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
他吹了个口哨,澡堂门外哗啦啦挤进来十几条汉子,将偷袭者们逼入包围圈。偷袭者们大眼瞪小眼,只能纷纷放下手中凶器,束手投降。
领头者瞪圆眼,惊愕地看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兵,又抬头看看大疤头身后的夏六一。
夏六一站在血泊之中,四周水流所产生的热气蒸腾在他身后,将他的身影笼罩得云里雾里。昏暗灯光映照出他一身纵横密布、黑红狰狞的旧伤疤。他半面鲜血,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领头者,神情诡谲含笑,仿佛自地底而来的索命魔王。
黑色儿童节,双刀血修罗。领头者腿一软栽倒在地,彻骨发寒,战栗不止。
夏六一慢条斯理地抹了一把脸上被溅的血,低头捻了捻血沫子,“我好久没请人过‘儿童节’了。这把刀插在你肚子里,画着圈搅和搅和,像不像让它在坐‘旋转木马’?你说说看,你能坐几圈?”
“饶命啊!饶命啊大佬!”领头者哭嚎起来,“我只是收钱做事!都是炮哥,是炮哥指使啊!”
“炮仔背后是谁?”
“我,我不知道……”
夏六一作了个转动的手势。
“不不!求,求你!”那人惨叫道,“可能是帮里的长老,裘叔!我见过他跟炮哥偷偷见面!不,肯定就是裘叔!肯定是他!你让人去查!”
“裘叔,”夏六一玩味地将这名字念了一遍,手又一举。
“饶命啊!饶命啊!”那人惨叫起来。但大疤头只是将他拎了起来。
“送去医疗室,”夏六一懒懒地道,又踹了在地上呻吟挣扎的那家伙一脚,对其他偷袭者道,“这个也弄去。”
偷袭者们战战兢兢地凑上来扶起同伴,被夏六一叫住,“医生和阿Sir问起,你们怎么说?”
这几人面面相觑,被大疤头拎着的领头者虚弱地道,“我和他两人打架,互相捅了一刀。”
夏六一牵起唇角,“聪明。算算自己刑期还有多长,有没有命活着出去,就该知道怎么说话。”
惊慌失措的偷袭者们忙不迭点头。
几个马仔和大疤头一起,把这群噤若寒蝉的家伙们押去了医疗室。夏六一留在澡堂,打开水龙头,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其他几人在他周围走来走去,忙于清洗澡堂地上的血迹。
最后他从氤氲水汽里走出来,立马就有手下递上来一条毛巾。夏六一抓着毛巾粗鲁地擦了擦身上水迹,另一手下又将一套干爽洁净的囚服奉上来给他。他一边单脚跳着穿裤子,一边随口问,“现在这里谁坐大?”
“当年和盛会肥七手底下那帮人,带头的叫‘虾皮’,以前是肥七的副堂主,”手下毕恭毕敬道,“还有就是沙家帮的沙大佬,他被差佬打断了一条腿,现在是个跛子,人称‘跛沙’。肥七当年出卖跛沙又抢了他地盘,虾皮也跟着卖了不少力,所以跛沙跟虾皮是死对头。现在这里基本就他们两派,其他都是小鱼虾。”
“跛沙,虾皮,”夏六一嚼着这两个名字,冷冷一笑,脚往前一蹬,穿上了手下弯腰送到他脚下的凉拖,“明天我就去会会这两只‘沙’‘皮’狗!”
他最后抓过那件崭新的囚服上衣,往半湿的赤裸臂膀上一抖擞,仿佛虎皮大氅加身!这位新出炉的狱霸在众人跟随护卫下,大跨步出了澡堂!
第42章 谁赢了,他就是谁的
骁骑堂龙头大佬入狱,“白纸扇”炮仔趁机伙同长老裘叔篡位,被副堂主崔东东家法处置。崔东东随后在骁骑堂内掀起了一番大清扫,图谋不轨者不是被当众处决就是下落不明。骁骑堂大局得稳,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大佬入狱后的这段小危机。江湖上以往还有对她的女性身份嗤之以鼻的人,这次也不得不重新正视了这位精明果断、手段狠辣丝毫不逊于男人的大姐头,对她评价渐高,尊重有加。个中细节,恕不详细言表。单说这水面下的暗涌持续了大约一个月,渐至平息。
眼见风平浪静,何初三眠蛇出洞,放心地回到阿爸家。何阿爸病体初愈,中气十足,连扇带抽将这最近只闻其电话不见其人的儿子胖揍了一顿——欣欣你倒是带回来了!自己又玩起了失踪!忙工作忙工作?我看你又是腿断了忙拍拖吧?!下一步你是不是要给老子抱个私生子回来?!到底勾搭了哪家千金大小姐!孽子!
何初三顶着脸上一个大大的巴掌印,去监狱探望何阿爸那神秘的儿媳妇。夏狱霸这一月来在牢里横行霸道,与跛沙争床位,和虾皮抢鸡腿,放风时分往操场边上一坐,立马就有一群小弟围上来,这个捶腿,那个捏肩,还有几个唱歌、讲笑话。
生活滋润,闲来无事,他吃胖了一圈,在探亲室一边哼歌一边剥一个白煮鸡蛋。何初三被狱警带过来,他手一伸,白花花的蛋塞进何初三嘴里,“给你留的。”
“咳,”何初三被迫一口咬了半个,噎得直慌,“不用,我在家里吃过了。”
夏六一叹道,“你六一哥在牢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又不抽烟,也就这么一个鸡蛋能给你……”
何初三赶紧把剩下半个鸡蛋捧紧了,嘴里那半个还在嚼,噎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说话,“咳,好吃。”
夏六一嗤地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逗你玩呢,吃不下还给我。”
何初三当然不给,硬把那半个鸡蛋往怀里揣,被夏大佬捏着手腕子拖过来,就着何初三的掌心把鸡蛋吃进嘴里,一边带着笑意抬眼看着何初三,一边慢条斯理地嚼。
何初三咽了口口水,觉得夏大佬这是把他的心脏给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地嚼了。
“你阿妹怎么样了?”
