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
秦浪笑了一笑,偷偷捏了一下小慕的指头:“以后,叔叔每个礼拜带你来吃一次,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你小爸爸,不然咱俩可都惨了。”
那小子乐呵呵的把头狂点,在秦浪脸上啪叽亲了一下,丝毫不看我的脸色,果然是见食忘亲。
不过也不能这么说,当初我也是用一袋零食把他骗回来的。
完了,怕是以后很容易就被拐走,这是个大问题。
我捏了捏他的肉脸,又问秦浪道:“逛完了没?逛完我就带他回去了。”
秦浪放下小慕,插着腰,有点二五八万的模样,笑道:“怎么陪我走走像是逼你游街一样?我这前头又出钱又出力,不求你以身相许什么的,好歹有点良心吧?”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善良居民,对方是智障人士,我要有良心,我要有爱心。
然后挤出一个很良心的表情:“那您倒是买啊……您老还想逛哪家?这一层楼可都走了三遍了。”
秦浪大摇大摆走进边上人最多的一家运动品牌的店,抓起门口一件衣衫,回头看我一眼:“最后一家,可以吧。”说完进了更衣室。
所谓,作妖的永远不安宁。
我的屁股还没在休息椅上落下,就听更衣室里一个呼唤:“林羡,进来帮我一下,背后的拉链似乎卡住了。”
我正想叫来服务员去帮他,就听秦浪又说:“店里都是女服务生,不方便。”
额头青筋跳了一下,在更衣室门口叹了一口气,我还是掀起帘子进去了。
看了一眼,确实不方便,后脖子上的拉链卡住了衣服,秦浪大半个背裸着,手也是半举着,不上不下的。我上前扯了扯拉链,道:“你手肘把衣服绷得太紧,扯不开,你还是脱下来吧。”
秦浪略缩了缩脖子,我帮他将衣服从上褪出。他此时背对着我,正对着更衣室里的落地镜,而我目光落在镜子上,镜子将他心口的那道疤痕照得很清楚,拳头大小。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脸转过去了,他裸露着精壮的上身,肌肉线条和腹肌都很让人羡慕,看得人会脸发红。我正想避讳着从里面走出去,秦浪连外套都没扣好,半敞着胸膛就将我拉回去,抵在墙上。
“你……”我刚吱声,秦浪竖起一指头拦在我唇前。
“嘘——两边更衣室里,可都是人。”他赤裸裸的威胁。
“你又动什么心思?”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是声音却不自觉压低了。
他突然目光像是干柴里钻进火苗子,不是一触即发的燃烧,而是先冒出闷闷的烟火气:“林羡,下次是什么时候?”
我没听懂,问:“什么下次?”
他把额头轻轻靠在我肩上,然后他半裸的胸膛就贴在我的身前,他闷闷出声:“这次,我是借着傅小瓷的事情约你出来,那么下次,用什么借口好让你出来?嗯?”
又来了,我最不擅长对付的温柔缱绻。
呼吸不自觉地加快,急促,短暂,交替频繁。
秦浪立即伸出手掌在我的后背摩挲、安抚,让我顺气:“林羡,别怕,这不是你的幻觉,我也没有在骗你,小慕就在外面,掀开帘子你就能看见他。相信我,相信我。”
说来也是奇怪,我看着秦浪那黑而明亮的眼眸,感受这一下又一下有频率的抚摸,竟然真的慢慢放松下来,呼吸也慢下了节奏。
第一次,不需要吃药就解决了。
在我还在为此而难以置信之时,秦浪的头就偏了一下,猝不及防,一点温热就在我唇上掠过,像是小小的火柴凑近灼了我一下,即便离开了,还是有热热的余温。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在想的是,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谢天谢地,一个突然窜进更衣室的小脑袋帮我们两个人解了围,却闹出了更大的尴尬笑话。
小慕舔着冰淇淋,仰起头,一脸天真无邪,大嗓门喊起来整个服装店都听得见:“秦叔叔,你压在我爸爸身上做什么呀?”
鸦雀无声。
然后我听到两边更衣室里有人忍俊不禁,哪个服务生手里的衣架子掉在地上,外头的客人窃窃私语,我还听到有人打开相机的声音了。
这一天,我还是落荒而逃了。不一样的是,这回是抱着小慕,红着脸,跑走的。
回去之后,我脑子里总是不停回放着秦浪在更衣室里露出的那道伤疤,心绪就总是不宁。
人就不该有过重的好奇心,可惜我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类型。
拿出手机,我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是给裴啸庭打了电话。LC
第34章 你不知道的事
再次见到裴啸庭的时候,他显得一点也不意外我的邀约,反而从神情之中看到一种对我这么迟才联系他的不满。
我特意清空了「然而」的大厅,他却比我到得早,点着一根雪茄,抽了一小会儿,见到我就熄了,吧台上没有烟灰缸,他就直接扔到酒杯子里。
那根雪茄,大概能换好几瓶好酒,我道:“你接着抽也没事,我不介意。”
裴啸庭干笑了一下,斜着眼看我:“你知不知道,阿浪从不抽烟。因为他说,你不喜欢烟味,这话我听了五年,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在吧台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噜咕噜灌下去,才找到说话的力气:“是么?”
