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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爱人

作者:魏丛良 时间:2020-11-06 16:23:56 标签:双性 生子 破镜重圆 虐恋情深

  然而此刻,牧颜告诉他,自己撒了谎。
  那个东西还在,也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个畸形。
  这种落差感,让姜也南难以适应。他握紧了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让自己平静下来,平仄没什么感情的声音落在牧颜心上,姜也南说:“先回国吧,回国了再说。”
  “姜老师,你生气了吗?”
  姜也南重新坐下,后背靠在椅子里,他像是失去了一切的力气,他对牧颜说:“我想,我也不太了解你。”
  他这般说着,听到牧颜哽咽的哭声,姜也南握紧了拳头,他放缓了语气,“先回来吧,回来我能来照顾你。”
  牧颜吸着鼻子,酸涩和痛楚都糊在了一起,吸进肺的空气成了一段段刀片。他抱着脑袋,对着电话,还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楼道里的感应灯亮了,牧颜的哭声还未停歇,姜也南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牧颜的依靠是姜也南,那么姜也南又能依靠什么。
  生活留给他太多的不愉快,每个深夜被噩梦惊醒,他谁都不能说,跑到厕所呕吐,趴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呆,想着这种生活什么时候能结束。
  他的身体,他的心理,他的未来,他的过去,都被掩埋在了泥潭里。
  每次他有机会爬出去,身后的枯骨又会把他狠狠拽入。
  牧颜的哭声让他心烦,可他不能够去责备他。
  因为牧颜也是为了他好,虽然那份好,姜也南不想要。
  三天后,牧颜回国。姜也南在机场接到他,开车直接去了医院。
  是个阴天,看着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地上成群结队的蚂蚁爬着,空气闷着,也没有风。
  姜也南开了冷气,突然又想到牧颜,侧头问他,“冷吗?”
  牧颜摇头,姜也南还是关了冷气,打开了窗。
  头发被吹了起来,牧颜微微眯起眼,看向窗外。
  一路上姜也南的话很少,他问牧颜,“吃过饭了吗?”
  牧颜说吃过了,他便没有再说话。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样的气氛,沉寂下去,阴沉无言。只有耳边呼呼吹响的风声,等红灯时,姜也南侧头看了一眼天空,他说:“快要下雨了。”
  车开到医院门口,牧颜盯着窗外发呆。
  下雨前的天空上的云好像要掉下来一样,阴蓝和灰色相伴,偶尔蹿过来的风,都能嗅到一股铁锈的气味。
  姜也南把车停好,下来后绕到牧颜这边,他拉开门,低声说:“到了。”
  牧颜动了动,放在小腹上的手拿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姜也南也盯看着,眼里布满阴鸷,似乎下一秒就会把这个打破他和牧颜关系的东西给解剖出来。
  牧颜抬起头,姜也南收回视线,他走在前面,牧颜走得慢,他等了片刻,还是把手递过去,握住了牧颜的手。
  那是姜也南和牧颜的孩子,四个月,已经发育成形。
  能从彩超看到一个完整的身体,头颅、四肢、脊柱每一处都是完整的。
  姜也南却只看了一眼,便撇开了头,他是真的漠不关心。
  牧颜注视到他的神色,心里好像有细碎的冰渣子掉下来,又冷又疼。
  牧颜从网上看到说,人流就是用一个东西把孩子搅碎,然后拉扯出来。
  在他身体里的生命,突然而至,也将由他们残忍送走。
  他躺在手术台上时,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哭,他说他错了。
  姜也南等在外面,坐下又站起来,来来回回走着。
  走到窗口,他看到乌云密布聚集,那些云层蓄着雷光。姜也南在窗口站了许久,沉默的侧脸被阴暗笼罩,双目阴郁地看着一处。
  一直到惊雷乍现,扯开了大片的云,蓝色的光打在姜也南苍白的脸上,他突然觉得冷,拢紧了胳膊,往里走去。
  十分钟后,牧颜被推了出来。
  他打了麻醉,昏昏沉沉睡着,很小的手术,可他却似乎没了半条命。
  姜也南跟在护士身后,一起进入了病房内。
