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爱妄想症
“没听清你不会看清楚点?瞎哭丧…”
“不是,我我我一过来问护士,护士就随手给我一指,我就看见这准备往太平间送不呢吗……我这是对你一片的真心啊哥……”蓝三被我骂的垂下脑袋,过一会儿又猛地抬起来,拍了一下:“哎呀糟了!”
“怎么了?”
“我…我还给姑父姑母…也…‘谎报军情’了……嘿嘿嘿…这会儿他们可能都到楼下了…”
我有点气噎:“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转身马上就往电梯口走,急着去给林望疏和蓝宛解释。
可是就在这时,秦浪一把把我拉住了。
“林羡,别去解释。”
我没懂秦浪的意思:“为什么?”
“你不想知道他们的反应吗?”
“啊?”
秦浪指了指一旁的一个拉着百叶窗的房间,对我说:“一会儿我们就在这里看看吧,看看你父母的反应。你和他们关系冷淡了这么多年,或许这会是一个契机。”他眼眸深邃地看着我,“我相信,这次能让你看透一些东西,而且,父母们总是需要一点台阶下的。”
这下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说实话,在这种方面,秦浪的智慧还是我所不能及的,被他说的我略有点心动,可是又拿不定主意:“他们才没有三儿这么糊涂呢。”
“那就让三儿再哭一次丧不就行了?”
蓝三跳了起来:“喂喂喂!我片酬很贵的!哭戏要加钱!”
秦浪丢了一张支票过去,再把我一拽,一关门,两个人就贴在百叶窗后偷看着。
我好像一个第一次做坏事的人,内心有些忐忑,但又有些雀跃。我稀里糊涂答应了秦浪的主意,躲在百叶窗后面窥视的时候,却又紧张地像考场上的考生。
林望疏和蓝宛会给我一份怎样的答卷呢?
我略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出事,他们也没来医院……”
秦浪双手摁在我肩上,似乎是在给我打气。
不一会儿,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两个身影。蓝三已经从另一个病房托了个空床过来,拿白布罩着枕头装样,贼眼瞄到人出现,就开始干嚎,虽然没有刚才那么情真意切,可阵仗也挺大。
林望疏和蓝宛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看起来都挺正常,一如往常的衣着整洁和体态雍容。
在听到蓝三的哀嚎时,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微怔愣一下,然后加快脚步走到蓝三身边。
林望疏推了推蓝三:“三,你…你哭、哭什么?”
蓝三很悲痛一般抱着那个假‘尸体’嚎道:“姑父啊…你来得太迟了…”
林望疏的神情好像泰山将崩于前,可是又好好兜住了,立刻就要去掀被子,蓝三个鬼精的,一把摁住了,道:“姑父啊,别看了!烧得没一块好皮了……”
我在百叶窗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呼吸也不敢太大声,由于过分紧张,甚至开始撕咬自己的手指头。
听了蓝三的话,林望疏悬在半空中的手抖了一下,竟没敢再往下去探,抖了一会儿才慢慢收回来。他先是站着,然后慢慢后退,后退,后退到有椅子的地方,如电影中的慢动作回放一样,坐了下去,傻在那里。
而蓝宛,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保持着一开始站立的姿势,宛如一尊雕塑,可眼睛却死死盯着病床看,表情不见悲喜。
一时间,竟然无比安静。
这种致命的安静像鹤顶红,在我的希望上下毒。
越是一秒一秒过去,我越是觉得难堪不已。忍不住转过身拉秦浪的袖子:“算了吧……即便我死了,他们也不会有多难过的。”
“嘘---林羡,你看。”秦浪竖起一根指头,然后示意我回头接着看。
然后我就看到蓝三,拿着一个文件走到林望疏身边,很惋惜的口气说:“那个,姑父,您请节哀,麻烦您在这个死亡通知书上请签个字。”
这一出我没料到,猛地抬头一看,就见蓝三暗地里给我比了一个手势。
花招真多。
林望疏缓缓拿过文件,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只钢笔,可是在署名处停住了,就这么一直停在那里。他仿佛一下子忘记了怎么写汉字,好像一个字都不记得了,不会写了,只是保持着那样一个姿势。
他数次抬笔要写,可笔尖刚碰到白纸,手臂又软软垂了下去,如此几次之后,他终于把纸笔推回给蓝三,声音十分沧桑:“去给你…给你姑母签吧。”
于是蓝三走到了蓝宛面前:“姑母……”
蓝宛这时候,偏过头,面无表情地问了蓝三一句话:“他有留什么话吗?”神情语气,很是从容。
“啊?没、没有。”
“是吗……”蓝宛轻微点了点头,然后接过死亡通知书,低头看了起来。
她看得十分认真,那上面明明只有一些她很清楚的个人资料、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而已,三四行字,只需几瞥。
五分钟以后,她做了件我意想不到的事。
她狠命地用自己的双手去撕扯这张通知书,她表情顿时变得狰狞,好像这个通知书是恶魔、是鬼怪,她要消灭它!甚至撕碎之后扔在地上死命地踩,一下又一下,高跟鞋的尖锐砸在地上很折磨耳膜。
什么优雅,什么礼仪,这时候统统不见了!
