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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吻逆时差

作者:八千桂酒 时间:2020-11-06 11:07:08 标签:都市爱情

  葬礼后,郑图没再和奚和光见面,奚和光在十三天以后被送进了看守所,因为他混进公司,在众目睽睽之下持刀捅伤了正在开董事会的张山昆,一共两刀,一刀小腹,一刀胸口。
  他彻底和过去的生活告别,从被抓到宣判,他一直都很麻木,很配合,结束庭审,他被人带走,看着身边的陌生人,突然问对方:“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对方有些意外,点点头,他轻声说:“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他一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到头都疼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还是没死?
  入狱一个月后,他进了医院,因为和狱友起了争执,对方好像知道他的手有多金贵一样,专门往手上打,出事的时候他被人按着起不来,好不容易被拉开了,他没去管自己的手,只怔怔地盯着对方说:“你认识张山昆对吗?你告诉他,我死也不会放过他的。”
  右手骨折,肌腱断裂,大夫说会有后遗症,不可以提重物。
  可能也不能再弹琴了。
  仇恨让他支撑着服刑到结束,还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一年,出来以后,外面的世界却已经变了,张山昆因为行贿加涉黑一审被判了二十年,一审后因为身体原因取保候审,在那期间离奇自杀了。
  他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初张山昆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那样兴师动众。
  就为了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失去了前途,失去了能失去的一切。
  十七岁的时候,他觉得人生真是就像一场梦一样呀,又美丽,又甜软,二十一岁的时候,他仍然这么想,人生就像一场梦一样,顷刻之间,天翻地覆,就像是幸福一样,不幸也来的理所应当。
  恨也恨得有气无力。
  万物倾倒,时空错乱,世界摇摇欲坠。
  每一个夜晚的月亮都是暗的,影影绰绰看不清楚,每一个夜晚的雨都落了满地,再急也透着倦怠,时间突然变得没有意义,一年是一年的煎熬,十年是十年的煎熬,是天长地久,没有尽头。


