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与意难平共处180天
“没问题,”我点头答应,心想现阶段也的确需要大量的散活积累经验:“需要见面聊吗?”
郑文川拎着烟灰缸起身,“晚上我叫你,一块儿吃个饭。”
当晚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望京小腰,人少,服务员只有俩,各个没精打采,公司太偏,周围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饭店,谈完还得回去接着干活,走不开太远。我俩点了菜吃着聊着,从最近公司要签的乐队聊到Joyside重组,又不知道怎么说上了塞尔达黄金人马多难打,前后搞定了一把肉串,剥完了半盘水煮毛豆,外面下起雨,我的合作对象才姗姗来迟。
对方打车来的,没拿伞,墨绿色的衬衫上斑斑点点的水渍,有专门做点儿妆造,可能是想有个正式一点的会面,没想到是约在这种油腻腻的串儿店里,吹什么发型都白搭,又被雨淋了一遭,显得更狼狈了。
服务员随手给他指了一下我们的位置,他一转身,我们俩都懵了。
我是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着周图。他没回去上学,也没拍戏,竟然跑来想唱歌。受谁影响不言自明。
真他妈有点儿膈应。
我把手里吃一半儿的小腰放下,周图认出我,拖着的脚步愈发沉重,郑文川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人还没走到跟前就直接问了:“就你自己还这么晚?你们什么公司这么大谱?”
语气挺凶,周图迟到,自己也有点儿害怕,“我们......我们公司的老师今天都在忙别的事情......节目要总决赛了,公司还有一个艺人在,没人顾得上我,我自己打车来的,路上太堵了,真的对不起。”
“忙还敢恬着脸来找我?”郑文川的汽水瓶子在桌上敲了两下:“我他妈就不忙?”
周图连连道歉,解释道他自己要求的找郑文川的。我坐在那儿没说话,甚至觉得有点儿没劲。我知道他这个活儿八成要吹,郑文川已经叫服务员来结账了,显然是觉得他们没诚意,不打算继续谈。
“操了,给脸不要脸,”他站起身,拽着扮成木桩的我一块儿起来,“走了小齐,活儿不干了。”
谢天谢地,我也确实不想跟周图合作,我觉得他应该也不太想跟我合作。我退赛了,跟展书佚应该没什么机会再见,我俩之间关于他的那点破事儿最好是一了百了,从此大家各走各的路,永远别打交道。
跟在郑文川身后,我擦着周图的肩膀出去,从头到尾一个字儿也不想跟他讲。
郑文川车停在路边,他分了跟烟给我,还是中午拆的那包黄鹤楼。
车里没打火机,他随身带着的那枚忘在店里了,俩人将就着用点烟器点火。我隔着车窗和饭店的玻璃,以及一层一层的雨水往里面看,周图蹲在那儿哭,直到服务员来赶他才走,站在雨里打车,惨兮兮的。
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儿,曾经小心翼翼说不敢跟我们讲话,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成这种惨兮兮的样子呢,因为被喜欢的人拒绝了?我一根烟抽到底,开了车窗把烟屁股扔到外面,掉进水坑里。
可是路择远明明就没有。他始终温柔,像一团云朵。
郑文川觉得自己被耍,还在骂骂咧咧的,“我看你还挺靠谱,”他气冲冲的摁开雨刷,去摁启动钮:“以为你们节目的小孩儿都挺好的呢,活好事儿少的类型。”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还事少?”
“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干活儿的时候听话又上进,还有天赋,”郑文川扔了烟,把车倒出来,“哪儿像这个,知道这个时段交通不好还有空做头发?”
“他以前挺好的,”我说:“住过一个宿舍。”
郑文川把车开上车道:“后来有过节啊?”
“他手里有点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郑文川眉头皱起来,似乎更讨厌周图了,“就知道丫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我谈恋爱的证据。”
虽然郑文川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在乎这种事儿的性格。
果不其然,他听完直接乐了,调侃我道:“跟哪个大明星?”
我硬着头皮答:“......翟总弟弟。”
他短暂地吃惊了一下,又恍然大悟,一脚油门踩了出去,“跟小远啊......怪不得呢,翟宗耀要把你往这儿塞,”他神情恢复到成年人看小孩儿摆家家酒的样子,“再说了,年轻人谈个恋爱,能算什么把柄?”
我把脑袋枕在车玻璃上,快被郑文川洗了脑,心里整个破罐破摔,心想对啊,年轻人谈个恋爱,能算什么把柄?
结果晚上回家睡到三点左右,我又醒了,谢佳琪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没接到。雨仍然没停,越下越大,我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被电话叫醒,还是被雨点砸玻璃的声音吵醒的。
我把电话回过去,谢佳琪那边还醒着,我没来得及出声问好,便被她打断。
“看微博,”她说,“出事儿了齐悠扬。”
第82章 百忧解
在微博上翻了一圈,谢佳琪叮嘱我别随便发东西,就没敢用大号,虽然想想上面应该也是一片狼藉。
周图直接用自己的账号发录音,评论转发过万,打算走同归于尽的野路子。我莫名其妙又在他心里扎了根刺儿,谁也别想过得舒坦。这次路择远的回应保留了下来,点开来听,那天晚上的我就像一只小哈巴狗,死皮赖脸逼他说爱我,语无伦次,任性又絮叨,现在听还觉得有点儿咄咄逼人的好笑。
不知道,头疼,不想了。
录音止于路择远承认喜欢我之前,画面是一整块黑色,没加字幕,距离又远,很多话听不清楚,但我明显像枚一边热的单箭头。涉及到路择远的部分,周图象征性打了码,虽然用处不大。性别确定了,我们仨又在一个宿舍住过,这题就太容易猜了。
我躺在床上盯了会儿天花板,又手贱忍不住翻评论,心里有点儿侥幸地希望能不能找着一条祝福。可实际上,CP粉的发言很快淹没在各种理性分析或者人身攻击里,孤立无援。也有人觉得我虽然不对,但周图的操作也不像什么好人。但对更多人来说,粉丝嗑CP是一回事儿,我真的去骚扰其他选手那是另一回事儿,今天被缠上的是路择远,明天没准就是他们自己的哥哥,节目组都不管一管吗?