蓝宛宛如一个泼妇,直到让自己累得不行,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才堪堪停了下来,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包,砸在林望疏身上,爆发出一声歇斯底里且夹着哭腔的呐喊——
“林望疏!你赔我的儿子!”
她说完就跪倒在地上,捂住嘴,不能自控地哭泣起来,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滴落,掉在地上,汇成一片。LC
第60章 任性太久了
百叶窗后的我,浑身瘫软,甚至没有了抬起手臂再去窥视的力气。
好像一把斧子,在劈开我的脑袋,要把我从前根深蒂固的想法挖出来,丢掉。这种感觉很具有摧毁性,一瞬间很多新的认知被塞进来,我却无法很好消化。
蓝宛是在哭吗?是在为我吗?
这么一想,我竟然有点呼吸不顺。
蓝宛哭的声音很响,抽抽搭搭,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完全止不住,像两个泉眼,扑簌簌往下落泪,胸膛也剧烈起伏,她指着林望疏大骂:“是你…是你,如果你待他好一点,他就不会搬出林苑!他也不会出事!”
林望疏的拐杖往地上狠狠敲了一下,同样的气急败坏:“蓝宛,你有脸说我吗?你自己看看,你做了什么母亲该做的事情吗?!要我说,临慕就是因为你,才会这样!你上次是不是私下去找他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情!”
“我?林望疏,你有本事天天找人查我做了什么,你怎么不多派两个人看着他保护他?”蓝宛那张本是很有风华的面孔满满都是水迹,她笑得很凄凉:“你根本就不爱我的孩子,因为他不是你最爱的女人生的,所以他是死是活,你都无所谓!”
“他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在乎!”林望疏气得站了起来。
“呵……现在他不在了,你再多的在乎,也都没用了。”蓝宛抬手,轻轻擦了一下泪水,整个人仿佛抽去了气力,“罢了,我不想……在儿子面前,还要让他看到我们吵架的样子。”
她站起来,往病床走去,伸手推着病床,蓝三一把拦住她:“姑母,您做什么?”
蓝宛已然是一张彻底绝望的面孔,惨白的,颓然的,她有气无力地说:“带临慕回去,回林苑。”
“您…您就打算这样带走?”蓝三有些慌了,开始给我使眼色。
“蓝宛,你又发什么疯?”
蓝宛已经很冷静了,异常冷静。
她伸手去把病床的刹车栓拉下来,抬手去推,蓝三想要去阻止,她就冷冷地,像鬼一样盯着他看,让人生憷。
林望疏上前道:“你别再疯了,临慕已经…已经…”
蓝宛拼命捂住耳朵,推搡这林望疏,脸上又是两行泪下来:“林望疏,这是我儿子,你少管!我不会让他去那冷冰冰的太平间,更不可能让他被火化!我会带他回林苑,用冰柜把他保护得很好,你们谁都别想动他!”
林望疏一下子似乎有点血压过高:“你你你……蓝三,快把她拦下!”
蓝三立刻就去抢病床,这是蓝宛一个狠力把蓝三推开,伸手挡在病床前,咆哮道:“林望疏!你敢抢我儿子!那你就等着在我的死亡通知书上也写名字吧!”
一枪中的,击穿了两个人的心脏!一个是林望疏的,一个是我的。
其实命运一步一步把自己逼近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时候,我们往往什么都不知道,我们笃定的相信生活、相信爱情、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有什么事情值得留恋。
可是要知道,当你失去一切的时候,你才能得到一切。
我已经失去一切过了,所以现在,开始还给我了是吗?
上帝说,是的孩子,去拥抱吧。
然后我就推开门,带着一双已经不知该盛着什么情绪的眼睛,冲进了蓝宛和林望疏的视线里。
世界静音了几秒钟。
蓝宛的震惊先是写在脸上,然后猛一回头瞪着蓝三,蓝三赶紧蹲到角落里去。
她转过来,慢慢走近,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像触电一样收回去。
颤抖了一会儿,又摸上来,这回摸得很踏实,从肩膀到手臂,像是确认些什么,到最后,才很用力地掐住了我的手腕。
我感觉得到,她在发抖。
下一秒,她猛然打了我一耳光!脆生的响,但一点不疼,打完之后,就吼道:“你是想吓死我才满意吗?”
最后,她猛的一下把头埋在我胸前,整个环住我,哭的像个刚落地的婴儿一样放肆。
我心里说,上帝,我拥抱到了。
蓝宛是我背回去的。一路上,她伏在我背上,松散的长发垂下来,撩在我脖子上,我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这么轻。她睡着了,年纪大了的人,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秋风扫过来,叶子发出轻微的响动,好像风铃的声音。这样的一条路,是可以用温和形容的。仿佛我背着的不是一个心里有创伤的女人,而是一个渴求保护的女人。
她的呼吸轻的像朵刚开的花。
这是我们之间,在我有记忆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了,以前她总是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把我隔离在外。我甚至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不能用‘母子’两个字去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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