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这一句把夏大佬给气笑了,“怎么?你第一天知道我乱来?老子是黑社会,不动警察,难道还跟他们拜堂成亲?闭嘴!”
何初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夏大佬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分明写着“无可救药”几个大字。
夏六一一把将大哥大砸了过去,“去买牛杂!”
何初三动作敏捷地用怀中衣物接住大哥大,捡了夏六一的鞋,闷着头走了。
他烧掉血衣,灰烬冲进马桶,刷洗了皮鞋,又清理了房间。接着往锅上给夏六一熬了一锅瘦肉粥,撒上芝麻和甜肉松,又蒸了一笼烧卖、一笼蛋黄包。夏六一蒙着睡衣仰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睁开眼睛就对着这么一茶几清淡饮食。
“操!”夏六一骂了一声,“牛杂呢?”
“楼下那家摊子不太干净,”何初三道,“我明天买新鲜牛杂做给你吃。”
夏六一瞪了他半晌,有心掀桌,又觉得自己贵为一帮之主,犯不着放低身段跟他置气。犯不着,犯不着……扑街仔!
他在华探长家没吃几口东西,又经历一番惊险,此时饿得厉害,没办法挑剔食物,只能将就着随便吃吃……结果随便过了头,吃得一干二净。崔东东来电话的时候,他正揉着肚子仰躺在沙发上消食。
“有弟兄在局子门口见到阿彪,他好像做了差佬的证人,近不了身。住的地方也被差佬封锁了,进不去。”
“操!”夏六一一把将大哥大摔了出去!
正收着碗筷的何初三往边上一跳,举起手里蒸笼,哐当一声接了下来!
“……”夏六一瞪着眼看他,发现这小子大半年不见、身手见好。
他不知道何初三上班忙起来的时候经常跟同事们互相飞文件夹,一只手抓五只笔,嘴里叼着三明治,肩膀上夹着电话,眼睛望着行情表,另一只手啪啪按键盘……
“怎么了?”何初三多管闲事。他隐约听见电话里阿彪的名字。
夏六一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沉思,没理他,但显然是吃了瘪。
“……”
“妈的,你偷乐什么?!”
夏六一觉得自己每次跟何初三待在一起十分钟就能被噎死,这小子根本用不着说话,光翘翘嘴角,就能气得他想挠墙。他黑着脸捂着侧腰,觉得伤口都快被气崩,何初三倒是一派镇定,若无其事地去铺床,“六一哥,你睡床上吧。”
“你呢?”
“我睡沙发。”
夏六一看了看他那窄小的沙发,断然不够一个大男人舒舒服服地躺下,但是想到何初三种种不轨迹象,终究是一狠心——你小子当然得睡沙发!
第22章 何——初——三——!
深夜,湾仔警察总部,O记副警司办公室。
百叶窗帘被密实关上,谢家华拿着一叠资料,面色冰冷地站在桌前。桌后坐着他的上级,刘副警司,神情也是同样严肃凌厉。二人一齐看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抽烟的一个蓬头垢面的青年——正是夏六一的保镖阿彪。
“你跟了夏六一一年半,居然什么要紧的证据都没查到?!”刘Sir拍桌怒道。
阿彪叼着烟一摊手,“Sir,不是我不想,夏六一警觉性太高!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他二十岁就开始跟青龙去金三角,跟那边的毒枭有交情。青龙死后,他是骁骑堂唯一掌握毒品线的人。我只知道他有几条下线,平时主要跟崔东东联系。至于他的上线,都是他自己亲自提‘货’,只带资历深的心腹去,不会带我这种小保镖。而且不到交易前一刻,连他的心腹都不知道车要停在哪里。”
“既然什么都没查到,你还这么快就暴露身份?!”
“大佬,我也不想啊!”阿彪说,“为民捐躯我是心甘情愿,可也不能捐得不明不白吧!今晚只要我没死在里头,夏六一肯定要怀疑我,不是肥七的人就是差佬,我如果回去找他,不是找死吗?况且这次要不是我看出肥七玩阴的,提前撤出来报告你们,你们哪儿抓得到这么多人?”
刘副警司抓起桌上材料就冲他劈头盖脸砸过去,骂一句砸一本!“还敢顶嘴!做了两年古惑仔!正事儿没做!学了一身臭毛病!还跟老子耍脾气?!啊?!”
阿彪抱着脑袋一个劲儿躲,委屈道,“我他妈冒着生命危险混这两年容易吗!刘Sir你就这么对待功臣,简直是恩将仇报!”
“功臣?!功你老母!”刘副警司一听更是火起,啪啪又砸了三本过去。
“哎哟!谢Sir你别看了,救命啊!”
谢家华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跟没看到他们两人争斗似的。他面色冰冷地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对刘副警司道,“现场被烧掉,华家人也全部死光,附近公路没有摄像头。肥七的手下与夏六一有利益冲突,证词容易被质疑。光凭目前的证据,很难定他的罪。必须尽快抓到夏六一和他心腹手下,最好能让他手下招供。”
“这个太难,”阿彪插话道,“夏六一这人豪爽大方又讲义气,收买人心很有一套,我要不是卧底,我都对他死心塌地。他手下卖了亲爹也不会卖他。”
“夸夸夸!我看他是你亲爹!你就跟着他去混三合会!别他妈回来了!”刘副警司作势又要砸他。他抬手作势挡了一下,悻悻地缩起来抽烟。
“你写一篇关于夏六一的详细报告,三天之后交给我,”谢家华对阿彪道,“他的性格,喜好,来往人员,出入地点……事无巨细,只要你想得起来的,全部都要。至少一万字。”
“什么?!”阿彪尖叫道,“谢Sir,我二十年来写的字都没过一万啊!”
