粉丝礼物,意外发现一束鲜花中插着的照片有问题——照片上的时栖站在公寓落地窗前,刚脱下外套,露出劲瘦的腰。
Lily看得汗毛倒立,第一时间报了警。
可惜公司里人来人往,Lily的办公室又在监控死角,就算翻遍所有的录像,也没找到送花的人。
“估计是某个比较狂热的粉丝吧。”时栖的反应没Lily那么激烈,他端详着贺卡上的照片,喃喃自语,“算了。”
但是时栖不追究,拍摄者却越发猖狂,更多的照片雪花般飞向时栖的信箱,里面不仅有他站在落地窗边的照片,还有他参演电视剧或是电影间隙,躲在角落里打游戏的照片。
“报警,就算找不到这个拍照片的人,还是要报警!”Lily把照片丢在时栖面前,浑身颤抖,“太可怕了……时栖,你有没有想过,他躲在哪里拍下了这些照片?天哪,他在跟踪你!”
躺在躺椅里玩游戏的时栖目不斜视:“放那儿吧。”
“时栖!”Lily抢走了他手里的手机,指着他的鼻尖怒吼,“这是私生粉,你不报警,我也要帮你报警……从今天开始,你别回公寓住了,公司有宿舍,你将就一下。”
时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无奈地叹了口气:“好。”
“你别不当回事,公司之前有艺人被私生粉逼到退圈,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可……”时栖用手指捏着鼻梁,轻声说,“‘爱栖永恒’刚刚给我发了私信。”
“发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时栖苦笑。
Lily解锁了他的手机,神情大变:“照片是他拍的?!”
“爱栖永恒”说:只有我的镜头下的你才是最美的,宫凯配不上你。
“……我同意他后面半句话。”Lily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我还是要报警。”
“Lily姐,你说他是不是很喜欢我?”
“喜欢你的粉丝很多,不差这么一个!”
“可我不火的时候,只有他喜欢我。”时栖摘掉墨镜,起身按住了Lily的肩,“让我跟他谈谈,或许……”
“时栖,公司那么多艺人有私生粉,你以为没人想过私下解决吗?”Lily挥开他的手,把手机藏在身后,“连公司都想过私下解决,可是没有用,这些私生粉根本不是正常人,他们对艺人的关注早就超过了正常粉丝的范畴。你别看现在‘爱栖永恒’只是偷拍,很可能过几天,他就会潜入你的私人住宅,偷窥你的生活!”
Lily说的是很久以前,自己带过的艺人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也是未来可能会发生在时栖身上的事情。
而现在,“爱栖永恒”把他拉进幽暗的巷子,目光热切。
“爱栖永恒”真人与网络上的痴汉形象大相径庭,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可就是这个大学生,跟踪了时栖两三年。
“时栖,你没事吧?”
他躲开“爱栖永恒”伸过来的手:“多谢。”
“你上次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爱栖永恒”神经质地搓着手,迫切地想要向他靠近,又在他抬起头的瞬间缩回去,“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就是想对你说……我还是很喜欢你,不管你被谁包养!”
时栖不着痕迹地蹙眉,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我先走了。”
“爱栖永恒”巴巴地点头,滚烫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像一道炽热的火光。
时栖躲着记者溜达回宾馆,撞上了刚下车的宫行川。
宫行川看见他的刹那,板起脸,疾步上前,提溜着时栖的衣领,像提溜着到处乱窜的小猫咪:“去哪儿了?”
“影视基地。”时栖讨好地往宫行川怀里凑凑,“晚饭吃太多,消消食。”
宫行川冷笑着揭穿他:“你晚饭就啃了几棵西蓝花。”
因为没工作的时候太放纵,时栖已经被Lily勒令开始减肥了。
谎言被揭穿,时栖尴尬地摸着鼻尖,余光瞥见几个服务生站在角落里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他赶忙把宫行川拉进电梯。
时栖怕那些服务生是记者假扮的。
宫行川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时栖。
时小孔雀穿了件薄卫衣,袖子皱皱巴巴地卷在臂弯里,露出的小臂和小腿一样白,细细的手腕套了个刻着字的银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宫行川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强压下心底的欲火。
时栖背对宫行川要按电梯楼层的按钮,稍长的头发戳在后颈里,看上去毛毛躁躁的,像个大学生。
要是他不进娱乐圈,现在肯定在某所学府念书。
“叔叔,我们住在几楼?”
