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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流

作者:杯中观海 时间:2020-11-06 15:41:51 标签:年下 HE 都市爱情 双向暗恋

  墙头檐角,圆润的雨珠还在时不时淌落,滴答滴地,落在石板上,洇润出淡淡的苔色。
  在湿漉漉的天地间,他如同一道半融在灰黑中的油墨,在晕开后逐渐收缩为一点。
  从画外,归还到画里。
  “咔。”
  ————
  下了戏,“冯先生”换了衣服,正坐在临时租借的休息室里,任化妆师卸妆。
  卸得差不多后,那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的死人脸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尤为赏心悦目的眉目。
  如果此刻有媒体记者在场,势必能一眼认出这是影帝江倚槐。
  助理小王在一旁道:“江老师,喝水吗?”
  “喝,”江倚槐欣然答应,语音褪去了戏中的沙哑,带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性自然,“有菊花枸杞什么的给我放点就更好了。”
  小王往隔壁房间走:“哈哈哈,那倒没有,白水先将就着,等会回酒店我泡了您再喝吧。”
  不过话也就是这么一说,江倚槐并不在意这些:“辛苦了。”
  “今天状态不错。”
  小王的脚步声远去,耳边忽飘来一句褒奖,江倚槐偷摸摸地睁了左眼,光听声音还不够,要亲眼确认是不是娄畅。
  娄畅是位新晋导演,刚入圈三年。但圈里人都知道,这个长了张青涩面孔的导演,拍起电影来却狠辣,不像是个新手。过去三年,娄畅磨了两部作品,一部在国内爆红,几乎包揽了这年国内涉及电影的所有奖项,另一部题材小众,意外地墙外开花,在外国电影节上大放异彩,传回国内也引发了一时轰动。有演员会把如今的娄畅当做炙手可热的顺风车,不断在通往爆红的路上向其招手。
  同样盛名在外的,还有娄畅的坏脾气。如果有人觉得娄畅初出茅庐,是个好糊弄又好脾气的愣头青,那他大概不是在去眼科的路上,就是在被踢出剧组的路上。业内还传闻有不听话的新人演员被娄畅训哭过,便算是名声响当当的演员,他也敢下脸子。
  不过进组一段时日,江倚槐觉得这位导演倒没听闻的那么残暴,顶多就是挑剔,还不爱说废话,聊天也不怎么见他。因为挑剔,才一个场景的戏,他们愣是在这里等了小半月,等来了一场合适的雨,还要高质量地速战速决。因为话少,要得他一句夸奖,难度堪比抬手揽月。
  所以骤然一听,江倚槐还是有点受宠若惊的,甚至还跟小学生似的露出了被夸奖后喜不自禁的笑容,与娄畅聊了会儿下周的戏。
  不久,娄畅因要与古董店老板道谢,先走一步。
  送别了娄畅,江倚槐摸出手机,上头的指示灯一跳一跳,屏幕亮起时,看见有两条新对话。
  【唐大爷】记得把官宣转一转,您老的微博再不用起来真要长草了。
  【唐大爷】[动画表情]
  江倚槐盯着牛吃草的表情看了半晌,才听从经纪人的话,慢悠悠地打开微博,要不是有缓存功能,他可能连微博密码都得想到天荒地老。
  要宣传的是江倚槐去年年初参演的一部电影,不过是应了许导邀请,友情出演,跑了个几分钟的还说了台词的“高级龙套”。现下电影预备在下月上映了,他此时身在剧组,和宣发活动撞车,没办法只能先顾这头,但网络上的宣传,却无论如何该跟进一下。
  江倚槐转了那条艾特了他的官方微博,“官上加官”地说了句“期待”,还附了个微笑的表情。
  【唐大爷】……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
  江倚槐还没来得及回复,一旁拿矿泉水回来的小王捧起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后说话了:“江老师,有一句话我想说很久了,您对表情包的理解,是还停留在十年前吗?”
  化妆师凑过来一看屏幕,很能理解小王的心情,但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是啊,我妹妹就很喜欢江老师,日常吐槽:我哥一年不发几次微博,难得发一回,还都是老干部画风。”
  江倚槐,一个而立之年都没到的风华正茂的好青年,虽然知道自己不太能熟练掌握手机的各项娱乐社交功能,但对自己落伍于时代的思想却毫无察觉。他把手机往外送了送,接过开好的矿泉水喝了口,道:“什么画风?我有很落伍吗?”
  小王犹豫了一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江倚槐眯了眯眼,仿佛在说“你想提前结清薪水还是想好好工作天天向上”。
  小王审时度势,飞速地展现出从善如流的功底:“当然没有落伍!您熟练地掌握了微信的各个功能,还能和我们打字聊天!这水准,自然流畅,谁敢说不是!这能力,浑然天成,谁敢不夸好!”
  但化妆师显然没有被扫地出门的威胁,异常耿直地抛来一个好奇的眼神:“江老师不会是那种,小时候被父母手机没收多了,以至于现在还不太会用的小可怜吧?”
  水差点就呛进了气管,江倚槐轻轻咳了一声。
  化妆师这话有理有据,这下轮到小王好奇了:“我还以为我是一个人,没想到江老师也这样吗?”
  “没有,”江倚槐噎了一下,盘算起该扣掉小王多少工资,“我那会儿连手机都没有。”
  不知道哪里冒出的羞耻心让江倚槐重新点开了微博,他想好好了解一下“人间烟火”,随手划了划刚转发的微博评论,才一分钟的功夫,评论早就破了四位数,开始攀登更高峰了。
  什么“哥哥,我来了”“哥哥我好想你”“哥哥你终于营业了吗”“某年某月某日,江影帝终于想起了他的密码”,带着各种表情包,一半是他自己,一半是另一位老前辈演员,还都p上了花里胡哨的红晕。密密麻麻,成群结队,数不胜数。
  江倚槐记不得多久没仔细看评论了,他像刚刚通网的村民一样,百思不得其解地心想:这年头,喜欢谁都喜欢喊他哥吗?