第9章
  水龙头哗啦啦地响,奚和光弯下腰慢吞吞地洗脸,血总是把水染红,过了会儿鼻血才慢慢不流了,奚和光松了口气,将自己手臂和脖子上的血洗干净,看了看自己的脸,又红又肿。
  实在不想被人看到这幅样子,他掏出手机给官城发消息:我今晚不回去了。
  官城和快回复:去哪儿?
  奚和光机械地打字:回我租的房子,那边比较近,我有点喝多了,不折腾了。
  官城:你在哪里。
  官城:我知道公司今天没聚餐。
  奚和光没有回复他,随手把手机扔回兜里,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这座城市的夏季多雨,雨水往往来的又急又猛,奚和光走出洗手间,隔着很远就听到了雨声,他站在走廊尽头,顺着窗外往下看,下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雨打得一颤一颤,完全无力反抗,叶子都被打落,路上的积水映出了路灯和霓虹的反光,像是另一个世界,深不见底。他拿手背贴着自己肿起来的脸,望着外面的雨出神,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安静,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敢想。
  手机铃声一次又一次地响了起来,奚和光知道是官城,但是他不想接,也不知道要对官城说什么。
  手机安静片刻,官城契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奚和光掏出手机看看,好像一下子从虚空跌入现实,现实就是不管你的世界里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只要你还活着,你就要吃饭睡觉,要上班赚钱,要回应外界的一切。
  接了电话,奚和光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喂。”
  官城似乎听见他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问他:“你在哪里?”
  “在外面。”奚和光说:“我今晚真的不回去了。”
  “告诉我你在哪里。”官城的声音是不容抗拒的强硬,“我现在去接你。”
  奚和光心想你凶什么凶,我有这么可恨,有这么讨人厌吗,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烦我,恨我?
  “干什么,我不想回去不行吗?”奚和光吸了吸鼻子,“在哪儿睡不一样。”
  官城沉默片刻,缓和了语气道:“你的东西全都拿过来了,去你自己租的那个房子里什么也没有,怎么住?外面下雨了,你没带伞。”
  奚和光心烦意乱,不想和他啰嗦,报了自己的地址给官城。
  夜幕四合,雨小了点儿,奚和光站在街边等人,面前的车一辆一辆过,总是等不来官城的那辆,积水溅过来,打在他小腿上,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的小腿被冻得发麻,原地跺了跺脚,他突然举起手在脸上用力揉搓几下,努力打起精神,低头看了看手机。
  官城的电话恰好打过来,奚和光接了起来,闷声闷气地说:“喂。”
  “出来。”官城说:“看到我的车了吗?”
  奚和光看到了,赶紧跑过去,钻进车里,假装活泼地说:“冻死我了,你怎么才来,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不等你了。”
  这边不好停车,官城没有分神看奚和光,也就没发现他脸上的异样,听他这么说,还以为他没什么事,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又没带伞?”
  “我没有伞啊。”奚和光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努力嬉皮笑脸,“淋湿了回去洗个澡就好了,无所谓。”
  官城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无言地回了家,车开入车库,刚刚停稳,奚和光就马上跑下车往前走,官城在后面叫他:“你慢点,跑什么?”
  奚和光哪敢走慢了,恨不得马上冲回家里一头钻进客房再不出来,可他刚刚走到门口,只差一位密码就要解锁,官城突然从后面握住了他的肩膀,不容拒绝地让他正面自己。
  奚和光脸上的红肿清晰可见,甚至下颌上还有一点没洗干净的血迹,走廊常年亮着的灯恍如白昼,把他脸上的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官城的面色冷若冰霜,拿虎口卡着他的下颌,就这么强行把他带进了家门,一把将他推在墙上,厉声逼问:“谁打的?”
  奚和光哪见过他这幅样子,被吓得呜了一声,打了个哆嗦紧紧闭上了眼睛,话都不敢说。
  官城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些,冷声道:“奚和光,我在问你话,聋了吗?告诉我谁打的?”
  “……就是、就是吃饭的时候我朋友和隔壁房间的人吵起来了,因为都喝酒了。”奚和光下意识开始胡扯,“我是去拉架的,不小心挨了一拳,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打起来了,后来就被人拉开了……大家都有点儿挂彩,也没人报警,就散了。”
  “今晚和谁出去吃饭,为什么要骗我同事聚餐?”官城没有放过他,“你不要说这是你的隐私,我对侵犯你的隐私没有兴趣,只是现在你住在我家里,我无论是出于责任还是道义都不想让你出事,懂吗?”
  “是……是之前乐团的朋友,今天说来这边玩儿,突然联系我。”奚和光的眼皮一直在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官城,眼神忐忑极了,“我不想和你说,因为怕你又要说练琴什么的,就这样,我没有骗你。”
  他拿这样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官城看,像个担心挨打的小狗,官城微微松开了自己的手,又用那种听起来让人腿软的口气问了又一次:“真的没骗我?”
  “我真的没骗你,要是不信就去调监控啊。”奚和光说:“你喊什么喊,怎么这么凶……”
  “算了,先去洗澡,我去给你拿药,出来再说。”官城放开了他,微微皱眉道:“快去。”
  奚和光赶紧点点头,头也不敢回就冲进了客房,随便把湿衣服脱了扔在地上,转身冲进浴室洗澡,官城跟在他屁股后面捡衣服,看见了他那只脏兮兮的熊,捡起来走到浴室门口问:“熊也一起洗了,可以吗?”
  里面模糊地回应了一声,官城当他同意,抱着湿衣服和熊走到洗衣机前,启动了洗衣机。
  洗衣机刚刚开始注水,浴室的门就砰地一声弹开了,奚和光抱着浴巾冲出来,紧张地说:“我的熊呢?”
  官城指了指洗衣机,奚和光吓丢了魂似的跑到前面去,按了好几次暂停键,洗衣机总算是停了下来。
  奚和光把湿漉漉的小熊拿出来,蹲在地上把熊裹在浴巾里用力擦,竟然急得眼圈都红了,他把小熊身上的水擦干,试探着用力捏了捏熊的脖子,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我的大宝贝今天好好练琴了吗?好好吃饭了吗?好好睡觉了吗?希望你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开心,早点长高高,生日快乐!全世界最爱你哦。”
  它还能说话,奚和光猛地松了一口气,拿起浴巾的一角继续擦,官城拿了一条干燥的毛巾递给他,问:“是别人送的吗?”
  “姐姐送的。”奚和光吸了吸鼻子说:“我小时候送的生日礼物。”
  他刚刚说完,眼泪已经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官城有些意外,“你哭什么?”
  奚和光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忍耐着,不想让自己继续哭了,过了会儿,他哽咽着说:“姐姐不在了。”
  官城被这个消息震惊的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将他抱住,在他赤裸的背上拍了拍,迟疑着问:“是……是意外吗?”
  奚和光强忍着不出声,一手紧紧抓着官城的胳膊不住摇头,眼泪无法控制地大串大串掉落,官城不敢再问,只这么安静地抱着他,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奚和光脱了力似的跪在地上无法起身,官城扶着他回了客厅,拿热毛巾帮他擦了脸,他突然说:“她抑郁症跳楼死的,二十三楼。”
  恨自己的懦弱,连真相都不敢面对,但也只能言尽于此。
  一次次在心里祈求,求你不要再问,我实在是不想再梦到那滩血了。
  那是奚文心的血,我姐姐的血,从小到大最疼我的人的血,我要怎么告诉你,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往下看,全世界都变成黑白两色,只有血是红的,她死前还在关心我,而我没有保护好她。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奚和光拿手捂着眼睛,强打精神道:“我去洗澡,还没洗完呢。”
  官城坐在沙发上等了他半个多小时,他洗好了澡,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除了眼睛和右脸还肿着之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摆明了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官城知道这时候不好追问,也默认他姐姐是因为接受不了父母突然离世的打击才患上抑郁症的,继续问也只会伤他的心,所以沉默着坐在沙发上等他,奚和光换了睡衣,坐过来拿毛巾胡乱擦头发。
  官城找了消肿的药膏给他涂,奚和光唔了一声,下意识躲了一下,官城捧着他的脸,低声道:“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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