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
此时行驶的轿车上,乌鸡踹了赖在自己身上的虎头一脚,“起来!”
虎头回踹了他一脚,弹起身来抹了抹先前被扇得发麻的嘴,“姓秦的小子真会装,你看出什么没有?”
“他跟何初三不亲近,”乌鸡皱着眉头思索道,“我看他也在防着何初三。”
“大佬的心思真他妈摸不透,”虎头搓着下巴,“还是小马哥在的时候好,有什么事还能问他探探口风。现在一个何初三,一个秦皓,都他妈不是省油的灯。”
乌鸡仍是思索着,“我倒觉得何初三确实有一些能力手段,人家是读过大学的高材生,用不着卖屁股上位。反而秦皓这人有些蹊跷,秦皓在牢子里认识了大佬,又在大佬家住过,跟大佬一起出去了两个多月,回来就升了‘红棍’。况且他长得像青龙大佬……”
两人都有了新的猜测,悚然地互相对望。虎头打了个冷战,“不会吧?大佬原来对青龙大佬有意思?”
“打住,”乌鸡说,“这种玩笑开不得,我可不想青龙大佬今晚托梦砍我。”
“话说回来,这些小子一个二个不简单啊,”虎头感慨说,“我说你也勉强算个靓仔,你怎么没去勾引大佬试试?”
“仆你个街!”
“哈哈哈哈!”
两人在车上一阵打闹,突然乌鸡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应了几句,挂了电话。
“谁啊?”虎头好奇。
“关你屁事!”乌鸡骂道,见虎头作势要掐上来,“大姐头过几天要回来,让我提前帮她办点事。”
“巧了,她今天下午也给我打电话,让我办点事。”
两人面面相觑。虎头疑道,“她让你办什么事?”
“不能说。你呢?”
“也不能说。”
两人又面面相觑。虎头又疑道,“她这是看我俩感情深厚,想挑拨一下,给我俩拆开?”
“谁他妈跟你感情深厚!”
……
他俩这头在车上打闹,另一头,秦皓也接到了崔东东从泰国打回来的越洋电话。崔东东故弄玄虚地跟他布置了几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并称过几日回来后、有要紧事跟他面谈。结束电话之后,秦皓屏退所有佣人,赤身裸体地走入浴室中,在哗哗水流中陷入沉思。
他刚才感谢谢家华,是谢谢对方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念,让他在泰国那场血雨腥风的逃亡中坚持下来,从鬼门关里竭力爬了回来;也是谢谢对方给了他寻求正义的信念——夏六一固然对他不薄,多次生死与共、互相扶持,他不是没有一丁点触动,不是没有动摇过。但他们毕竟黑白殊途,有情有义改变不了这个黑道大佬罪恶难赎的过往,人必须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感到庆幸,如果当年救他的人不是谢家华,而是另一个青龙,他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夏六一,走上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浴后,他走到镜前仔细端详肩上那处枪伤的伤疤,又坐在浴缸边按摩了一番同样被子弹擦伤的小腿——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走路仍是有些不灵便。他深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并不适合生死搏命,但眼看着骁骑堂步步转型,要将所有过往恶行销毁掩埋,当下也许是他将其绳之以法的最后机会,他一定要尽力一搏。
但家华哥说得没错,当中有蹊跷,夏六一既已准备金盆洗手,为何还要留一只脚偷偷踩回烂泥中?他在泰国小庙与何初三相处了一个来月,看出此人并非恶类,且对夏六一全心付出;而夏六一在雨夜深林的逃亡中也流露出对何初三的思恋。两人如此情意深重,夏六一倘若有一丝良心尚存,也不该再背着何初三踏回老路。
但崔东东近期的动向和她方才的那个电话,又是何意?
加了这么多个“但”字,他把自己也加得云里雾里。走进卧室做了一番肌肉拉伸,他倒床便睡,准备静观其变,见了崔东东再说。
第77章 那件事可以不做吗?
