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派
沈知非勾起唇角,眼里有掩不住的宠溺:“好,你自己来。”
宋朗顶着一张大红脸,侧转过身体,快速地把污渍处理干净,然后把脏掉的纸巾卷成一团,为难道:“这玩意儿丢哪里啊?”
“放我兜里吧,待会儿回去的路上再扔掉。”沈知非说。
“那…还是我自己拿着吧。”
纸上沾着的到底是自己的东西,宋朗不好意思塞到沈知非兜里。
他还没能完全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除了接吻、撸管时能全情投入什么都不用想,清醒时还是有点不自在。
放纸巾时,宋朗摸到了他带来的那个小本子。
“那个……”他把本子递给旁边坐着的沈知非,道:“这个我看了。”
沈知非随便翻开看了眼上面的字,点点头,这是他故意放在那个抽屉的。
“刚才我打你那一拳,是为了林茜写给我的那些信,”宋朗说,“要不是你搞这么一出,或许到现在我还喜欢女……”
话戛然而止,宋朗叹了口气。
沈知非偏头看过来,熹微天光中他的脸染了层极浅的青,“你怪我吗?”
宋朗迎上他的目光:“怪你什么?”
“所有的事,”沈知非说,“信的事,F的事,还有我喜欢你这件事。”
听到那句“我喜欢你”,宋朗面上一热,他挪开目光,胳膊却搭上了沈知非的肩,“我都说了,我特么陪你一起疯。这事如果非说安个罪名给谁,那也得是我跟你一块儿扛着。”
沈知非握住了他的手,郑重道:“宋朗,绝对不要放开我的手,好不好?”
宋朗回握住他,收紧手指,“嗯。”
过了几秒钟,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一把将沈知非的手拽到眼前,看到掌心和手背上分外扎眼的血印子,心疼得不行。
“操!你这手被掩得挺严重,看什么日出啊,咱们去医院看看。”
“没事,”沈知非勾住他的手指,道:“看着吓人而已,没多疼。”
“非非——”
宋朗还要劝他,沈知非晃了晃手中的小本子,打断他:“真的不疼,我小时候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不也没事吗?”
沈知非笑着看他一眼:“你应该不知道我来咱们家之前的事,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你想听吗?”
宋朗没回答,只是勾紧了沈知非的手指。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那时候我太小,很多事都记不太清。总归是车祸之后没了亲生父母,寄人篱下不受喜欢,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我必须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不然惹他们不高兴,就要被毒打一顿。”
沈知非说得稀松平常,但只有他知道,他在说这些时心里抱着不可说的目的。
他要让宋朗心疼。
他要揭开血淋淋的伤疤给宋朗看个明白,让宋朗不舍得让他再受到任何伤害,唯有如此,他才能多几分所谓的安全感。
宋朗听得鼻子泛酸,胸口发闷,他忽然理解了儿时初见,为什么沈知非会在家长面前那么温顺乖从,原来是怕被打。
那时的沈知非,私下里是没有爱的,他只有满心的戒备和伤疤。
“还好,还好我被爸妈接回了家,遇见了你。”
沈知非用肩膀轻撞了下宋朗的肩膀,放眼远眺,轻雾逐渐散去,远方的天空已露出一层浅白色。
“你那么爱玩爱笑,好像什么事都阻碍不了你快乐。你身体里有太阳的光辉,耀眼又温暖,我想抱你宋朗。”
一缕金色破开云层,于广袤的天空中直射万里,抵达此处。
沈知非偏头看过来,那屡晨光落进他的眼瞳中,漂亮得让宋朗挪不开目光,一颗心都要被吸引进去。
“哪怕被太阳融化掉,我也要抱你。”
第044章
日光破开云海,万丈红霞自东方铺陈而来,瑰丽绚美,引得头顶的观景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宋朗张开双臂把沈知非拥进怀里,紧紧抱着,哽咽道:“那些烂事烂人都过去了,以后哥一直让你抱着,你放心。”
“真的?”
沈知非回拥住他,把头埋进宋朗的颈间,在一片青草香中求证他的承诺。
“真的,这种事我不骗你。”
宋朗偏头吻了下他的发顶。
他本想说一辈子都给你抱着,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一辈子这种话太矫情,他说不出口。
沈知非半枕在他的肩膀上,仰起下巴和他接吻,缠绵的唇舌间,清风薄雾与温煦晨光一起轻柔晃荡,难舍难分。
天光渐盛,宋朗裤子里还残存着潮湿,卫衣下摆也沾着一丝腥膻气,他怕待会儿回去被人撞见,因此两人没在这里久留。
下山路上,他们两个并肩而行,藏在袖口下的手指紧勾着。
偶尔有路人回眸打量这两个高大帅气的少年,但没人知道他们相爱。
两人回到小镇上时,还不到七点,小院草坪上支起的三顶帐篷依旧紧闭没有动静。
沈知非在客厅里找到他们的包,从里面找出一身衣服递给宋朗:“去卫生间换吧,冲澡时打开暖风。”
“噢。”宋朗拿着衣服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停下,回头冲不远处的沈知非说,“非非,要、要不一块洗?”