第2章 听雷
  陆月浓来到藏拙斋时,目光被某样东西吸引。
  凑近一看,门口公共垃圾桶的灭烟台里,躺着一段半弯曲的烟蒂。
  陆月浓盯着这烟头看了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收伞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他把伞搁在店口的雕花矮架上,走了进去。
  藏拙宅古朴宁静,是个极为安静的处所。这儿素日里有燃香的惯例,故而踏门而入时,总有种佛门清净地的错觉,叫人心也跟着静,更不敢聒噪分毫。
  这斋里的,并非什么精于算计的谢老板,而是李老板,更别说什么小刘,伙计唯有一个老老实实的小张。
  今日的藏拙斋不复以往安静,四周围了些民众,零零散散的,嘴上不停,不晓得在谈论什么。
  这个月第三次造访藏拙斋,陆月浓未见李老板其人,反而先闻其声。
  李老板坐在案边,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隐约能捕捉到“失手”“赔钱”等字眼,声音不大,但仅是这副模样,已有失往日风度。
  先前听朋友说过,李寅年开店几十载,惯看牛鬼蛇神,是这川澜街出了名的好脾气,既不与人说长道短,又讲究万事以诚信为本。
  陆月浓之前来过两次,虽只见着一回,但也亲身体会过李老板的礼待,知道旁人所言不虚。且不论商人的礼数是否发自内心,但至少功夫做得足。
  桌台上的茶盅见了底,约是心热旺盛,吃茶消火。
  小张站在桌旁,正提壶给李老板添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不在焉似的,眼看就要满盅了,也不晓得抬手。
  每次来这儿,因事情私密,陆月浓都是直截了当地找李老板谈话,所以小张和他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从少有的交集中细细想来,小张还算是个办事妥帖的人。
  陆月浓一时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教这两人都失了分寸?这好奇如蜻蜓点水,荡了几圈内心波纹,但很快被自己抹平——事不关己,随便窥探他人隐私这种事情,他做不来,也是不愿做的,于是立刻叫停了好奇心,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踏进了门槛,彬彬有礼道:“李老板今日可好?”
  李老板闻言,扶了扶眼镜认准来人,当即停下口诛舌伐,稍稍收起了方才意气:“这不是陆教授嘛!唉,借地给一个剧组拍戏,刚刚剧组一撤,就跑来了一堆人,来的人太多了,叫一个小猢狲给我摔掉一个小瓷瓶。”
  有剧组来他店里取景,这自然是大好的事情,一增名气,二增客流量。而且这剧组里有江倚槐,李寅年平日里电视剧看得不少,很是喜欢江倚槐的作品,于是还与娄畅相谈甚欢,定好了下一次的拍摄时间。
  拍戏仅占了一个下午,剧组撤去后,大约是媒体追踪火速,闻风而来的人群不少,李寅年没来得及名利双收,就先被围观群众摔了一只青花,碎碎平安了。
  李寅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不提了,让我算算,长远没见你了,叫我老头子挂念得很!”
  小张跟着这话回过神来,倒茶的手这才刹住了,没让茶汤漫出。
  “家中有事,”陆月浓也笑,并不开怀,只是提了提唇角,“而且李老板生意兴隆,我要是每天都来叨扰,总浪费您的茶水钱,也不太像话。”
  闻言,李老板皱了皱眉,语气带着几分不高兴:“客气什么,只管来,我就差这点茶水钱?若你来的时候我不在,照样捉了杯子吃去,我这店头,没人拦你。”
  小张很快会意,立刻取来新茶盅,摆在李老板对面,预备给陆月浓上茶。
  见李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陆月浓顺势落座:“一点一滴都金贵,倒不是差不差的问题。”
  藏拙斋经营多年,常日里小生意居多,由店里人经手,记过帐即可,除了特殊情况,无需特意上报。再加上李寅年不经常留在店里,平常在店里若能撞见他,已实属难得,所以轮到亲自接待,就更为稀见了。
  不过,虽鲜见,年复一年,也能积少成多。总的来说,李寅年照过面的顾客也不算少,其中大多数是肯掏钱买大宗的有钱人,略看个几眼,就干净爽快地敲定了买卖。李寅年不过是陪着笑着,走个隆重接待的过场,聊胜于无。更有甚者,连看也不看,某日打来一通电话,三言两语订下,没几日派手下人过来提货,贵足都懒得抬。
  要说这些人到底懂不懂欣赏,李寅年不好妄加揣测。毕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兜里有钱的也不一定都是土大款,一棍子不能全部打死。
  但李寅年心里透亮着,他知道这些人里头,大多数是冲着藏拙斋的名声而来,也不计较什么艺术不艺术,古董买回家就只是摆在桌上架上充充门面,虽说有佣人勤加打扫,不至于日久积灰蒙尘,可说到底,也就是待遇还不错的“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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