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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作者:蛇蝎点点 时间:2020-11-06 10:10:51 标签:强强 天作之合 黑道情仇 暗恋

  “说不出来?”何阿爸放下烟枪,向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逼到了他面前,“你不知道?他做打手、做大佬,在外面‘行走江湖’,他有没有做过那些黑心事?他不砍人、不‘收数’、不开‘鸡窦’、不卖‘白面’、不给探长塞钱,他一样都没做过,他是怎么把他那个帮会发展壮大的?他有没有害过人,你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
  “说话啊!!”
  “他有,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
  “啪——!!”
  沉重的耳光扇在脸上,远比被发现戒指的那天晚上的殴打来得更用尽全力!更痛心疾首!何阿爸浑身颤抖,指着他鼻子怒骂道:“何初三!你从小到大……你从小到大!我教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我教你是非不分?!我教你见色忘义?!你要跟他做朋友我拦不了你,你只要不知情、不参与,我也就罢了!但你明知他做的那些事,你还要跟他交往,你无视他的所作所为,你纵容他你居然还追求他!你还买个戒指跟他住在一起!你是不是还帮他瞒着警方?!你是不是疯了?!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他跪趴在地上,阿爸的骂语还伴随着耳际雷鸣般的嗡响,五道清晰血红的指纹出现在他脸上。他低着头,一滴泪水坠在地上。过去那些日日夜夜,他何尝不是这样被自己的心煎熬着,他何尝不知这才是阿爸气愤他与夏六一在一起的真正原因。他被阿爸发现钻戒时的惊惶失措、他来的路上的那些胆怯、甚至那句让Kevin去买瓶酒来喝的胡话,都是因为他知道他永远无法堂堂正正地回答阿爸的这些质问。他不应该爱上这样一个人,更不应该放纵自己的感情去跟对方在一起。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泪水一滴接一滴地跌在地面。他哽咽着发出声音,“我知道,我知道他有错,他罪大恶极。您从小就教导我‘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知道他犯了错就该要付出代价,他手上沾过的每一滴血都是他要偿还的债,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他只是生错了地方,跟错了人,他受过一个人的恩,他只是想报恩,只是想为那个人报仇,可他已经收手了,已经为了我收手了……我知道他做错事,可我想救他,我不想见他被关进牢里,我不想见他横死在街头,他对我那么好,他豁出命来保护我,他真心喜欢我……我恨我没有早十几年认识他,我恨十几年前救他的那个人不是我……”
  他泣不成声,话语都被抽搐般的呼吸所吞没,哽咽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接着发出声音,“那天晚上,他喝醉酒,拿着我送他的贺卡,坐在地上哭着睡着了。我把他抱在怀里,他身上好热,眼泪却好冷,你们没有见过他哭的样子,他不是‘龙头’,他不是‘血修罗’,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爱上一个人,他也会哭……我心疼他,我想照顾他,我想救他……阿爸,我求求您,我只是想救他,我真的喜欢他……”
  他深深地弓着腰,匍匐在何阿爸的脚边,额头磕在地上,泣声低哑而颤抖,凄惶地恳求着。一旁的吴妈与欣欣都忍不住偷偷擦起了眼泪。何阿爸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脸上的神情依旧愤怒与肃然,眼眶却也泛了红。他生于内地,是书香世家的读书人,流落到蛟龙城寨这个乌云蔽日、鱼龙混杂的地方,给自己改名叫“秉先”,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就算一生贫穷颠沛,也不能堕落自毁,不能丧失良心,一生都要秉德为先。何初三生来丧父丧母,皆是因为黑道孽缘,何初三的生母临死前抓着他的手恳求他不要再让儿子与黑道扯上关系。可结果呢?这孩子从小听话懂事,聪慧自律,却终究还是与他的母亲一样逃不过一个“情”字。
  何阿爸最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弯下腰去,动作有些吃力地将儿子低垂的脑袋扶了起来。何初三满面是泪,悲恸不堪,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爸”。
  何阿爸叹息。“他真的已经收手了?他肯为了你不做大佬?”
  何初三愣了一愣,不敢相信阿爸问出这样的话,慌乱地用力点头,“他愿意的!他的公司在我的帮助下已经彻底转型了,现在一项违法的业务都没有!无论什么脏事,他都不会再做了!他跟我保证,会平平安安地跟我在一起!”
  何阿爸对这个听起来就极其不靠谱的保证,一丁点信任都没有!看着眼前已经哭成了一副狗模样还一脸天真笃信的傻儿子,只觉得他被夏六一那衰仔的美色迷了心窍,比当初跟大高私奔的欣欣还要蠢蛋十倍百倍!
  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傻儿子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事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付出去的那些真情是轻易就拿得回来的吗?
