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遗孀
【宫爸爸肯定在看直播吧?宫爸爸,快给小栖安排古装剧资源,好不好?】
古装剧。
宫行川记下观众的请求,拿出手机联系陈晗,让他把方权有限掌握的所有古装剧的剧本整理成册,明天早会前,放在办公桌上。
安排完,宫行川又问了关闭弹幕的办法,并在陈晗的远程帮助下,艰难地看清了节目画面。
镜头前的时栖正在和苏珊娜对戏。
他站在东宫的宫殿前,风卷起他衣袍,漆黑的瞳孔里满满都是讥讽。
宫行川点开弹幕,看见一排“啊”刷了过去。他又把弹幕关掉了。
紧接着,苏珊娜扮演的三皇子提到了摄政王。
前一秒还霸气侧漏的时栖瞬间怂成了一小团,揣着手呼热气。
宫行川再次点开弹幕。
这回屏幕上不仅有遮天蔽日的“啊”,还有“哈”。
【小栖,你振作一点!!!你以前走的可是酷炫霸跩人设!!!】
【我都快忘记时栖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有多冷酷了。】
【是哎,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本身的性格就是那样呢。】
屏幕上的时栖费力地找回小太子的感觉,可惜最终还是因为神游天外,稀里糊涂地接受了三皇子所说的,去拜访摄政王的建议。
【这是给金主爸爸加戏了?】
【笑死,宫行川哪有时间录制综艺啊哈哈哈。】
【两期节目了,金主爸爸只出场了半个背影。】
【好想看霸气的对手戏!!!】
现实中的时栖也软成了一小团,他躲在卧室里,用手机悄悄地看弹幕,时不时不服气地嘀咕:“我还是很酷炫霸跩啊……”
再说了,以前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是真的不在乎会被媒体怎么编排,而且所有采访他的媒体都不关心他的作品,只想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出他与宫行川和宫凯之间的关系。
所以粉丝从采访中认识的时栖,都是最冷漠的时栖。
卧室里的时栖看直播看得认真,客厅里的宫行川却摘下了耳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时栖裹着棕色的小毛毯,团在飘窗上哼哼唧唧。
宫行川凑近一听,他正在抱怨呢:“我可高冷了,一点也不软。”
“你才是小兔子,我是大灰狼。”
“凶死你们。”
宫行川站着听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
时栖说着说着,忽然觉得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仰起头,撞进了宫行川含笑的眸子。
他差点从飘窗上滚下来,手一抖,手机的音量无限放大。
只听节目背景音说道:“小太子会不会去看望摄政王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时栖:“……”
他怂怂地把手机藏在身后,试图毁灭证据。
宫行川俯身凑过去。
时栖的脊背猛地贴在了窗户玻璃上,眼神乱飘。
“在看什么?”宫行川把他圈在双臂之间,嘴唇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了颈窝里,“一起看。”
“不……不……”
“不行?”
“嗯。”
“为什么?”
时栖语塞。
哪有什么为什么?他就是怕被叔叔发现自己柔软的一面罢了。
他藏在壳子里太久,久到在宫行川面前,也不敢以最真实的模样示人。
“给我加了戏?”宫行川暂时转移了话题。
“叔叔,你是不是没时间参与录制?”时栖想起正事,不由自主地紧张,“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宫行川把他从飘窗上抱起来,掂了掂重量,还有点不满,觉得太瘦,嘴上却说,“几个镜头而已,我陪你去录制。”
“可是录制之前还要化妆啊,化妆很耗时间的。”
“没关系。”
“叔叔不是有很多会议要开吗?”
“会议没有你重要。”
时栖难得没有脸红,而是深深皱起眉:“叔叔。”
“嗯?”
他绷着脸,严肃道:“你以前不会这么说情话的。”
宫行川帮他穿袜子的手一顿:“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时栖低下头,耿耿于怀,“你从哪儿学的?”