谢家华并未理他,对刘Sir点头致意,就转身离开。剩下阿彪苦大仇深地望着刘副警司,眼神切切。
刘副警司叹息一声,“抓紧时间写吧。这几年辛苦你了。我会给你安排安全屋,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你,事情过去之后,会送你出国深造。”
……
夏六一这一晚血雨腥风里过来,除了吃得太撑,并未觉得身体上有何不适。伸长手脚在何初三床上伸了个懒腰,他抠着头发整理了一番思路,关灯入睡。
粥喝得太多,夜里尿急,他蹬着拖鞋摸黑去上厕所。回来时路过沙发,正见何小瘪三缩手缩脚地挤在上头,脑袋枕在公文包上,两条长腿几乎拖到地面。
他身上原本盖了件外套,现在已经滑了下去。
夏六一走过去看了看,弯腰将外套捡了起来,重新盖在他身上。
他脚步声消失之后,何初三在黑暗里睁开眼,手在外套上悄悄摩挲了两下。
何影帝潜伏于黑夜,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良久之后,他听得夏六一房中传来细小的呼噜声,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沙发,鬼鬼祟祟摸进卧室。
夏六一并未锁门,他用手指轻扣门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推开了门。
夏六一侧身而睡,呼吸悠长而均匀。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丁点光芒,勉强能够看清他侧影轮廓——薄薄的被子在他腰上凹陷出一弯形态优美的山谷,接着就是屁股那一道挺翘的山坡……
何初三扶着门站着,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没敢再多上前一步——他知道夏六一睡觉时很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翻身一脚就能将来者踹进墙里!
他像深夜鬼影一般立在门口,满怀着暗恋者的深情与偷窥狂的猥琐,默默地看了良久。最后在心里轻叹一声,暂且满足地轻轻带上房门,爬回沙发睡觉。
客厅传来二手沙发遭压迫时低哑的吱嘎声,而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夏六一,这时候就在黑暗里皱起了眉头。
扑街仔。他在心里骂了句。
这二位一整晚各怀鬼胎,早上起来眼睛里都带了血丝。何初三打着哈欠煎蛋夹三明治,夏六一爬起来又上了个厕所,对着三明治嫌弃地一撇嘴,上床继续补眠。
何初三不敢去惹没睡够的夏大佬,将三明治留在桌上,拎了个布袋出去买菜。他生得清俊白净,性子又礼貌温和,十分招惹老板娘们的怜爱,一个劲儿追问他几时搬来这个街区,在什么地方工作。半个钟头后他满载而归,布袋里还有两根没花钱的大长葱。
他另买了一口小锅,一些精致调料,关上厨房门在里面叮叮咚咚。中午时分,夏大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洗脸,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六一哥,你醒了?”
“唔。”
“记得刷牙,新牙刷在杯子上。”
“闭嘴。”
何初三端上热气腾腾的卤牛杂一盘、春节时受过夏大佬青睐的蒸鱼一条、还有一道小菜,都排在茶几上。他屋子里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两个人并成一排坐在沙发上,一起弯腰夹菜。
本来就够挤了,何初三还要曲肘夹给夏六一,被夏大佬一筷子挡了回去,“吃你的。”
“伤口还疼吗?”何初三问。
“没事。”
“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出汗,出汗的话给你再换一次药。”
夏六一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撕扯鱼肉。混账玩意儿明知故问,半夜偷窥,还敢问老子睡得好不好?!
他并未搭理何初三的问话,将鱼腹最嫩的一块塞进嘴里狠重地咬了咬,他突然道,“今天周日,你怎么没约小荷出去玩?”
何初三一脸平静,夹了一根青菜头,“她这几天身体不好,不方便上街。”
“什么病?”
“她没细说,跟我说不要紧。看样子应该是感冒。”
“呵,你们不是挺恩爱吗?怎么她生病了,你不去看看她?”
何初三垂着眼,将鱼翻了个面,再抬起眼看向夏六一时,仍旧是一脸正直老实,另外眼神里还添加了对恋人的恳切担忧,“我原本就计划今天下午去看看她。”
“她现在住哪儿?”
“还在九龙城,跟姐妹们一起租房。”
“为什么不让她来这儿一起住。”
何初三略微羞涩地垂下眼,“还没到同居那一步。”
装!你给老子继续装!
夏大佬话中带刺,句句探究,步步逼近,何影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露马脚。这二位切磋了一整顿饭,也没分出个高下。
收拾完碗筷,何初三煞有介事地换了套西装,打理了一番仪容仪表,还真跟夏六一告别,“六一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小荷,晚上回来带饭给你。”
夏六一靠在沙发上翻着他上午买回来的几本八卦杂志,唔了一声。
“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东东姐吗?或者她要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