  他叹息道,“你如果执意要跟他在一起,就先这么过一阵子再看看吧。我拦不了你的心,但也不会支持你的行为,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阿三,你长大了,自己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有朝一日当你需要对你的选择付出代价的时候,希望你不要追悔莫及。”
  ……
  一滴泪水坠到了胸前,何初三从回忆中惊醒,紧张地偏头看了一看沉睡的夏六一,偷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他将夏六一的手攥到唇边亲了一亲,然后捂在自己心口,用那一时的温暖强压住了心绪的波动与汹涌的暗潮。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虽然前路艰辛,但他有信心与能力守护他的感情,他已经很幸福了,他很珍惜此时此刻。
  偏过头去将脸贴在夏六一额头上,他闭上眼也浅浅地睡了过去。


第94章 (下)一言为定
  偏过头去将脸贴在夏六一额头上,他闭上眼也浅浅地睡了过去。
  ……
  大约只睡了一两个小时,房门外响起了低低的敲门声。
  “何先生?”Kevin在外面问。
  何初三睁开眼睛,“进来吧。”
  “是。”
  Kevin用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来——昨夜离开时,他担心乔爷另外派人来下“药”,跟何初三确认后特意将门锁上了。见到倚坐在病床上的夏六一,他愣了一愣。
  夏六一睡得深沉,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何初三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Kevin拉上窗帘。
  “他爬窗进来的,没人见到。”何初三低声向Kevin解释说。
  Kevin点点头,“何先生放心,几位保镖都是自己人。不过这间医院是乔爷挑的,我担心外面也有他的人,夏先生待会儿还是不要直接走出去,免得被人看见。我去给夏先生弄一套医生服和口罩吧?”
  何初三一直欣赏他心细,笑了笑说,“好啊。你昨晚休息得好吗?你母亲怎样了?”
  Kevin也笑了,“我那点小伤不碍事的,谢谢何先生。我母亲精神足身体好,昨天收工之后帮邻居老太太扛了一袋米上楼,晚上还跟我炫耀呢。”
  “那就好,这一段时间真的太辛苦你了,应该我谢谢你。”何初三想了一想说,“我比你年长几岁,没旁人的时候叫我初三哥吧,不用总是‘何先生’这么生份。”
  Kevin笑着垂下眼去,下意识地理了理并不杂乱的头发。他知道何初三没有虚情假意、是出于真心关切,也知道何初三此言是将两人的关系止于兄弟——他爱人现在还明晃晃地睡在他肩上呢。
  他笑道,“好,初三哥,那我去弄医生服了。”
  “辛苦你。”
  Kevin转身而去。何初三习惯性地偏头想在夏六一身上蹭蹭脸,突然发现夏六一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看着Kevin离去的方向。
  他顺势亲了夏六一一下,“你这样睡得好吗?脖子疼不疼?”
  夏六一摇摇头,凑上来温柔地吻他,在他脸上轻轻地抚摸着。夏六一什么话也没说,心里却隐约犯起了毛痒:他感觉Kevin似乎对何初三有点儿意思,虽然知道何初三会处理好这段关系,但还是有些心慌。他以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恋爱谈得大大咧咧,从没注意过环绕在何精英身边的那些小桃花运。现在一下子深有自知起来,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了,恋爱心思就开始敏感而纤细,又自觉愧对何初三,又想拿个罩子把这个大宝贝罩起来藏在怀里谁也瞧不见。
  ……
  Kevin很快带着医生服回来。夏六一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匆忙装扮了一番,临走前问何初三,“以后还能来看你吗?”
  “不准再爬窗户,太危险了。”何初三认真严肃地道,“我会有安排的。”他将夏六一拉下腰来,两人恋恋地又亲了一口,“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好。你也保重,注意安全。”
  “我会没事的。”
  夏六一重重地抱了何初三一下,附在何初三耳边轻声道,“记住你刚才这句话。如果你有事,我不会独活。”
  何初三微微偏过脸来,也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我有事,我在下面等你。”
  夏六一双目瞪大,并没有料到何初三会这样回答。但愣了一愣之后,他就像听到了一句世界上最悦耳的情话,开心地笑了。“好啊,一言为定。”
  ……
  在被和义社强逼带走叛徒何初三之后,骁骑堂卯起劲来与和义社大战数场,后经郑探长上门劝和,夏大佬接受安抚,双方偃旗息鼓,这场江湖两大门派之间的风波又一次诡异而飞速地平息了。但乔爷生性多虑,对夏六一的种种暴力行径深有顾忌,因此还是躲在家里几日不敢出门,怕夏六一表面应和,实际上怒火攻心到不计后果,偷偷带人埋伏在他家附近,伺机将他一刀剁了。
  这一天他再三确定了无人跟踪,又从派出去的探子那里得知夏大佬原来这几日都出海去南丫岛散心去了、压根就不在港九,于是终于大着胆子出了老巢,带着师爷,又到医院看望何初三。
  医院地处港岛,在一处喧闹的市中心,街对面就是一间警署,他将何初三安置在这儿,一方面是认为骁骑堂猜不到他会把何初三藏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另一方面是认为骁骑堂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到警署对面来砍人。
  医院大门外虽热闹,楼后却有一片僻静的小花园,供病人散步休养。何初三动完手术已经一个多礼拜了,这一日阳光温润,他在Kevin的搀扶下,遵医嘱来花园里活动活动,避免创口粘连。乔爷带着师爷在楼上病房扑了个空,下楼又转了一圈,拄着拐杖走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远远瞧见花园角落里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瞧着像是Kevin手底下那几个小子。
  乔爷大步走上前去,几个保镖都认识他,赶紧让开了包围圈。只见何顾问披着一件天蓝色的丝质睡袍,里面是单薄的病服,正倚坐在一条长木椅上低头看着书,怀中还捧着一只巴掌大的翠色小花瓶。Kevin蹲在一旁草地上采集野花,握了一小撮纯白色的小花朵,小心翼翼捧回来,为他插在小花瓶里。何初三合上书,捧起花瓶闻了一闻,又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娇嫩欲滴的小花瓣,微微一笑,说了声“谢谢”。微风拂动着他松软墨黑的额发,人比花俊,场景十分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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