“十二。”宫行川的手虚虚地环过时栖的腰,按下了十二层的按钮,“要是没遇见我,你怎么办?”
“我可以在楼下等你嘛。”时栖拉了拉卫衣的拉链。
他想,自己已经等了三年了,不差这几分钟的时间。
哗啦啦,哗啦啦。
拉链在时栖的指尖翻飞。
宫行川抓住了他的手。
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时栖晃晃手指,仰起头,踮起脚尖亲吻宫行川的下巴。
“不许再乱跑了。”宫行川叹了口气。
时栖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好好好。”
宫行川知道他没听进去,无奈地垂下了眼帘。
电梯来到了十二层,时栖拉着宫行川跑到房间门口,发现了一束紫色的勿忘我。
宫行川弯腰将花拾起,神情莫名。
时栖想起了什么,面色苍白,拽住宫行川的衣袖,轻声问:“是给我的吗?”
“‘爱栖永恒’……”宫行川压抑着怒火,把花里的照片拿出来,“有人跟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宫行川并没有特地隐瞒行程,在他看来,被记者拍到才好,省得有心人再打时栖的主意。可眼前的几张照片,明显是偷拍:躲在和平饭店的泡沫板后和宫行川拥抱的时栖,在平行世界酒吧醉醺醺地跳热舞的时栖……
有一个人贪婪地渴求着他,如影随形。
宫行川捏着照片,越发怒火中烧:“没报警?”
“这是我的粉丝……”他小声辩解,“我刚出道的时候,只有他喜欢我。”
“你缺这一份喜欢?”
“叔叔,我刚出道的时候只有他喜欢我!”
宫行川压低声音:“那我呢?”
时栖愣住了。
“小栖,你总是让我头疼。”宫行川把花塞进垃圾桶,撕碎了偷拍的照片,背对着他冷冷地说。
时栖不知所措地绞紧了双手。
宫行川是在对他说喜欢吗?
“你出道……”宫行川低低地报出了几部剧的名字,“不就拍了这么几部剧吗?”
“……”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穿过的戏服收藏在衣帽间里?”
“……”他红了眼眶,踩着宫行川的影子往前蹭。
“小栖,你不缺那一份爱。”宫行川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声轻哼,“有我的还不够吗?”
时栖再也忍不住,飞扑过去,抱着宫行川的脖子往上蹦。
宫行川转身,抬起胳膊托住他的屁股,冷着脸,却绷不住上扬的唇角,只能虚张声势地瞪过来:“够不够?”
三年前的时栖肯定会说不够。
那时的他还没被现实摧残,恃宠而骄。
三年后的时栖只会含泪亲吻宫行川的嘴角。
他什么痛苦都经受过了,带着一身的伤,死皮赖脸地回到宫行川的身边。
没人知道表面上气焰嚣张的时栖,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大家只看见他光鲜亮丽的外表,无人知晓他千疮百孔的内心。
但是宫行川再次向他伸出了手——在被他深深伤害以后。
“行了,以后有我。”宫行川任时栖撒了会儿娇,然后打电话给陈晗,说要换个地方住。
“不住酒店了?”时栖擦擦眼泪,勾着宫行川的小拇指犯迷糊。
“不住了。”宫行川放下手机,“这里不安全。”
“可节目组也住在这里。”
“没关系。”宫行川回屋帮时栖收拾行李箱,指尖滑过某个隐秘的口袋时,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摇头,“剧组的事情我来解决,你记得和经纪人说一声,我们不在这里住了。”
陈晗连夜在半山腰租了个带小院子的别墅。
时栖跟在宫行川身后进屋的时候,家政阿姨刚打扫完阁楼。他站在阳台上向下眺望,丽水影视基地的盈盈灯光映成了银河。
“宫先生,您看看还缺什么,我现在就去买。”陈晗大半夜跑出了一身汗,拎着公文包喘气。
“不必了,你去休息吧。”宫行川把西装脱下,搭在沙发背上,扭头看时栖踮起脚尖眺望远处的风景,柔软的发丝在风中肆意地飞扬,忽然觉得换住处的决定是对的。
陈晗静悄悄地走了。
“陈秘书真辛苦。”时栖吹够了风,回到室内觉得热,当着宫行川的面将卫衣脱了,穿着紧身的黑色背心晃悠,“这都快凌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