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的移栽方法
“看守所还都是大通铺呢。”岳方祇几乎有点儿挑衅地看着她。
三姑闭嘴了。
总算是把人打发走,岳方祇看了眼请帖,摸着下巴:“啧,谁嫁了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自言自语完,把请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婚礼他到底是没去。转了二百块钱红包,算是全了亲戚里道的面子。岳方祇的老娘打电话过来,并不敢说他什么,可到底也有点儿埋怨的意思:说是人人都到场了,唯独缺了他,不知道外人会怎么讲究。岳方祇的老爹没人追债,底气又足了起来,在电话边儿上大骂岳方祇不懂做人。末了勒令他过年必须回来,全家要吃团圆饭。
岳方祇心平气和,说我回不去,我忙着呢。店里天天都有活儿,过年过节供这个供那个,正是赚钱的时候。我不干活儿哪儿来的钱,你的债谁替你还的?天上不会掉钱,家里又没有开矿。
岳大勇不吭声了。
岳方祇声音冷了下去,说往后别再上牌桌了。前几天那帮人过来,我把你那最后一笔债还上了。过完年我都三十一了,预备着攒钱成家立业。我也和讨债的人讲好了,以后你再借钱去赌又还不上,我是不会管了。当然,好歹父子一场,你要是被人砍手砍脚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保姆钱和发丧钱我还是会出的。
岳大勇立刻孽障逆子地骂开了。
岳方祇挂掉了电话,痛快之余,又有些说不出的怅然。
他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做事太绝了。可是除了这样,仿佛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人的天性或许就是欺软怕硬,即使是在至亲之间。
有些事不能细琢磨,因为一琢磨就会觉得疲惫。即使想要同朋友说,也觉得没处说起——大老爷们儿磨磨叽叽地和兄弟朋友絮叨这些,总是很不像话的。
岳方祇叹了口气。
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过来,在岳方祇手里塞了个削好的苹果。快要过春节了,供果生意越来越多,白墨现在每天就在楼上做那些漂亮的面花。这活儿并不比蒸干粮轻松,因为是很耗心神的。他前阵子面颊上有了点儿肉,这几天一忙,又瘦没了。
赚钱当然是很好的,但岳方祇不是那种黑心老板。订单只接到大年二十九,之后的都推掉了。活儿也都是他和白墨两个人一起做。有时候万家灯火都熄了,单剩他们俩还在卧室里相对忙碌,会让人产生一种奇异的相依为命感。
现在白墨在他身边,这种感觉便又涌了上来。
岳方祇看了眼白墨,忍不住问道:“你想家么?”
白墨安静片刻,摇了摇头。
岳方祇也不知道这是代表“不想”,“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但他心里隐隐有个念头,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的——他和白墨两个人。
第15章
家家预备着要过年。吉祥街上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卖年货的。
岳方祇一直忙到年三十下午,才勉强关上店门。门口贴了告示,店铺初七恢复营业。眼瞅着就是过年了,他忙得脚打后脑勺,年货别说一样,半样都没来得及买。
老富前天就来和他打招呼,回海拉尔老家了。谢铮他们单位过年有任务。这么热闹的节日,又剩下岳方祇一个人了。
好在今年有白墨陪着他。
岳方祇合计了一下,年货其实没什么太多好买的,反正现在超市过年也营业。春联好歹要贴一下,再预备点儿肉馅儿包饺子,差不多就齐活了。思来想去,总觉得还差了点儿什么,最后一拍脑门,记起来了:新衣服。
外衣没时间买了,穿在里头的衣服总得换点儿新的。
于是扯着白墨奔向商场,各买了两套新内衣,还有一打红袜子。
飞快地把该买的零碎买齐了,岳方祇却没和白墨待在家里,而是提着新衣服去了甜姐的美容美发工作室。
本地有民谚:正月剃头死舅舅。不管是不是真的死舅舅,新春走亲访友之前大家都得稍稍把自己拾掇一下。于是每年临到春节,理发店总是生意火爆。
甜姐店里全是人,站着的坐着的,都等着弄头发。几个理发师恨不得每个人长出八只手。甜姐左手指缝里光各式梳子就夹了三把,右手则抄着尖细的小剪刀在一个中年妇女脑瓜顶上翻飞。
照这个架势也不知道排队要排到猴年马月去。好在熟人好办事,甜姐给那个客人剪得差不多了,见岳方祇带着白墨过来,冲他往屋里使了个眼色。
岳方祇便拉着白墨进里去了。
帘子后头有个小隔间,一把凳子一面镜子,旁边的置物架上被零零碎碎的理发工具和化妆品堆得满满的。
他们没等一会儿,甜姐就进来了。进来第一件事是抿着嘴喝红枣茶,喝完了冲岳方祇半嗔半睨了一眼:“真是的,连你也非赶今天来凑热闹……”
岳方祇知道她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她对谁都是这样的,有股天然的风流。
甜姐稍微歇过来一口气,却没再理岳方祇,而是自然而言去摸白墨的头发:“长了不少呢。弟弟想理个什么样的头?”
