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星星
“怎么可能,”韩小功笑了,“他也不说话啊,我们很多天不说话了,他现在就是从前的周斯明,早出晚归,独行侠。”
秦放心口莫名疼了下,他放下杯子,轻轻转了转杯口。
“我不是来替他说话的,我从来不做这种事。”韩小功玩着筷子,在桌上小范围地拨动位置,“你们好上之前我给过助攻,那是我头一次干涉别人感情的事,因为那是刑炎我才帮,我看他太费劲了,他不会谈恋爱。”
秦放都听笑了,眨了眨眼问:“他不会谈恋爱?”
韩小功点头:“那不然呢?你觉得他会?”
秦放想起他和刑炎走的这一路,怎么也点不了头说刑炎不会谈。高速上的飞驰,过生日的石头,时不时给他的让他挣扎但又心动的话。这还是在一起之前,在一起之后就更别提了,刑炎每天都在实践怎么才能让他更心动。
“他真的不会,你高看他了。”韩小功笑着摇头,手指拨着筷子在桌上小小地翻了个身。
秦放也摇头,说:“是你低看他了,比起你可能不够用,跟我谈的话足够了。”
韩小功还是笑,看着秦放说:“他没有你会。”
秦放说:“别闹了,我不会,我就是个傻子。”
韩小功说得倒有点认真:“谁聪不聪明,傻不傻,拿什么看?感情不是用傻不傻来判断高下的。”
秦放没接他的话,韩小功就没再继续说。
他本来也不是过来帮刑炎说话的,而且其实也真的不知道他俩现在什么情况,刑炎一句也没说过,都是韩小功大概猜的。他今天出来跟秦放吃饭,也就是单纯吃个饭。认识一年了,别搞得像他跟刑炎如果崩了就算朋友白交了。
确实各自有立场,但这不妨碍他们也是朋友。秦放是个很好的人,因为他跟刑炎分了,从此他和司涂就没个动静当没认识过他,这未免让人觉得人间太冷漠了。
人间确实冷漠,可有些时候还是要有点温情。
之后他们也没特意去聊刑炎,就是喝喝茶聊聊天。
韩小功说周斯明保研了,会留在这边接着读。他和司涂会回去,不留这边了。
秦放点点头说:“这边气候也不太适合你们。”
“我在哪里都一样,司涂确实不适合在这边生活。”韩小功说。
“那谢哲呢?以后还是这样经常跑着找你吗?”秦放笑着问。
韩小功摆了摆手,说:“分了。”
秦放有点意外:“什么时候?”
韩小功说:“上周。”
“为什么?他那么……”秦放想了想说,“那么迷你。”
“迷你?”韩小功失笑,摇头说,“倒也不至于,而且不重要。”
秦放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脸都有点红了,说:“我是说‘迷’,迷恋你。”
“啊。”韩小功还是笑,“我还想呢,你想得到挺多。”
秦放脸都热了,韩小功收起笑意,说:“确实不合适,小孩太嫩了,让我有点累。”
“黏人?”秦放挑眉问。
“他不太成熟,我这个性格哄不了孩子,太幼稚的我不来电。”韩小功说。
秦放说:“可是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你。”
韩小功却说:“我怎么跟你说呢,小直男。有些感情来得很莫名,就像很多时候的一见钟情,感觉来了又凶又猛,甚至不了解这个人,就疯了一样地喜欢。他的渴望,他的赤诚,可能确实很感动人,但你要知道这样的感情同样也有个弊端,就是它没有根基。它很汹涌,可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它都是飘的。它能给你满足感,但它同样是危险的。我说得有点绕,你是不是没听明白?”
头一次从韩小功嘴里听到这些,他很少聊感情,自己的事更是说得少。他们这个小团体里的人都有同样的特点,都不喜欢聊自己。他们从来不和别人剖析自己,无论哪一个。
但是他说的这些秦放还是听懂了的,他说:“也就是他不能给你安全感。”
“对,他让我觉得不踏实。不仅仅是因为小,他只比你小一岁,跟去年的你一样大,但你去年就让人觉得踏实。”
秦放说:“性格决定的。”
韩小功摇头说:“他的感情本身也让我觉得飘。”
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他说的话总是有些道理的。秦放却因为他的这番话下意识去想到了他和刑炎。
他们是哪种感情。
韩小功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笑了笑说:“我们那栋房子,就是我们的老巢,是我们腐烂的根。那个地方我们是不会让别人碰的,这么多年外人只有你和宫琪来过,只有你们俩碰过他们的烂根。”
秦放眨了眨眼,想他的话,这句话不太好消化。他想起过年那天谢哲突然抱着花撞进来,那么大一捧花,明艳热烈,韩小功却皱了下眉说“我不喜欢”。
他不是不喜欢花,他是不喜欢别人闯进来。
秦放把韩小功送回去的时候韩小功还邀请他上楼坐坐,秦放摇头说不了。韩小功点头说:“也是,万一炎哥在家,你俩打起来也没个地方施展。”
秦放失笑:“我们干吗要打。”
韩小功“啧”了声:“你都把他打成那德行了现在说这句不心虚吗?他前天晚上回来肩膀都挺不直了。”
“不心虚,”秦放说得坦然,“他欠我的我就得还回来,还了之后就清了,我们也不会再打。”
“什么意思?”韩小功挑了挑眉,“散了?”