其实他更想问,宫行川是从谁身上学到了这么多哄人的技巧。
可是他不敢问。
因为只要宫行川想,就可以拥有无数漂亮的情人。
三年前,时栖刚和宫行川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带出去出席酒会。
他看着无数人为了接近宫行川,犹如飞蛾扑火,费尽心机。
也看着宫行川拒绝得干脆利落,眼里只有他一个。
后来时栖选择踏足娱乐圈,就是舍不得这道目光。
话又说回来,就算他再喜欢宫行川,也没资格让男人的目光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在想什么?”眼见时栖神游天外,表情似悲似喜,宫行川就知道他想岔了,“时栖,我原本不会这些的。”
“……如果不是你离开了我三年。”
一道刺眼的闪电在时栖心尖骤然炸裂,将他的心房映得亮如白昼,轰隆隆的雷鸣紧随而来。
“为你改变”是世界上最甜美且致命的情话。
他心上的壳子瞬间裂了道口子,忍不住揪住宫行川的衣领:“叔叔,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知道。”
时栖久久不语,在宫行川以为他不想再开口的时候,终于颤颤巍巍地说:“三年前,三年前我不想嫁给宫凯,可……可爸爸妈妈逼我,他们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所以他在被虐待了十八年后,选择了为宫行川反抗,用冰冷的手握住了那把即将沾满丁欣鲜血的水果刀。
“叔叔,我……”
时栖的话冷不丁被电话铃声打断。
宫行川的手机响了。
“等我一分钟。”
时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骤然消散,他抱着小毯子,眼巴巴看着宫行川走出卧室,然后将脸埋进了掌心。
鲜血,尖叫,刺耳的救护车鸣笛……
他差点杀了人。
第五十六章 破产了不要紧,我多接几部戏养你
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
宫行川站在落地窗前,问何岚:“有什么发现?”
何岚颤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宫先生……我发现了一张照片。”
她说:“我……我在时栖的父母那里找不到线索,就……就突发奇想,来整理宫凯先生的遗物。”
宫行川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何岚已经克制不住呜咽了:“宫先生,小栖他……小栖他被……”
“把照片发给我。”宫行川厉声道,“现在!”
“好。”何岚抽泣着答应,“宫先生,这张照片夹在宫凯先生日常用来记录行程的笔记本里,您看过以后还是删除吧,要是小栖看见……”
电话被宫行川挂断了。
他在死一般的寂静里,点开了何岚传过来的图片。
这是一张极其模糊的照片,大概是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帘又全部拉上的缘故,宫行川几乎看不清时栖身处何地。
但他知道,那肯定是时栖和宫凯的家。
照片里的时栖看起来比现在还要瘦小,他面无表情地跪在一摊褐色的液体里,麻木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
宫行川差点握不住手机。
那个被他丢在地狱里的少年,隔着漫长的光阴,沉默地注视着他,仿佛在谴责他所做的一切。
——你丢下我,弃我于不顾。
宫行川用颤抖的指尖放大了照片。
更恐怖的画面出现了——时栖是跪在血泊里。
真相是那么地残忍与无情。
原来时栖离开宫行川以后,一直被宫凯虐待。
*
时栖在床上拱了几下,左边躺一会儿,右边躺一会儿,把宫行川的枕头抱在怀里蹭蹭,又坐起身,漫无目的地晃腿。
宫行川在的时候,他六神无主,说不出真相;宫行川不在,他又耐不住寂寞。
所以时栖默数了十个数,深吸一口气,趴在床上喊宫行川的名字。
他振振有词:“叔叔,到时间了,说好的一分钟……”
时栖倏地瞪圆了眼睛。
宫行川回来了,但是浑身散发着寒意,就跟时栖说自己要嫁给宫凯时一样,眼底酝酿着暴虐的情绪。
时栖不由自主地往被子底下缩缩,心跳如擂鼓。
难道叔叔知道他差点杀了人?
时栖忐忑的心瞬间跌入谷底,沉入了冰冷的绝望之海。
耳朵里传来了不同寻常的脚步声,被子另一端被人掀起,冷风吹进来,时栖吓得直往后缩,那边却步步紧逼,他只能翻身往床头拼命爬,可惜还是被宫行川捏住了脚踝。
宫行川把他从身后紧紧拥在怀里,见他挣扎,又强势地将人压在了床上。
纷乱的心跳逐渐趋于统一。
时栖听见宫行川说:“小栖。”
“嗯。”
“小栖。”宫行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时栖的耳根后,他渐渐不怕了,反过来担心叔叔:“怎么了?”
宫行川把时栖抱得更紧些,胳膊箍着他纤细的腰,生怕他真的跑掉。
时栖抖抖:“叔叔,你是不是破产了?”
宫行川:“……”
他又说:“破产了不要紧,我多接几部戏养你。”
宫行川:“……”
时栖总有办法把宫行川酝酿好的情绪全部打碎成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