裴啸庭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你要是怀疑我的话,就不会请我出来了。说吧,你想问什么?”
“不是我想问什么,而是你想告诉我什么。否则,你也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我。”
“还不笨,”他评价了一句,“那如果我说,我嫌你碍眼,想让你离他远远的呢?”
我看他一眼:“你喜欢他?”
“不可以吗?”
“可以,只是你的力气花错地方了,你该让他离我远远的。何况他也并不喜欢我,我和他之间不过是一些解也解不开的误会。”
我不停倒酒不停喝。
裴啸庭突然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好像我的笑话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可心的,充斥着大厅每个角落。
他笑够了才喘着气看我,如同看一个智障:“他不喜欢你?林羡,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他不喜欢你!”
他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文件和一沓机票撂在我面前,啪得一下砸在桌面上,指着它们道:“这是这五年我陪他满世界找你攒下来的机票,这还只是我的份,他那里只怕更多;还有这些,是我四处托人去打听的你的下落,但凡长得有点像你,或是有点蛛丝马迹的,都没有放过,老实说,到了后来,我都放弃了,他却一点也没有放弃过。”
我垂着头,看着那些上头印的日期都快模糊的票根,一张张,有些都泛黄了。那些文件,有资料、有照片,一条条分门别类,细致得很。
裴啸庭又说:“你也真是够厉害的,我竟是用尽手段也找不到。”
不知怎的,我竟然有点心虚:“我…我改了名,入了…入了别人的户籍。”
那时候倒是没有怎么想过要躲秦浪,只是父亲有熟人在日本定居,厉星辰又一直劝着,我也想着与过去了断,便遂了他们的意思,改头换面。
现在想想,除此之外,厉星辰大约在其中挡了不少他们的调查,才让他们一直一头雾水。
“呵,真有你的,”裴啸庭讽刺地一勾唇,“难为阿浪从病床上爬起来,身上缠着绷带,伤口裂开都不顾,跑到机场去追你,可你却走得真是干干净净!”
我蓦地瞪大眼:“病床?伤口?”
“你以为受伤的只有你吗?「然而」着火的时候,他听说你被人关在卫生间里,三个消防员都没能拦住他,让他冲进火场里了,后来被呛得晕过去才被我和手下人扛出来。你在病床上是躺了好几天,他却在病床上根本没合过眼!你不知道吧,他打电话到林苑,林老先生骗他说你死了的时候,他那副被剥了魂撕了魄的样子,就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要不是我让人用手铐给他锁在床上,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折腾死!”
我什么表情也做不出来,傻傻的。其实我早就已经放弃了对秦浪的怀疑,我相信,他再狠,也不至于会要我的命。
可我不知道,他还会做这样的事。
“林老先生撒个小谎算什么,更厉害的还在后头呢!你走了以后,阿浪曾在林苑门口站了一天一夜,淋了大半夜的雨,求问你的下落,林老先生甚至连派个人出来递一句话都不肯,眼睁睁看着他晕过去,连个救护车都不给叫,现在想想,他跟你,可真是一脉相承的狠呐!”
本就没说什么话,可我的嗓子,却像个破烟囱:“他…他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你还要装不懂?”
“你想告诉我……他喜欢我?一直都喜欢我?”我苦笑着说出来,然后微微摇头,“他讨厌我都来不及的……不过他应该讨厌我的,我也的确挺让人恶心,一个同性恋,自说自话,还纠缠不休。”
裴啸庭好像有些看不下去,奋力一拍桌子吼道:“林羡,你不要总是用你自己的角度去看,你觉得自己千疮百孔的时候,秦浪的满身疮痍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是,作为他的朋友,我的确偏心他一些,我也不否认,五年前他对你,或许某些地方是凉薄,可我不觉得他有哪里亏欠了你。你自己也知道,就算那个人不是秦浪,依你当年那个样子,有几个人受得了?即便是在他最讨厌的你的时候,他也暗地里帮过你。”
他顿了一下,像是要缓一口气。
“阿浪和我说过,有一次让你在雨里等了好几个小时,可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冷血吗?因为他前一日为了帮你出气,偷偷和人打架,脸上挂了彩,绷带还是我找医生给他包扎的。他那么好强的一个人,从来不肯让别人见到他狼狈的一面,何况是在被他保护的人面前?”
头顶上好像打了一个闷雷,我觉得喉咙如同挂了铅块:“他……”
“你闭嘴,听我说,”裴啸庭打断我,“他是个孤儿,对待别人的感情,全凭自己的好恶,我想……五年前,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面对你的时候忍不住对你发火,可是又见不得别人欺负你。其实,他不过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被一个男人喜欢的事实。他的身边,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那么没心没肺、全情投入地跟着他,老实说,五年前的你…是让那些喜欢秦浪的人自愧不如的。”
低下了头,我觉得酒精烧着我的五脏六腑,滚滚而上,烧到我的眼睛,让那里一片温热火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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