沈知非一怔,宋朗说完也有点后悔。
但少年人恋爱的心思就是一勺粘稠烫人的蜂蜜,他急切地想尝一口甜蜜,拉着沈知非一起尝,最好是嘴对嘴、身体贴着身体的那种品尝。
“那个,一块洗不是节约水嘛,你说对不?”
随意追加理由,眼神欲盖弥彰。
“是啊,节约水电别糟蹋,靠你靠我靠大家。”
声音从背后骤然响起,宋朗一回头,就见宋显霁靠在卫生间门口,双手环在胸前,脸上挂着戏谑的笑。
四目相对的一瞬,宋显霁递给他一记wink,“来嘛宋哥哥,咱们和非非一起洗白白。”
“操!你他妈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宋朗脸上挂不住,音量陡然抬高。
“嘘——”宋显霁调侃道,“你把院子里的几头猪吵醒,都要来跟咱们一起洗澡,浴室可装不下。”
“尼玛。”宋朗看不惯他这油腔滑调的样子,正要发作,肩膀被按住。
“你先去洗,水调热,别冻着。”沈知非的手自上而下划过后背,在宋朗的腰轻拍两下。
平日里很普通的一个动作,但确定关系后,就带了具有排他性的亲昵感。
宋朗收住脾气,抱着衣服往浴室里走,经过宋显霁身边时,他听见这人轻飘飘地说道:“算你走运。”
“你什么意思?”宋朗沉声问。
“意思就是你跟他好好处,要不然我就跟你抢人。”
宋显霁回答的坦率,脸上的笑容也十分真挚,然后他在宋朗锐利的视线中举起双手,投降似的退出卫生间门口。
他单手比V,先自戳双目,又指向门后的宋朗,拽了一句英语:“Iwatching you.”
宋朗像看神经病一样翻了记白眼,把门“砰”得摔在宋显霁脸上,差点夹到那两根极为中二的手指。
宋显霁收回手,拨了下湿漉漉的头发,回身就见到阴影里,沈知非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走过去,嬉皮笑脸地说:“干嘛这么看我?是不是突然发现我更帅一点,后悔了?”
“你没必要跟他说那些。”沈知非说。
“我提醒他一下而已,”宋显霁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俩真分了,那我还有…”
“不会分手,”沈知非打断他,“哪怕他未来不喜欢了,我也不会放他走。”
宋显霁被他眼中超越同龄人的笃定和灼热所震到,话卡在喉咙里。
沈知非没再多作解释,宋朗之于他的意义远不止“男朋友”三个字就能浅显概括。
他们朝夕相处八年,细算下来宋朗给予他的陪伴甚至超过了记忆中越发模糊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宋朗是值得依赖的家人,是酸楚甜蜜的青春心事,更是一种近乎信仰的存在。
宋朗教会他很多事,打游戏如何风骚走位、骑车撒把怎样才更潇洒帅气、扔小纸条该怎样压腕发力提高准确率……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教会他爱。
如果没有他,沈知非想,也许自己会长成一个陷在童年创伤拔不出来的阴郁狂。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别放在心上。”宋显霁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说:“没吃饭呢吧?我现在出去买,你想吃啥?”
“我跟你一起。”沈知非说。
“嗐,不用,你赶紧进去跟你家宋哥哥鸳鸯浴吧。”宋显霁在客厅里换了件卫衣,把毛巾丢给沈知非,“帮我晾起来。”
沈知非把毛巾丢到一边,径直朝外走。
宋显霁嘿嘿一笑追上去,“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呢?担心我自己提不动跟过来帮忙,还不肯明说。”
“想太多,”沈知非撩他一眼,淡淡道:“你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宋显霁:“……”
他们两个把12个人的早饭打包拎回来,宋朗也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他负责去把帐篷里的人一个个踹起来,宋显霁则站在客厅里朝二楼的两间卧室高喊一嗓子:“姐姐妹妹们,下来吃美容早餐啦!”
孟繁星揉着眼睛从帐篷里爬出来,顺着香味就来到了桌子边。
见到宋朗,他打着哈欠问:“咦?大朗你回来啦?你昨天晚上哪儿去了?我还找你呢,你这家伙上个厕所还失踪了。”
宋朗瞄了眼沈知非,说:“没去哪儿。”
“没去哪儿是哪儿啊,我急得都快报警了你知道吗?”孟繁星的目光开始扫荡桌上的早餐,半点也不见他的着急。
宋朗嗤笑道:“那你怎么睡了呢?踹你两脚都踹不醒。”
孟繁星伸手拿了个包子,边吃边说:“嘿嘿,那不是玩累了嘛,反正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有担当格外稳重无比成……”
“呕呕呕,闭上你的嘴成吗兄弟!”有人听不下去了,调侃道:“你要吹彩虹屁,先把牙刷了。”
“懂个蛋,老子这是真情实感的陈述事实。”孟繁星反驳,大家立即嘻嘻哈哈地揶揄起来。
沈知非把还冒着热气的手抓饼递给宋朗,说:“趁热吃。”
宋朗低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又嘻嘻哈哈地跟孟繁星斗嘴。
被批判的心累,孟繁星无比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哎,咱们一会儿去哪玩?听说小镇下面的半山腰上新建了小型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