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关门声。陆光明脱了上衣,又蹬开了脏污的鞋袜,光着上身赤着脚走回房,结果发现谢家华还在他家待着——正蹲在地上翻他的纸箱。
“谢Sir?你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偷看廉署机密?”
“机什么密?”谢家华冷着脸放下了手里的几封福利院寄来的感谢信,“有没有消毒液?我帮你处理下伤口。”
陆光明愣了一愣,眼珠子一转,笑道,“有啊,你过来这边。”
谢家华刚一走近,就被他扑倒在床!陆光明得意洋洋地趴在他身上,赤裸裸的胸膛往他怀里一钻,“谢Sir,你执意要送我进家门,又赖着不走,该不会是想做这个事?”
他伸手去摸谢家老二,被谢家华一把甩开!他长腿一抡骑回了谢家华腰上,谢家华手推在他赤裸而温热的皮肤上,推了一下没推开——陆光明浑身都是刚刚被群殴出的淤青,他实在下不去重手——只能气极喝道,“陆光明!你简直不可理喻!”
陆光明脸皮比城墙厚,一边剥他裤子一边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大的,“谢家华,承认欲望有什么不对?你那天晚上不是挺爽的吗?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不过喜欢彼此的肉体就可以了嘛,我们不然做炮友吧?”
谢家华气得一张帅脸涨得通红,不好对他施以老拳,索性抓起一旁的枕头,甩了陆光明一脸。趁陆光明翻倒在床,他赶紧提起裤子跳出老远,大跨步逃到了门边。
回过头来想再痛骂陆光明几句,但他本来就不善恶言恶语,又见陆光明脸色苍白、一身斑斓青肿、额头上的伤口也再度渗出血来——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为什么伤成这样还有闲心恶整人!
他唯恐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乱拳将陆光明揍死,为免酿成血祸,只能黑着脸摔了门跑了!
徒留下陆光明一人跪坐在床上,冲着房门哈哈大笑。笑了半天,他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自己也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非常开心,但又有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酸涩。他什么药也没涂,随手关了灯,缩进被子里抱着谢家华刚刚砸他的那个枕头睡了。
……
谢家华气得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挂着两只黑眼圈随车队去抓逃犯。他那些下属们跟了他好几年,知道他面冷心软,一群人在车上叽叽喳喳地关怀他。
“阿头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吧?”
“许Sir被廉记那帮扑街请去‘喝茶’,所有事务都压到阿头身上,阿头能不累嘛。”
“廉记太嚣张了!听说昨天又带走B组的王Sir,B组现在天下大乱,今天出来执行任务都不知道谁带队!”
“妈的,简直无法无天!真想套个麻袋打他们一顿!”
“胡说什么!”谢家华一捶车窗道,“身上这身警服不想要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阿头你轻点,车窗要是坏了政治部那群鬼佬又要找茬,你忘记你上次捶坏审讯室两张桌子的事……”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下了车,一入逃犯窝藏区域,顿时都个个整肃起来。这次的逃犯穷凶极恶,杀人越货后逃入山区,负责本案的同僚请求总部支援,总部调遣谢家华带队前来。同行的还有上级刚被廉记带走、正群龙无首的B组伙计。
包围圈外,B组的几名队员猫着腰排成一溜走近谢家华,为首的一人低声道,“谢Sir,我是Bteam阿黄,上头让我们这次行动听您的指挥。”
谢家华瞥了一眼他,目光在他脸颊上一处明显的擦伤上停顿了一下,又看了看他那几个同样脸上有不同程度挂彩的弟兄,平静道,“好,你们跟我来。”
……
三个小时之后,逃犯落网,任务圆满完成。二十几名警员蓬头垢面地押着两名逃犯从山坡下爬出来。众人都在喘着气整理警容,谢家华眼见B组的阿黄一边抹汗一边从自己身边经过,突然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谢Sir?”
“你脸上的伤口沾了泥,”谢家华掏出一块新手绢,亲自为他擦了擦脸,“辛苦了,上车去搽药,休息休息吧。”
阿黄连声道谢,钻回车内。而谢家华独自留在车外,趁四下无人,摸出一只小证物袋,将那张手绢叠好塞了进去。
第147章 番外二:小陆的故事(6)
陆光明埋首在几大纸箱的资料山中,眉头紧锁,满头大汗,稀里哗啦地翻找着,口中念念有词。一位同组的同事听那哗哗声听不下去,端着一杯咖啡走过去问,“Sunny,要不要帮忙?”
“干什么?抢功吗?”陆光明头也不抬地问。
同事强忍着将咖啡批头淋他一脸的冲动转身离开。另一位同事低声劝道,“别理他,他那个德性你又不是不知。”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和和气气,就他成天跟个疯狗一样!”端着咖啡的同事大声道。
陆光明从资料堆中直起身来,弹了弹手里一张薄纸,弯起眼睛笑了一笑,“疯狗能捉老鼠,你可捉不了。你有那闲心喝着咖啡和和气气,还不如出去查几单案子。”转头往他们的上级许Sir办公室里去了,“许Sir!我找到了!”
