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脑力事件簿
或许是神明怜悯,在下一个转角处,秦暮看到了一个房间。快步走进去,她提心吊胆地打量着四周,唯恐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藏着吓人的东西。幸好,这间屋子正常得很,正常到几乎不正常的程度,因为这里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只有一个高大的立式柜子,花纹样式古香古色,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尽管内心无比好奇,秦暮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上前打开柜门。好奇害死猫,这一点她还是懂的。
可是,在屋子里休息久了,那份好奇便如羽毛般轻轻刮着她的心,痒痒的,让人不自觉将注意力集中在柜子上。柜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人体标本?婴儿?蛔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涌入大脑,秦暮再也忍不住,一步一步靠了过去。
站在柜子前,秦暮停住了正欲打开柜门的手。万一柜子里藏着个变态杀人狂可怎么办?说不定那人正用一双狭长阴鸷的眼睛透过缝隙观察着自己,就等着自己打开柜门的那一刻,他好用早已握在手中的尖刀刺入自己的胸膛。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地上,被殷红浸染,慢慢失去温度,那人笑了,邪恶的嘴角上扬着……
不不不……赶忙甩了甩头,秦暮把刚才血腥的想法甩出脑海。自己一定是被之前看过的恐怖片洗脑了,怎么总是胡思乱想。哪里会存在着变态杀人狂,那都是人们为了吸引观众眼球刻意夸大制造出来的。不要怕,一个柜子而已,里面藏着的大不了是具尸体,有什么好怕的。这样安慰着自己,秦暮握着拳给自己鼓气,闭着眼,心下一横,拉开了柜门。
一秒,两秒……十秒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古怪的事情发生,秦暮先是睁开一只眼,随后睁开了另一只。
在她视线的斜上方有一块横板,板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匣子,匣子里面则是一颗少女的头颅。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地与少女对视,秦暮倒吸一口冷气,堪堪后退了几步。
这个少女,仿佛是活着的。
拍着胸口大喘着气,秦暮暗暗后悔自己打开柜子的行为,但同时又有点儿庆幸。匣中少女,真是个不错的点子呢,用在漫画里最好不过了。恢复冷静的秦暮还没来及放松,就又被柜子下面的东西吸引过去。不过,有了被少女头颅惊吓到的经验,她反而不甚害怕起来。下面的这个,应该也是一具尸体吧。
带着这种心态,秦暮试探着蹲下身子,细细打量着这具尸体。没错,这是一具尸体,男性尸体,只是整个人蜷缩着,好像是被人塞进来的。既然是男性,还是这般模样,自己就不要太过仔细地看了。如此想着,秦暮站起身,打算离开这间屋子。而恰在此时,尸体的胳膊忽然动了一下,从原本搭在肩膀的地方滑了下来。
会动的尸体。
这不可能。
内心叫嚣着要立刻逃跑,脚却仿佛不受大脑支配般挪不动位置。秦暮浑身僵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具尸体。
没有动静。
还是没有动静。
莫名其妙恢复的平静反而让秦暮陷入更大的不安之中,她咬着嘴唇,再次蹲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看看这具尸体,否则她会一直疑惑下去。然而,这一次,她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甚。
这个男人,她见过。
第六十三章 死亡博物馆(11)
漂亮的哥特式房间中,秋洛正双手环胸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儿,虽说是看着,他却完全没有走心,更像是将不知置于何处的视线暂放在这具小小的尸体上。此时的他很烦躁,烦躁的根源则是站在不远处的文习容——那个长着好看桃花眼的男孩子。
长久的静默让秋洛愈发不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的中指,这才恍然反应过来,那个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和文习容,分手了。
“秋洛,我们……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终于,文习容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搭配上他那双汪着秋水的眸子,倒有几分怆然欲泣的感觉。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从此之后,大家各过各的吧。”
秋洛语气中的不耐任谁都能听出来,文习容黯然低下头,无措地绞着手指。他是知道秋洛的脾气的,那个人总是嘴巴很坏,但心里未必真如口中说的那般所想,火气上来时能砸坏一屋子东西,事后又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般暗暗买礼物给他道歉。他明白,脾气秉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他不强求秋洛改掉坏脾气,况且,他也不希望秋洛会改掉。他喜欢的,从来都是那个满腔热忱、在他面前从不遮遮掩掩的秋洛,而且直到现在,他依然喜欢。他的喜欢从未变过,不同的是,秋洛不喜欢他了。
“秋洛,就算分手,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我不明白,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就提出分手了?”吸了吸鼻子,文习容努力稳住声音。
“你还不懂吗?我原本不想说的这么直白,是想给你也留点儿面子。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来回踱着步子,秋洛在距离文习容稍远的地方站定。“我今年三十岁了,亲戚朋友都在劝我早日结婚生子,我爸我妈更是天天十几个电话打来催我。是,我是个同性恋,我不喜欢女人,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我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在公司里有了一席之地,我不想因为这个天天被人戳脊梁骨,天天被人像看耍猴一样的眼光盯着。你知道吗?那些人当着你的面会说些爱情面前人人平等之类的话,摆出一副完全不介意你是同性恋的样子,可转过身他们就大肆宣扬你的性向、嘲笑你的人格,我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话。我不想因为你而活成一个笑话,这有错吗?”