几日之后,秦皓接到了崔东东的电话。崔东东命他独自一人驾车去机场接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两名神秘的“泰国友人”。她指引秦皓开车抵达了郊野的一处废弃工厂,神神秘秘地让秦皓守在外面,自己领着外宾进去“参观”了一番。
从工厂出来以后,她将秦皓与外宾带去了对外停业整顿的檀香阁,以最高礼遇——不外乎是吃喝嫖赌的那一套——款待了两位外宾,酒席间她接了一个电话,称自己还有要事,让秦皓继续作陪。
临走时,她对秦皓耳语了几句,说这两人是金三角大毒枭坤张在泰国的新代理人吉拉·唐的心腹,需得好好照看、夜晚送去某某酒店;并称对方带入香港的货第二天就会停靠码头,让秦皓第二日一早在家待命,随时准备陪她去做“交易”。
嘱咐完毕,她告别宾客,出门从员工通道上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大部头电视机。夏六一两条长腿大模大样地架在桌边,歪着脑袋靠在老板椅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看着电视机画面上几段同时分屏放映的不同监控录像——秦皓、乌鸡、虎头、大蟹、蛇妹都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招待着不同的两名“外宾”。
“怎么样?”崔东东问。
夏六一往身边另一张老板椅上拍了拍,示意她一起来看。崔东东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跟他一样将两腿架上桌,摸了一支烟叼上嘴。
“你觉得谁像二五仔?”夏六一反问她。
“谁都像,谁都不像。”崔东东叹道,她今天为了把被测试的这几个人带进“局”里,在机场、工厂与檀香阁之间跑了整整五轮,累得够呛。她将这几人得知自己第二天将陪大姐头做“交易”时的表现都跟夏六一描述了一遍。虎头、大蟹和蛇妹三人性情要外露一些。乌鸡和秦皓内敛一些,点头应承,不作多言。
“乌鸡身手差了些,”崔东东道,“说真的,我要是去做交易,会选带秦皓。他是个好帮手。”
“我也会选他。”夏六一道。
然后他们同时静默了——因为这恰恰说明秦皓表现得最完美无瑕,最像一个有备而来的卧底。
良久,夏六一开口道,“我不想怀疑他。他救过我的命,两次。”
崔东东摇头道,“他身上疑点太多了。你仔细想想,他当时怎么就那么巧跟你同期进牢子?那天你被围攻的时候,所有弟兄都被调去了其他宿舍,这么巧就他一个人留着?这么巧他还去了澡堂?”
“那在泰国呢?他可以跟国际刑警合作把我交上去,他为什么不做?他为什么拼了命救我?”
“他的目的是取得你的信任,回来以后可以端了整个骁骑堂。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说过几句话?说句难听的,你只是花钱雇他而已,他凭什么为你出生入死?如果不是为了骗你信任,他肯替你挡子弹?”
“那是因为我出钱帮他妹妹做手术!如果有人能把小满救回来,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他都可以!”
崔东东听到那个名字,半天没有出声,良久才开了口,“他和他妹妹根本没有相处过多久,怎么能跟你和小满的感情比?”
夏六一被这句话醒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激动失态。他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叹道,“总之我最不想怀疑的就是他。算了,我们俩在这儿争论也没有用,明天谁的交易时间出问题,谁就是卧底,明天再说吧!我今晚有事,先走了。”
他要走,崔东东也不耐烦自己在这儿继续盯下去,她又累又困,颇想回家搂着小萝睡个大觉。两人各自唤来保镖备车。
……
一同站在街边等车的时候,夏六一又想起一件事,“真的没找到小马的尸体?”
崔东东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强自忍住了情绪的波动,“是啊,找了一个礼拜,连件衣服都没找到。我觉得他还活着。”
夏六一被她的烟气呛了眼,一时视野有些模糊,看着街角笑了,“这小子,我就知道他最会逃命。”
“我留了人在那边接着找,”崔东东两指夹着烟,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这小王八蛋,既然没死,怎么也不回来。”
夏六一将她的肩膀揽进怀里,狠狠抱了抱,“撑着点。”
崔东东吸了吸鼻子,“没事,我高兴。”然后推了大佬一把,“要是伤心可不在你面前哭。”
“他妈的你还嫌弃我?”
“对啊!别抱我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俩搞基。”
“滚!”
……
夏六一与崔东东在街头互相推搡了几下,然后在保镖的簇拥下,各自上车回家。而此时离他们不远处的路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车厢内,何初三皱着眉头放下了监听耳机。
Kevin坐在他对面,已经将一头黄毛染回了黑发,一身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调停了监听设备,问道,“何先生,看来他们明天就会知道卧底的身份。现在怎么办?”
何初三向后倚靠在了椅背上,偏头看向窗外奔流不息的人群与车流。他久久地迟疑着,手指一下一下扣击着那枚挂在胸前的戒指。
Kevin静静地等了很久。何初三终于从踌躇中醒过神,将戒指握拢在了掌心,开了口。
“通知大家,准备行动。”
……
何初三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夏六一在客厅置了几个等人高的、铁制的、落地式的欧式豪华大烛台,在上面点起一堆小臂粗细、镶了金粉装饰的大白蜡烛,摆了一桌大餐,坐在沙发上望夫石一般地等他归家。何初三甫一开门,差点被满室火光亮瞎眼。
他僵在门口,“六一哥,你要放火烧房子?”
“顶你个肺!不是你喜欢烛光晚餐吗?!”
何初三看着这一屋子令人无处落脚的大烛架,整个屋子烘烤得像个暖炉,简直哭笑不得——烛光晚餐而已,也不用搞得跟城堡晚宴一般盛大吧!这房子才多大?
他赶紧关了门,先赶到窗边去吹熄了几处快要烧到窗帘的大蜡烛。夏六一在后面盘着手气哼哼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公司有事,”何影帝若无其事地演绎道,“你等多久了?怎么没跟我打个电话?”
“不是你喜欢什么惊喜、浪漫吗?!”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夏六一要炸毛了。
何初三赶紧坐到沙发上抱住他顺毛,“我很惊喜,这很浪漫,我很喜欢!”并且扫了一眼满桌丰富菜色,“这些菜都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