同事在后头气得脸青唇白,“你……”
“算了算了,查案就属他最不要命,年纪又小,许Sir宠他,你别跟他计较了。”
……
陆光明从许Sir房间里出来,又埋首扑进了资料堆里,从早干到晚,午饭都没顾上吃。他刚调到行动组的时候,同事们最初叫外卖还预留他一份,但他不仅不领情,连碰都不碰,钱自然也不给,一来二去,再没人对他好心。陆光明也不在意,一直干到了下午三四点,才从包里翻出一块干面包,一边啃一边接着核对。
大哥大在桌面上响了起来,他皱巴着脸探头去看了一看,眼里倏忽放出精光!
“嘿嘿,”他乐颠颠地伸手捞过大哥大,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真是谢家华打来的。
这可是铁树开花!
他笑嘻嘻地接通,“BB,你想我啦?”【注:BB,即Baby,港人表示亲昵的一种叫法,读音类似于“比鼻”。】
“……”那头的谢家华。沉默三秒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陆光明扫了一眼周遭竖起耳朵的同僚们,起身找了个僻静角落,锲而不舍地拨了回去。拨到第三遍,电话终于通了。小丈夫能屈能伸,他赶紧承认错误,“谢Sir,是我错,我不知道你这么害羞。你找我什么事?”
谢家华忍了又忍,带着怒意道,“今天下班后到警署来。”
“啊?你要拘捕我吗?就因为我说要做炮友?”
“陆光明!你少废话!你来不来!”
“来来来,不要这么凶嘛……”
“哔——哔——”
谢家华一听他说来就立马挂了电话。陆光明想不明白他叫自己去做什么,一边乐一边回了办公室——横竖谢家华也不会把他骗去卖了,他只觉得谢家华刚才的语气很可爱。
习惯性地撅着屁股跪坐在座椅上,他飞快地做完了当天下午的工作,一下班就屁颠屁颠地往警署去了。谢家华派了个下属到警署门口接他,一进门就将他领进了……审讯室?
谢家华的下属让他等等,说阿头一会儿就到,然后就出去了。陆光明莫名其妙地坐在拘留室里那张犯人坐的椅子上——全屋就这一张椅子——转头看向墙上那面大镜子。
这是要审他?谢家华就在镜子背后?想到这里他就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邪魅的微笑。
谢家华推门而入,看见陆光明正贴在镜子上搔首弄姿地捋自己的眼睫毛。
“……”他忍了又忍,“后面没人。”
陆光明回过身来眨了眨眼,“啊?可惜了。我以为你在后面呢。”
“这里是警署,麻烦你举止端庄一点。”谢家华黑着脸,“坐下。”
陆光明乖乖地坐回那张犯人椅,眼见着谢家华身后鱼贯而入了一群大汉。都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穿着整肃的警服,如几座大山一般包围了审讯椅,个个面容端正威严,满脸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陆光明吓得直眨眼,这是要做什么?暴力审讯?下意识地开了口,“律师来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啊……”
“Attention!”谢家华喝道。
几名大汉昂首挺胸,大步立正。
“Apologize!”
大汉们四十五度折腰,如山般喝道,“陆Sir!Sorry!我们非常Sorry!”
“啊?”陆Sir。
大汉们喊完了,露出蔫了吧唧的神情,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都低头看脚尖。
“这是那天打你的那几个,”谢家华道,“我收集了他们的DNA,跟砖头上的血迹做了比对,确认就是他们。你们几个听着,”他对几名警员道,“我跟廉记高层确认了,王Sir确实存在受贿徇私行为,现已被正式收押,下周将提起公诉。陆Sir的调查行为合规合法,提供证据充足,没有丝毫冤枉王Sir。你们几个殴打廉署公务人员,犯了什么法、哪一条警察条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问问陆Sir该怎么办吧!”
为首的阿黄蔫兮兮地恳求道,“陆Sir,王Sir平素对大家很好,我们对他受贿的事也不知情,所以才误会你和报复你。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兄弟们年纪都不小了,都有家有室,都很热爱这份工作,请求你原谅我们吧。”
陆光明呆兮兮地眨了眨眼,警察向廉记道歉,这在他并不长的职业生涯中还是头一遭。愣了一愣之后,他重新挂上了笑容,“做什么呀,大家?我本来就没当一回事。再说那天你们也被我打得挺惨的不是吗?”
众大汉听了这句脸一绿——可不是嘛,陆Sir打人专打脸,挥着砖头只往他们头上抡。那天晚上他们每人脸上都挂了彩,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不然怎么会被谢Sir察觉。
“好啦好啦,我接受大家的道歉。”陆光明一团和气地说,“警廉一家亲,大家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啦。以后我再上门抓人,一定提前将犯罪证据贴在你们的公告栏里,这样大家就不会误会我啦。”
一群大汉被他酸得脸青脸白,在谢家华的解围下,灰溜溜地鱼贯而出了。谢家华关了房门,盘着手臂向陆光明叹道,“他们已经诚心道歉了,你何必再说难听话。”
“被打的可是我,”陆光明笑道,“殴打廉记,重则坐牢,轻则开除警队。谢Sir倒是聪明,拉他们来道歉,是想保他们吧。你觉得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