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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的移栽方法

作者:水在镜中 时间:2020-11-06 08:59:39 标签:种田文 甜宠 HE

  岳方祇听着甜姐和老富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唠嗑儿,给白墨夹了几个香菇牛肉烧卖:“多吃点儿。”
  烧卖很大只,白墨咬了一口,似乎被噎住了。岳方祇赶紧给他盛了一碗萝卜汤,顺了顺他的背。
  吉祥街作为一条历史悠久的老街,基本上就是“人间百态”这个成语的具象化。他们吃着迟到的午饭,间或说一嘴街坊间的消息。
  夜市的摊位费要涨了。原本小摊儿一天十五,大摊儿二十五。现在小摊儿一天二十五,大摊儿要四十了。蔬果日杂这些都是小本生意,原本利润就不大,卖一份有时只能赚个块八毛。这里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夜市自然远不似夏天热闹。不晓得旧的摊主们今年还会不会继续经营下去。
  这时候就看出有个铺子的好处来。虽然冬天做生意也有些麻烦,好歹比在外头风吹雪打要强。只是租来的店铺又和自家的不一样。一来是每个月房租开支是个大头,二来说不准什么时候房主就不租了。若是换个地儿重新开店,能开是能开,就是不知道还养不养得起来了。
  说到底,生意如何,除了东西好坏,同店铺的位置关系也挺大。吉祥街上两家同一个牌子卖熟食的连锁店,一个在南街夜市边儿上,一个在北街的大浴池隔壁——东西一模一样,店铺大小也差不多,甚至开店的时间也是前后脚。可是红火程度却天差地别。现如今南边儿夜市那家一天要送两趟货,北街那家好几天也送不了一趟货。熟食吃个新鲜,不少住在北边儿的街坊宁可走远一点儿来南边儿买,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岳方祇估计等这个冬天过完,北街上的那家店就该关门大吉了。
  他盘算着手里的钱,也不知道这个冬天紧赶慢赶地忙一忙,能不能再多赚几个。然而到了年底,各路要帐的也都预备着呢。万一真要房主要卖,说不得,他只能拉下脸来四处管朋友借钱。借是能借的,只是不好借,人情债也难还。
  他瞥了一眼把脸埋在汤碗里的白墨,心说要不是你,我今年账上还能好看点儿。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转,他倒也并没有生气或者后悔什么的。
  老富问岳方祇店里有没有雇帮工的打算。给白墨打点滴的老护士郑阿姨,说自己有个侄子从农村过来,想找个地方干活儿。只是因为没学历,这事儿一直都没着落。老富虽然人絮叨,对岳方祇收留白墨这件事颇有微词,但本性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岳方祇说再说吧,暂时还能忙得过来。其实他也知道这么累不是个长久之计。他早上四点多钟起,晚上九十点钟睡,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儿,忙起来脚都沾不着地。幸而他原来是搞体育出身的,有个好身板,不然换别人早就趴下了。可是这些年经事太多,生活又辛苦,其实岳方祇能感觉到自己不复少年时那么健朗了。
  他爷爷奶奶年轻时就是干体力活儿,后来年纪也没有很大,早早就一身关节病了。那似乎也是他的未来。靠力气吃饭的小老百姓往往都逃不脱这条路。年轻时累死累活地赚钱,老了把赚得钱送给医院还未必能够。又生养了一堆儿女,个个像是前世的冤家,专等这辈子上门来讨债。有的儿女出息但不孝顺,有的儿女孝顺但不出息,总之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也有享着儿女福的,可那都是极少数的幸运儿了。
  岳方祇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等好运气。他也不像旁的男人,一门心思就是娶老婆生孩子。结婚在他眼里就是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硬绑在一处,类似关上笼门斗鸡,打得鸡飞狗跳,落得一地鸡毛。
  何况他对那方面好像也挺冷淡的。早年一身力气都用在跟人打架上了,到现在更是清心寡欲到了极点——一天到晚干活儿,累都累死了,根本没那个心思。真娶了老婆,保不齐两天半就得离婚。
  一念及此,岳方祇便很匪夷所思地瞄了眼老富,不懂对方那十数年如一日对女人的热忱是从哪里来的。兴许是羊肉吃多了。他心不在焉地想,也没别的理由了。
  吃完饭,岳方祇就带着白墨告辞了。
  街上停着不少卖秋菜的大卡车。有大葱,也有白菜土豆。岳方祇只看葱。最后挑中了一家,讨价还价,要了两千斤。
  卡车没走胡同,而是顺着街上一个门洞进了后院儿,岳方祇找了个力工,加上卖葱的汉子,三个人一起往楼顶搬葱。五层楼说高不高,架不住葱多,一来一回,也能把人累得够呛。
  岳方祇不知道搬了多少趟,再下来时,发现白墨两手拽着葱,正往门里拖。他显然没什么力气,葱都是成捆栓住的,拖在地上会散开。卖葱的汉子大概是因为疲惫,显得有些心烦意乱:“不能搬别动,站边儿上去。”
  白墨充耳不闻,仍然一心一意地拖着葱。可惜草绳不堪重负,葱捆还是散了。他便慢吞吞地蹲下来捡,一根一根整齐地码——正好把进门的路给堵住了。
  这下谁都过不去了。卖葱的汉子双手提着沉重的大葱,彻底动了火:“你他妈**吧?闪开!”
  白墨哆嗦了一下,正在整理的葱堆坍塌了。大堆的葱顺着台阶滚下去,砸到了对方的脚上。他呆滞片刻,本能地抱住了头。
  卖葱的人绕过葱走上来,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脚。没想到这一脚踹在了另一个人腿上。
  岳方祇沉着脸挡在白墨身侧:“你踢他干什么?”
  “我没踢他!”卖葱人火气很重道:“这不是让他闪开么!”
  岳方祇冷冷道:“你不会说人话啊。”
  “你他妈才不会说人话!”卖葱的开始冲着岳方祇喷唾沫:“搬五百斤大葱才给加两百块钱……穷不起了是怎么着!臭卖力的充什么大爷!”
  岳方祇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其实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闻言眼睛一眯:“嫌少你说啊,这会儿后反劲儿,你讲理不讲理。”
  “我他妈今儿就不讲理了。”那人把葱往地上一扔:“你自己搬吧。”
  岳方祇伸手:“行,你那五百斤还有一大半儿没搬完。我也不多要,你把剩下一百块钱还我。”
  “我他妈凭什么还你!”对方很蛮横。他媳妇儿站在边儿上,没吭声,也没上来拦着。
  “没刷牙就去刷牙。”岳方祇冷冷道:“钱还我,不然我报警了。”
  “你报!”那人无赖道:“你报啊!怎么着,想打架啊?”
  岳方祇凝视他片刻,忽然猛地出手,把那人的手臂反折到了身后。对方立刻杀猪似地叫起来。
  这下看热闹的都上来劝架,那人的媳妇儿终于活了一样上来阻拦:“有话好说,有事儿说事儿……”
  岳方祇折着对方的手臂:“把钱还我,不然我今儿就把你胳膊卸了。你看我敢不敢。”
  那人的媳妇慌忙从腰包里翻出了一百块钱,给岳方祇递了过来。
  岳方祇松开了手。地上的人呻吟着站起来,用手指着岳方祇:“你等着!”说完从媳妇手里劈手夺过那一百块钱,撕成了碎片。转身又给了媳妇一巴掌:“要你个**多事!”
  围观的人都看不过去:“年纪也不大,什么脾气啊这是……”
  “喝了酒吧……”
  拉葱的大卡车横冲直撞地从院子里开走了。白墨在葱堆边儿上,一直低着头。岳方祇宽慰道:“没事儿了。疯子一个。”说完和雇工继续提起剩下的葱往楼顶搬。
  这么一折腾就折腾到了很晚。晚间只蒸了小半灶干粮,出锅的时间也延后了一个多小时。有性急的主顾,要么开骂,要么直接转身走掉了——吃什么不是吃呢。
  最后八点多才把店门关上。
  岳方祇住了泡面当晚饭,里里外外一通忙,等到能休息时已经快午夜了。
  他懒得洗澡,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卧室,结果发现白墨蜷缩在墙角。
  岳方祇走过去:“干嘛呢,不是让你先睡么?”
  白墨当然不会吭声。
  岳方祇低下头,发现地板上垫了张报纸。下午那会儿被扯碎的纸币像拼图一样拼在一起,看上去居然是完整的。
  岳方祇愣了片刻,笑了。他蹲下去,摸了摸白墨光溜溜的和尚脑袋:“明儿我就拿到银行去换,到时候还是一百块。”
  白墨却忽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了一下岳方祇的小腿。
  岳方祇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他下午被踢到的地方。
  “你还怪有良心的。”岳方祇打趣道:“行了,赶紧睡觉吧。明儿没事儿,你上房顶帮我翻大葱去。”