“在小萝那里戒毒,说是情况还行。”
“我听东东说,那天晚上阿森那个衰仔闯到家里找你去了?”
“嗯。”
“受伤没有?”夏六一将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并没注意到被何初三故意用刘海遮住的侧额伤疤。
“没有。我把他打晕了。”何初三脸不红心不跳地霸占了欣欣的功劳。
夏六一划拉着他掌心颀长的生命线,叹了口气,“赶紧搬个家,我不放心你。或者让东东给你配两个保镖,她说她要给你配,你非不让。”
“我真没事,”何初三道,“带保镖去公司上班不方便。再说除了阿森、阿南,没有其他人知道我住处。”虽然现在小马和东东也都知道了,不过那都是自己人嘛。
“这不还有阿南么?干脆我让东东把阿南灭口了。”夏六一玩着何初三的手道,这小子十根手指又白又长,不弹钢琴可惜了。
“别啊,阿南人挺好的,”何初三笑道,“要不是他先打伤了阿森,我还不一定能制服阿森呢。他知道我受……受了阿森的惊吓以后,还熬了鸡汤送过来,跟我道歉说怪他太笨,让阿森跑了。”
“送什么鸡汤!”夏六一一瞪眼,“道个歉送什么鸡汤?他妈的是想勾大嫂吧?”
何初三低头一阵闷笑,不回话。被夏六一在手背上一顿猛掐,“笑什么?扑街仔!”
“哈哈哈……六一哥你吃起醋来好可爱……”
“滚!”
两个人笑骂打闹了一阵。狱警站到一边去抽烟,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何精英眼见着狱警背过身去,偷偷把夏大佬的手按进怀里,捂在自己心口上。
“六一哥,我好想你。”
“咳,肉麻什么。”夏六一别过头,只觉得贴着何初三胸口的掌心滚烫,贴在他自己胸前的劣质玉佛也一阵发烫。
“每一天都很想你,想跟你一起住在我们的家里。”
“你那破房子还是租的。”夏六一揭穿他。
“租的也是家嘛,”何初三脸不红心不跳地接着肉麻,“有你的地方就是家。”
“喂喂,够了啊,再肉麻我走了啊?”
何初三闭了嘴,两手捂着夏六一的手背,贴了一阵心口,又拿出来在手背上亲了一口,抬起两个黝黑的眼珠子扑闪扑闪地看着夏六一。
含情脉脉地看了一阵,他软声道,“六一哥,出来之后洗白吧。我不想再这样见不到你了。”
夏六一被他看得一阵心软,“你六一哥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没做到?”
“那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何初三黏糊糊地说,脸颊贴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继续拿黑眼珠子扑闪他。
夏大佬反手糊了他一巴掌,“何影帝,你他妈最近看了什么戏!恶心死老子了!”
告别了戏多的何影帝,夏大佬摩挲着胸口玉佛,嘴角带笑,心情上好地回了放风操场。甫一踏入,就见远处站了一圈人。
站在操场边的大疤头凑了上来,“大佬。”
“那边怎么了?”夏六一接了他递来的烟,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人群。
“今天转监来了一批人,其中有个靓仔,被沙家帮的大蟒看上了。”
那靓仔眉目英挺,长得跟演电影的明星似的,在一众黑恶大汉中极其显眼。夏六一对别的男人的相貌向来不在意——其实女人他也不在意——隔着十来米远距离,扫了那人一眼,也没细看,就歪着头让马仔点烟。
正这时,远处靓仔一巴掌将那叫大蟒的大汉扇了个趔趄,四周犯人们都嘘声起来。大蟒的几个弟兄立马围了上去,将那靓仔堵在当中。那靓仔看似瘦弱,干起架来毫不含糊,三两下功夫摔翻了沙家帮两员恶汉,更将其中一个大汉摔在了一旁看热闹的和盛会大佬虾皮身上!
虾皮被砸了个头昏眼花,清醒过来暴怒非常,率着手下人加入战局,也揍靓仔,也趁机揍沙家帮的人。沙家帮的大佬跛沙远远看见,也带人冲过来帮自家兄弟。两拨人二十几个汉子一锅乱炖,斗成一团。
大疤头问夏六一,“大佬,我们怎么办?”
夏六一冷冷一笑,“让弟兄们都退远点儿,看戏!”
狱警们挥着警棒冲了上来维持秩序,喝骂着要操场上所有人全都蹲下。夏六一领着一众小弟,抱着头老实蹲在一旁,叼着烟,眯缝着眼看戏——眼见着被狱警按住的靓仔挣扎着跳起来,一脚踹在虾皮脸上!
“嘶!”夏六一笑着轻呼一声,“疼啊。”
“这小子真他妈邪门,”大疤头在旁边嘀咕道,“进来第一天就得罪两拨人。”
夏六一又笑笑,“去查查,什么来头。”
靓仔被狱警用电棒电了好几下,倒在地上抽搐,终于失去了战斗力。两个狱警将他拖了起来,半拽半扛地拖过操场,途径骁骑堂一干人等。夏六一蹲在路边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神色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