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腺体而已
郑飞翰更加沉默了。
他从前总嫌弃顾俊艾不像个O。
顾俊艾身形高挑削瘦,模样清俊淡雅,脾性过于温柔,唇肉咬着都觉得不够绵软香甜。
他费尽全力挑剔着顾俊艾身上的一切,以此来表达对这场婚姻的不满。
挑到最后,仿佛连年少的情谊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无聊,疲惫的,被安排的,看不见尽头的人生。
直到那样无趣的人生崩塌在他面前,他才恍惚中明白,他挥霍,糟蹋的,不屑一顾的,是多么好的人生,多么爱他的人。
郑飞翰捧着照片,带着些已不敢再说出口的眷恋,低喃着:“这是我老婆。”
顾俊艾没有留在郑家吃晚饭,他几乎是再郑小懂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狼狈逃走。
可笑,郑飞翰这个蠢货可笑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郑飞翰没给过他一天好脸色,后来他死了,姓郑的却把他们的照片天天摆在眼前看着。
看什么呢?
是盼着死人复活,还是粉碎的情谊还能重来。
手下开着车在门外等着:“少爷,回去吗?”
顾俊艾提起风衣的长衣摆坐进车里,冷冷地说:“给郑家传消息,告诉他们郑飞翰在哪儿。”
手下说:“是,少爷。”
顾俊艾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问:“陶鸽呢?”
第167章
陶鸽被人带着在秦家的别墅里闲逛。
走到射击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演习弹的枪声,陶鸽微微怔了怔,停在了那里。
那一年,他从陶家逃走了,带着偷来的一管大哥的信息素,修改身份进了军校。
一天过去两天,三天,大哥没有来抓他。
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出租屋里休息。
联盟行政区的治安很好,不必心惊胆战地活着,不会在半夜惊醒,抬头迎上大哥阴沉可怖的目光。
军校里总是四处响着演习弹的枪声,陶鸽握过那些枪,冰冷的,沉甸甸的坠在他手里,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人一样。
下人见陶鸽不走了,也停在了那里。
陶鸽指着射击室,小声说:“我能进去吗?”
他很久没有摸过枪了,打的不稳。
右手指骨在他做妓的时候被客人踩断过三根,没有好好治,于是使不上力气。
一枪,两枪,三枪,四枪……
每一颗子弹飞出去,都歪歪斜斜地擦过靶圈。
一环,三环,脱靶,脱靶,脱靶……
或许他本就不该逃走,不该去军校,不该奢望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不该奢望着……有人会爱他。
泪水从空洞的眼眶里落下。
如果从一开始就做个听话的废物,不要挣扎,不要抬头,会不会,他现在会快乐的多……
顾俊艾下车进门,脱下外套递给手下,大步往射击室走:“他去射击室干什么?”
手下边走边说:“回少爷,陶鸽在射击室打靶。”
顾俊艾漫不经心地问:“打的怎么样?”
手下克制地忍笑了一下,委婉地说:“嗯……不是特别好……”
顾俊艾走进射击室的时候,陶鸽已经打空了那一匣子弹,举着枪对着靶子,呆呆地看着那空荡荡的靶面。
顾俊艾伸手。
手下立刻递上一个装满子弹的新弹匣。
顾俊艾拿起弹匣走到陶鸽身后,握着陶鸽的手,熟练地换上了新弹匣,带着淡淡的松木信息素味,若无其事地低声说:“射击的时候,眼要凝,手要稳,别看枪口,让子弹自己瞄准。”
陶鸽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靶面。
顾俊艾捏着陶鸽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
十环。
陶鸽被后坐力撞得微微后仰,他抬头看向顾俊艾,挂着泪的脸顷刻间笑得眉眼弯弯:“秦少爷,您真厉害。”
第168章
顾俊艾沉默着,没有低头看陶鸽的脸,而是紧紧握着陶鸽冰冷的手,说:“我这儿有钢琴室,有画室,有书房和茶间,为什么选择来射击?”
陶鸽被顾俊艾捏得指节有些痛了,却依旧笑着,小声说:“我以前打枪很准的,秦少爷。”
顾俊艾摸到了陶鸽被打断的指骨,断裂又愈合的骨头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曲折着,被包裹在白皙柔软的皮肤下,很难看出痕迹。
陶鸽还在笑,让顾俊艾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
那个莽撞的少年闯进了一场阴谋中,握住他的手,带他逃离了陷阱。
顾俊艾看不透陶鸽,他无法判断陶鸽的目的,也猜不到陶鸽的情绪。
陶鸽眨眨眼:“秦少爷?”
顾俊艾慢慢松开手,头也不回地对手下说:“找个好大夫,骨伤修正方面的,尽快把人接来。”
陶鸽怔怔地握着枪:“少爷……”
顾俊艾慢慢从他手中拿走了枪:“我不喜欢瑕疵品,陶鸽,想讨好我,先把自己修好了再说。”
陶鸽甜甜地笑了:“秦少爷是处女座吗?”
顾俊艾能察觉到陶鸽在讨好他。
为了什么呢?
是陶慎的命令,还是陶鸽想借他的力再翻一次身?
但他并不理会陶鸽这份黏糊讨好,或者说,陶鸽再好看再漂亮,他的性向不在这边。
陶家老宅,陶慎在院子里打高尔夫。
他的父亲一生娶了十几个O,生了七个孩子,偌大的宅院填的满满当当。
可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打了几杆球觉得没意思,陶慎坐在亭子里看账本。
手下倒上茶,恭恭敬敬地没有出声。
陶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了:“七少爷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姓秦的上钩了吗?”