是啊,有错吗?文习容摆弄着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竭力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泄出。原来,前些日子秋洛总背着他接电话,是在和伯父伯母沟通,而沟通的结果,就是与他这个秘密交往了五年的人分手。说是秘密交往,其实,他们的朋友亲戚包括父母都知道,瞒着的不过是些外人。他们从不敢在别人面前牵手,不敢在别人面前拥抱,更不敢在别人面前接吻,他们的爱情仿佛是过街老鼠,偷偷藏藏,遮遮掩掩,只有当一方喝醉酒时,另一人才敢借着帮他稳住身体的机会搭着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腰。这个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城市不属于他们,属于他们的,只有那万千璀璨中毫不起眼的一间屋子。在那个房间里,秋洛可以发泄他在生意场上的愁苦,可以肆意抱着他拥吻,可以搂着他安然入睡。可惜,那些盛满感情的过往终究变成了美好的回忆,他和他的故事,至此剧终。
“我一直很小心的,你们公司的人还是知道了吗?是不是对你的工作有影响?我可以去解释的,就说是我单方面喜欢你,其实你一直在拒绝我……”
“解释什么啊?”大吼一声打断文习容的话,秋洛抬起的眼睛怔了一下,随即又说道:“你解释有用吗?还不是越描越黑!”
“我……”
“你怎么这么麻烦!早知道就不该惹上你,分个手还婆婆妈妈的……”
是啊,自己怎么变得这般纠缠不清了呢?文习容抬手擦了擦眼角,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一番。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他把自己的身体连同感情全部交付于秋洛,他天真地认为他们之间是幸福的。然而,那个他自以为美好的邂逅成了秋洛口中惹上他的开始,他的拼命挽留成了秋洛口中的婆婆妈妈。只是,这也是他的爱情,他想为自己的爱情做最后一次努力。
“秋洛,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还是仅仅由于外界的压力?如果是你不喜欢我了,我无话可说,可若是外界的压力让你退缩,我还想用尽力气挽留一次。我不在乎身份,不在乎结婚这个形式,只要你需要,我可以一辈子不出现在你的同事朋友面前,我……”
“想要分手费,是吧?行,要多少,你说,等一会儿出去,我就开张支票给你。文习容,这五年算是我买你的,行吗?”
“啊?”一时没能明白秋洛的意思,文习容愣住了。买了他五年,这是什么意思?“你误会了,我不是在要分手费,我……”
“你还有完没完啊!”秋洛瞪着通红的眼睛,脸色铁青,似乎是气极了。“你跟着我不就是为了钱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酒吧和多少个人不清不楚。说是第一次,你当我真信呐?谁第一次不害怕?可你呢,连点儿怕的影子都看不着。文习容,我和你在一起五年,也算仁至义尽了。”
被秋洛的话惊得完全失去了反应,文习容任由眼泪无声滑落。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竟然是这个样子。自己确实在酒吧待过,但那都是为了赚取学费去打工而已,真的只是打工而已。自己早早就和父母说明了性向,却被盛怒之下的父母赶出了家门,那时的他刚刚考上大学,学费还没有交到学校。倔强又固执的他不愿意回去请求父母的原谅,便满世界找兼职。可他长得纤弱,模样又太好看,招体力活的地方不要他,论技术他又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去了酒吧,恰恰是一间同志酒吧。打工的日子很艰难,一方面要努力干活,另一方面还要小心应对着酒吧的客人。尽管老板无数次地暗示他尽量顺着客人的意思,他含糊着答应,却在真的有情况时拼命躲开。至于第一次,自然是属于秋洛的。那晚他害怕极了,紧张到整个身体都僵硬着,撕裂般的疼痛让他特别想哭喊出来,但又怕坏了秋洛的兴致,便硬生生咬着嘴唇忍住了。他不敢动作,更不敢出声,只要秋洛喜欢,便怎么都好。疼也罢痛也罢,只要忍一忍,就都过去了。他就是这样喜欢着秋洛。
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换来对方的一句“仁至义尽”。
从回忆里惊醒时,房间里已经没了秋洛的身影,文习容赶忙追出去,跟着他走向了最右边的走廊。幽深的走廊不知通向何处,一如文习容此刻的心情。
一切,都结束了。
第六十四章 死亡博物馆(12)
自从与小白、学长二人分开后,和子就没有给胡灵一个好脸色,此时的她正大步走在前面,恨不能就此将胡灵甩开。可惜,她走得快,胡灵跟得紧。
“和子,你这么着急,连路都不看,就不担心迷路?”尽管脚下一刻不停颇显紧张,胡灵还是有闲情逸致去看看走廊两侧的展品的。她一边瞧着一边打趣和子,对这次旅行万分满意。
“胡灵,我究竟怎么惹到你这尊大佛了,我道歉,诚心诚意地道歉,可以吗?但我拜托你,别再缠着我了。”忽然停下脚步,和子转身,一脸的无可奈何。她是真的想不通,除了沈诗的那件事,自己又在哪里得罪了胡灵,让胡灵整天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