白墨脸红了。
岳方祇不知怎么,心里有点儿不太舒坦:“给他稍微齐一齐就行了。”
甜姐干活儿利索,手艺很好,白墨的头发也不长。很快剪完了头发,她还用电棒给白墨把发尾稍微卷了卷:“这么看着就漂亮多了。”
岳方祇盯着白墨瞅了一会儿。是漂亮,漂亮得都不像个男孩子了。他有点儿嫌弃:“别给他卷了,弄完了跟小姑娘似的……”
甜姐白了他一眼:“你个糙老爷们儿懂什么。现在年轻人就时兴这样的,你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女人喜欢才要紧……”她歪头端详的白墨,把鬓角上的头发帮他别到耳后去:“你要是个丫头,得有多招人呢。”
白墨赶紧用力摇了摇头,似乎被甜姐这个想法给吓着了。
岳方祇下意识地嘟囔道:“幸好不是。”他是真这么想的。白墨要真是丫头,街上流浪那会儿大概就被人给祸害了。紧接着又想起老光棍儿那码事,顿时好一阵不舒服。
甜姐给白墨把碎头发扫开,冲岳方祇道:“你呢?还是板寸?”
岳方祇嗯了一声。
女人柔软的手指在头顶滑过:“我看你二月二不用来剃头了。等头发长点儿了,来理个别的发型。别老是板寸板寸的,看着楞了吧唧,跟刚放出来似的。”
岳方祇不太在意:“板寸挺好的,洗头方便。”
“那你干脆剃个秃脑亮得了。”甜姐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手艺受到了轻慢,语气里带了些嗔意。
“那可不成。”岳方祇干脆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秃了呢。”
理完头发神清气爽,出来一看,街上已经开始有人放鞭炮了。岳方祇领着白墨往北街走。
北街上人倒不多,只是车流如织。南街的铺子零碎,小饭馆多,日杂一类的小生意也多。那些门脸儿敞亮的铺面,都是有年头的老字号。相比之下,北街却更洋气时髦,饭店不管口味如何,装修倒是一水儿的靓丽新潮,一望既知不是什么价格亲民的地方。这里剧院,电影院,ktv和酒吧扎堆儿,但若论富丽堂皇,它们统统得往后排,把那个头名的位置让给“金台汤泉”。
六层的建筑独门独栋,外墙贴的玻璃砖闪着让人眼晕的金光——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什么高档购物中心。
岳方祇清了清嗓子,领着白墨走了进去。一进门,迎面就有冲他们鞠躬:“欢迎光临金台汤泉!”
白墨吓了一跳,往岳方祇身边儿凑了凑。
大厅金碧辉煌,乍一瞅跟凡尔赛宫似的。彩拼的大理石地砖锃明瓦亮,简直能照出人影。保洁员,服务生,还有无数的顾客在厅中穿梭,嘹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男宾三位!”“客房六楼!”
岳方祇揽过小心翼翼四下张望的白墨,直接走到总服务台去,领了手牌和一次性毛巾。
客人太多,没有服务生接待。岳方祇找了一圈儿,才看见电梯。到处都是拖家带口来洗澡的,他有点儿犯嘀咕:“今天这人也太多了点儿……”
旁边儿的大姐自来熟地搭话:“平时都忙,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早下班。今天要再不洗,就得把这身灰带到明年去了……这不是,说什么也得洗完了才好过年嘛……”
岳方祇很和气地点头:“是这个理。”
女宾区在二楼,大姐带着身边的小姑娘下去了。电梯上剩了一堆大老爷们儿。三楼到了,大伙儿呼啦一下涌了出去。
岳方祇心说坏菜了,今天地方不好占啊。大家健步如飞地进了更衣室,岳方祇嘱咐白墨去找衣柜,自己则去和服务生报了手牌号,预约了两个搓澡位。
等他回来,白墨正好蹲到了两个空衣柜。上一波客人洗好了,刚穿戴好离开。
岳方祇挺高兴的,赶紧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个精光。结果扭头一看,白墨还在那儿犹豫着要不要脱裤衩。抬头对上光溜溜的岳方祇,他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红了,慌忙把头扭开,又正看见那边儿有个中年男人在摸自己的肚皮。白墨往这里看也不是,往那里看也不是,最后只能把头低下,眼睛盯着脚趾头不动了。
岳方祇对他这种反应非常不解:“哪有穿裤衩洗澡的?让人笑话……赶紧脱了啊。我去占个位子。”
淋浴间热气蒸腾,岳方祇走了一大圈儿,终于赶上有人把位置空出来了。他打开喷头,热水哗地一下浇了下来。
白墨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犹犹豫豫地站在隔断外头,毛巾还此地无银地挡在自己前面。岳方祇伸手把他拉到水底下:“凑合洗洗吧,没有位置了。”
这边的热水开得很大,温度也是刚刚好,两个人用同一个喷头也不会显得太逼仄——总之是比家里那个小淋浴洗起来舒服多了。洗发水和沐浴露都是现成的,小暗柜里还有带包装的一次性牙具。
岳方祇洗得很快。等他把满身泡沫冲掉,发现白墨还在那里笨拙地洗头。大概是怕泡沫进到眼睛里,他的眼睛一直闭得紧紧的。结果转身找热水时,撞进了岳方祇怀里。
恰好背对着岳方祇,被抱了个满怀。
水汽氤氲里,也说不好是热水还是肌肤更暖。岳方祇贴着那一片光滑温腻,感到自己有点儿发晕。
他搂住白墨,把人带到热水底下冲洗。手上是温柔的,腰下却仿佛有点儿不听使唤,似乎老想在对方身后蹭上几下。
第16章
白墨赶忙往边儿上躲,结果差点儿滑倒。岳方祇伸手捞住他,那点儿恍惚就消失了:“小心点儿啊。”
淋浴间外头有个年轻父亲领着儿子在等位置。岳方祇和白墨匆匆洗完,给人家让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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