手下说:“大少爷,我们的人进不了秦家的院子,但是七少爷自从昨天被送进去之后,直到今天也没出来,既然能在秦宇扬房里过夜,那应该是成了。”
陶慎嘴角挂着一抹不知是骄傲还是阴狠的笑:“也有可能是被秦宇扬杀了呢。”
手下指尖微微一抖,茶水洒出了几滴。
陶慎闭上眼睛,缓缓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轻轻敲打着光滑雕花的扶手:“盯紧点,黑区那边……也盯紧点。”
第169章
第二天一早,带娃上班的郑飞翰就发现雇主家里格外热闹。
别墅里充斥着药味儿和消毒水味儿,郑飞翰神经绷起来,抓着一个路过的下人吼:“少爷怎么样了!”
他惧怕这样的味道,只是远远地闻到,都觉得手脚发软头晕眼花,心跳得生疼。
在灰区做打手,进出医院是家常便饭的。
可郑飞翰从来没法在医院里呆到痊愈,他总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躲在家里抱着睡着的郑小懂,茫然地看着那张照片,慢慢煎熬着,等身上和心里的疼慢慢褪去,一夜一夜地熬到天亮。
他不想早衰,更不想猝死。
郑小懂才这么小一丁点大,要大人护着才行。
可他心里却只剩一片茫然的孤独苦痛,无人可说。
就算说出来,也不过是他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他不敢再闻医院里的味道,不敢再触碰那些回忆。
或许悲痛会致人于死地,可他总要活下去。
下人被他吓了一跳,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
顾俊艾穿着衬衣和长裤,慢慢从楼梯上走下了,端着一杯热茶打了个哈欠:“郑飞翰你他妈给我小声点,没看见外面停着医用车吗?”
郑飞翰这才麻木地反应过来。
不是俊艾。
他的新雇主秦宇扬,满嘴粗话,天天怼他,这不是俊艾。
他苍白的脸慢慢浮上一点血色,迟钝地问:“有兄弟受伤了吗?”
顾俊艾倚在栏杆上喝茶:“是我昨天让你接来的那个小鸭子,医生来给他看骨折的。”
郑飞翰呆滞了一会儿,抱着郑小懂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啥地嘟囔了一句:“少爷您玩挺疯啊……”
过了一会儿,医生和助手拎着箱子走出来,拿着钱离开了这里。
顾俊艾喝完了茶,把杯子随手递给一个手下,对着郑小懂笑眯眯地拍拍手,张开双臂:“小懂,过来。”
郑小懂立刻抛弃了亲爹,蹦蹦跳跳地蹦进了香香叔叔怀里,搂着人脖子撒娇:“叔叔~”
顾俊艾抱着郑小懂往书房走,郑飞翰只能屁颠屁颠跟在后面。
走到二楼,消毒水的味道更重了。
郑飞翰脑海中又开始嗡嗡作响,他捏了捏鼻子,抬头对郑小懂咧嘴一笑。
这时,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慢慢走出了一道纤细的人影,陶鸽托着自己用石膏固定的右手。抬起头,甜甜地对着顾俊艾笑:“少爷,谢谢你。”
顾俊艾嘴角微微挑起一点弧度,似笑非笑地说:“一起进来吧。”
第170章
书房里的气氛有点古怪。
顾俊艾的手下进进出出汇报事情领任务,郑小懂在巨大的办公桌上像只小狗狗一样爬来爬去黏糊人。
陶鸽托着腮专心致志地欣赏秦少爷办公,郑飞翰独自坐在旁边像坨寂寞的大石头。
顾俊艾忙一会儿,就抽点空给郑小懂喂口吃的,看着小团子吧唧吧唧鼓起腮帮子吃东西的样子,他就会露出一点发自内心的柔软温柔笑意。
陶鸽满脸半真半假的仰慕:“少爷,您真好心。”
顾俊艾摸摸郑小懂圆圆的脑瓜子:“下去玩吧。”
郑小懂乖乖顺着顾俊艾的大腿爬下去:“吃大萝贝!”
顾俊艾笑了:“都有都有,你爱吃的都做好了。”
郑飞翰心不在焉地看着窗户,不想看到陶鸽。
陶鸽像是他的一道疤痕,鲜血淋漓地昭示着他过去对俊艾所有的无情和残忍。
他走不出过去,被困在那里蜷缩着承受鞭刑,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陶鸽,面对陶鸽现在恍若隔世的模样。
顾俊艾叫他:“郑飞翰。”
郑飞翰有点头痛,陶鸽的信息素味让他觉得头痛。
顾俊艾只好又叫了一声:“郑飞翰!”
郑飞翰这才反应过来,跳起来应道:“少爷!”
顾俊艾翻了个白眼:“带你儿子下去吃东西,他饿了。”
这人怎么还和结婚那会儿似的,一句话说三遍才听得见,从不注意孩子饿不饿,到点儿喂奶,没事就游魂。
郑飞翰游魂似的抱着儿子出去了。
陶鸽捂着嘴咯咯笑,活泼灵动的看不出半点在灰区做廉价鸭子的端倪,和当年那个勾走了郑飞翰的漂亮O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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