秦放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
韩小功下车之后秦放又在车上坐了会儿,他最近总是喜欢安静地发呆。可能十分钟也可能半个小时,没什么概念。
华桐考完试打了电话过来,问他想不想吃什么。
秦放挂了电话后启车离开,小区车道不宽,边上一侧都是停车位,行车只能单侧。秦放开得不快,前面路口突然出现个人。
那身型他太熟悉了,离得多远秦放也能一眼认出那是谁。
秦放直视前方,脸上不带表情,没有停车的意思。
这人就站在车道上,也没有走。
几秒钟的时间两人短暂对峙,后来近到隔着玻璃已经能看到彼此的眼睛,刑炎还是没动,笔直地站在最前方。
——秦放踩了刹车。
两个人一动不动,他们曾经无数次落进彼此的眼睛,这一次他们隔着短短的距离四目相对。
后面来了车,鸣笛声短促地响起。
两个人还是看着彼此,刑炎冲着秦放挑了挑眉,一点询问的意思。
秦放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刑炎点了头,向后撤了两步,然后挪到了一侧,让开了车道。
刑炎还站在原地,秦放却已经走了。
这反过来看,就像极了刑炎给秦放规划好的那段爱情。
第59章
秦放当时在车里冲刑炎摇了头, 他还不想聊, 刑炎于是没有再坚持, 给他让了路。
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们也依然懂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在表达什么。这样的默契现在看来倒有些伤感和遗憾。
和韩小功见面时说的那些话让秦放心里有点乱,也心软。这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时机, 在这样的时候和刑炎聊,秦放的心里是不清醒的。
他和刑炎肯定会谈一次,也必须有一次, 但不是现在。秦放谈恋爱的时候热血上头有些恋爱脑, 但一旦跳出了恋爱,他就从来都是清醒又理智的。任何选择他都很慎重, 所以每次选择过后都一条道跑到黑地坚持,什么结果也不后悔。
他现在每次看见刑炎都不冷静, 情绪上也难自控。他俩只要聊了就一定会出一个结果,在秦放还不能清醒地做出决定之前, 这个结果不能出,他也不想要。
刑炎多懂他。他太了解秦放了,所以秦放一摇头他就让了路。给他空间思考, 秦放每次做决定之前都需要时间捋清自己, 刑炎给他时间。
华桐考最后一科试之前,家里来电话说他奶奶突然晕倒了,当地医院不行,直接送这边医院来了,还在路上。
华桐爸妈都在外地出差, 跟着一起来的只有叔叔和小婶。华桐当时正准备从宿舍出去,还有三十分钟开始考试。
华桐听了立刻就要走,秦放给他拦住了。
“我现在就去,我马上去。”秦放听他打电话已经听差不多了,他直接从床上跳下来,跟华桐说,“有什么事儿我可以办,住院交钱推床这些有我,你去考完你的试。”
华桐脸色有点僵,摇头说:“我得去。”
“奶奶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可能不是什么大毛病,老人血压不稳晕倒也正常。你快点答,答完出来找我。”秦放说话的时候衣服已经换完了,蹲下身穿鞋,“小叔电话里不是也说了?让你先别担心。”
秦放拿了他手机,把他小叔小婶电话都发到了自己手机上,拍了拍华桐后背:“兄弟,我先替你去,信我。”
华桐是个学霸,比不了刑炎,但也是在学院拿国奖的那种学霸。他们学校缺考就直接挂科补考,整个本科期间最后一科考试,它挂了的话华桐的保研就没了。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问题,是大是小也不知道,如果就这么缺考实在是有点莽撞。
秦放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了脸,手机车钥匙和钱包都塞进书包,跟华桐说:“我先去,你带着手机,如果情况不好我立刻打电话给你,你看见是我的电话就直接交卷不答了。”
华桐也是刚才突然接到电话有点慌,这会儿也恢复了清醒,抿着唇点了点头。
秦放说:“我不给你打电话就是没事儿,放心答你的。”
如果这是别人华桐估计无论如何放不下心,但这是秦放,秦放就太信得过了。他能扛事儿,但如果真有问题他也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不会愚蠢地非等到考完试才通知他。轻重他分得清,华桐很相信他。
秦放到医院停好车,救护车也刚好到了。秦放跟华桐一起回过奶奶家,小叔小婶他也见过。这不是什么寒暄的场合,见面直接说事办事就行了。奶奶在担架床上面无血色,一直没醒过来。华桐不在,有事秦放去跑,医院越大手续越难办,不去医院不知道病患多。
在急诊室停了几分钟,又推出来做各种检查,然后大夫让直接推去二十二楼脑科。
听到要去脑科秦放心里就咯噔了一下,一般去了脑科就比较严重了。
华桐过去的时候奶奶还在手术室没出来,突发性脑溢血,能不能抢救过来暂时未知。华桐脸色一片白,秦放搂了他一下,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事儿,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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