第7章
  白墨就这么得到了他在岳方祇店里的第一份差事:晒秋菜。
  北方冬季漫长寒冷,过去家家在寒冬到来之前都会囤粮囤菜。白菜土豆一买几百斤,下到菜窖里;豆角茄子萝卜这种,则会放在太阳底下晒,把水分晒干,这样可以保存一整个冬天;至于腌咸菜的门道那就更多了。
  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普通人家基本上都不会大量囤积秋菜了。只有少数人还保留着这个老习惯。吉祥街上这样的住户又格外多一些——这里做餐饮生意的人家多。
  房顶上一大片,全是铺开了晒的秋菜。岳方祇家的大葱占了一多半儿的地方——他店里天天都出葱油花卷儿,老富店里也得用葱——这两千斤大葱看着很多,其实压根儿吃不到一个冬天。这才刚开始呢,得一批一批慢慢囤。
  岳方祇给白墨做样子,告诉他怎么翻,怎么摞。天气好的话要晒三五天,晒好之后几棵葱拢在一起,用葱叶子捆成一个结,然后一层层码好,拿帆布盖起来。
  白墨一直定定地盯着地上的葱,岳方祇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你就慢慢弄吧,累了就下来歇一会儿。”这其实也并不是个多轻省的活儿,然而没有办法——岳方祇身边实在是没有什么能称得上“轻省”的活计。
  “反正在我这儿就是这样。靠力气吃饭。”岳方祇拍掉了身上的土,一手掐腰:“我不白用你。一个月两千,包吃住。你干一年半,差不多能把之前住院花的医药费还清了。”帐虽然是这么个帐,但这话一讲出来,岳方祇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儿没底气。
  就跟欺负人似的。
  最后他拍了拍白墨的肩,把保温水杯塞到对方手里:“你看看能干多少就干多少吧,也别累着了。干不完的话,下午我自己上来弄。”
  岳方祇多少是有一点儿担心的。因为白墨也可能就那么长时间地呆坐着,就跟在店里时一样。但他又想,兴许呢。白墨其实很听话,而且人比刚流落到这里时状态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仍然是迟钝和魂不守舍的。但岳方祇能感觉得到,白墨总是空洞的眼睛,在慢慢出现神采。那让岳方祇想起冬末的湖——看似仍然沉睡在冰雪之中,其实下面的活水正在悄悄融化冰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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