我们俩的关系因为这一段掐头去尾的对话,被粗暴判定成了加害人与受害者。我是那个处心积虑想把他带进我混乱世界的大坏蛋。
又气又好笑。
我烟瘾犯了,出门跑了一公里找到一间还开着门的全家,结果店员说他们这儿不卖烟,让我再走走去罗森问问。
我往前走,伞支在肩膀上,穿着拖鞋淌水。
过掉两个路口,远远看到那家罗森倒闭了。我站在马路对面盯着灰下去的牌子和封条,脚下是下水道的铁盖,我去踩那些镂空的口子,水源源不断聚集,从我脚边渗进地下,和更多的水流汇合。
堵不上。我放弃了,向后退了一步,蹲上台阶。路上没什么车,红绿灯变了三轮。说被骂伤了倒也算不上,就是心烦,被满世界操全家,搁谁谁都得烦。我换了条路往回走,试图路过快拆了的酒馆。
招牌,装饰,反正外面能掀的全都掀了,房子在雨里光秃秃的。
雨点子砸在伞上劈劈啪啪,我自己脑子也不清楚,想吵架,掏出手机给周图打电话,屏幕湿漉漉的,操作艰难,划拉半天也点不准,听筒里嘟了十几声,对方竟然接了。
凌晨四点还没睡,他对着话筒平稳的“喂”了一声,声音清醒,但能听出紧张,强撑着假装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他还不知道路择远是个挂逼,等他知道了不晓得会是啥反应。
我没打算跟他聊这个,找了块石头在门口坐下,靠在卷闸门上觉得安全,“拆”字儿的红圈不知道被谁喷成黑色,压了一个巨大的反战标志在上面。
“在录音吗?”
对方沉默。
我不耐烦:“说话。”
周图才道:“......没有。”
“不像你,”我笑了:“但是没关系,我在录。”
其实也没录,我就是吓吓他。他又不说话了。
“怎么,”我看他不怎么吭气儿,“没追到展书佚怪我,没给人留下好印象也赖在我身上?”
“......我很重视。”周图说:“是展老师说过不错的公司,我只是运气不好,雨天又遇上追尾堵车。”
行,两句离不开展书佚,真是疯了。
虽然他就是按时来,这活儿八成也得凉,郑文川最不满的是不被重视,周图公司不安排个有话语权的来,怎么谈也不会合他心意。
“跟我有关系吗?”我问,“你犯得着闹这么鱼死网破的一出,马甲都不稀罕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挺牛逼的,正义使者,前来消灭人间恶霸齐悠扬。”
周图又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甚至能听出些咬牙切齿:“我不喜欢你。”
我笑出声:“那你喜欢谁?喜欢展书佚。他不喜欢你。”
“我那天看见了,”周图被戳到痛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儿,语气也急躁起来,“那天公演完,吃了火锅,你在展老师车里,他给你推荐生的信封。”
我被他说得愣神,还自己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儿。那天抽了根烟,跟展书佚贫了两句嘴,结果这破事儿在周图心里就念念不忘了。
竟然从那时候开始就对我心存芥蒂。我还真没想到。
他紧接着道:“你吊着展老师,要到名额,又去追小路,现在装什么好人?”
“你别叫他小路,”我眉头拧起来,听了就烦,“你凭什么叫他小路?”
“你又凭什么呢?”周图终于绷不住了似的,“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总是运气这么好?有展老师喜欢你,路择远也喜欢你,哪怕退赛了也还是有人帮,有钱赚,我为什么就总是这么倒霉?”
“你倒霉?”我快被他气笑了,脑袋仰在铁门上,冰得我太阳穴突突的疼:“你今年多大?”
“二十。”
“父母呢?”我问,“身体都还好吧?”
周图没搞明白话题为何急转,木讷道:“还、还好。”
“在电影学院读书?”
他没回,传来平稳的呼吸声,算是默认。
“合约要到期了也才二十岁。”我说:“证明你之后能有各种新的选择。”
回应我的仍是长久的沉默。
“你还觉得自己运气不好?你才倒霉了几天?我跟路择远,谁没倒霉过?现在是挺幸运的,但是运气不好的时候也没出去害过人,他在不知道哪儿参加比赛,我闷在家里写歌儿。”远处一辆车开过来,在拐角处转弯,打着远光灯,呲了我一身水,“我看来,你才是运气好的那个。你他妈家庭美满,学业有成,就是小小年纪,玩儿票似的参加了个综艺节目,爱情上受了点儿挫折,就非得把自己往死胡同里推。你真不甘心吗?真不甘心你去追啊,有本事就去把展书佚那**的心凿个缝儿,看看自己挤不挤得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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