  医院是姜也南早早定好,私密性极强。姜也南靠在墙壁上,抱着手臂看着护士安置着牧颜,他瘦了很多很多,再加上肤色冷白,那两个护士看到他时,忍不住问他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姜也南摆摆手,护士离开后,他走到病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撩开遮在牧颜眉毛上的头发。
  牧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身体还被钝钝的疼包裹着。他睁开眼,便看到姜也南坐在床边,那木椅看着就是不舒服的,姜也南弯着背,长腿微微蜷曲,手肘撑在膝盖上,眉头蹙起。
  牧颜侧过身,伸长了手,他想去碰碰姜也南。
  手在堪堪碰到姜也南的手臂时,被用力握住,牧颜一愣,姜也南站了起来,捏住他的手,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
  他喊着牧颜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说:“没事了,牧颜,没事了。”
  “什么没事?”牧颜慢慢把他推开,身体往后缩,他扬起头看着姜也南,他问:“是不是就算那孩子没有任何问题,你也不会要的。”
  姜也南一顿,眉间浮出浅川,他说,“是。”
  他的确是不擅长隐瞒,所有的情绪都完全袒露在了牧颜面前。
  牧颜看着他坦然的神情,心里竟是发憷,他觉得很冷,明明冬天已经过了,可此刻却冷到了骨头里。他的牙齿好像都冻在了一起,摩擦着牙齿,挤出声音,他说:“我以为一个孩子能让我们更完整。”
  “有些东西破了就是破了,碎了一片也不能用别的来补上,那不是更完整,只是个累赘。”姜也南身体前倾,他揽住牧颜后缩的肩膀,他对牧颜说:“你看,就像现在,因为那个东西,我们产生了分歧。”
  “我和你之间的问题,不是因为孩子,而是我和你也许本来就不同。”撇开了迷恋的目光,撤下了情人的滤镜,牧颜第一次这么正视姜也南,
  他扯开姜也南揽着自己的手,颤抖的嘴唇微微张合,他说:“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没法像之前说的那样爱你了。”
  姜也南的瞳孔收缩,他呆滞地看着牧颜,他听到牧颜说:“姜老师,我们不合适,我很喜欢孩子,很喜欢,很喜欢。当我知道自己能够怀孕,我觉得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藏。我幻想着和你组建家庭,我们一起照顾小孩,还可以养一只大狗,你写书,我就拉着孩子在旁边画画。可这些大概都是我自作多情,原来你根本就不是这样想的。”
  牧颜吸了一口气,忍着蛮强的酸涩,他低下头,一颗颗眼泪掉了下来,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他握紧拳头,指甲掐在掌心里。
  姜也南听到他说:“我们分手吧。”
  耳边雷声轰鸣,紫光撕裂了房间里的昏暗,没关紧的窗户突然被风撞开,牧颜打了个激灵。
  姜也南的脸似乎要被那电光撕碎,一个刹那,阴郁戾气布满了整张脸。
  牧颜没有看到,他低着头和姜也南说对不起。
  姜也南歪头打量着他,像是第一次看到牧颜。
  没什么起伏的声音缓缓流淌,和那场暴雨一起,敲打在牧颜心口,姜也南问牧颜,“你不爱我了吗?”
  牧颜抿嘴,他忍着身体的疼痛,坐起来,压着嗓子,“我不想爱你了。”
  “我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
  “我们彼此都是坦诚的是吗?”
  “嗯。”
  姜也南站直了身体,后背绷紧,他低眉垂眸,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神色,嘴唇轻启,他说:“我虽然有些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可如果是你提出分手,那么我尊重你。”
  牧颜看着他,这才发现他好像瘦了很多很多,脸颊几乎没有肉,肩膀上的骨头在衣服下都能看到,他笔直站着,投下的阴影笼罩在牧颜身上。
  牧颜把手放在他的影子上,姜也南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
  牧颜怔怔地盯着姜也南,他低声说:“对不起。”
  姜也南面无表情拉开门,暴雨在他身后的窗外落下,雷鸣与风声围剿,他侧过头,对牧颜说:“是我该和你说对不起。”
  那扇门关上了,姜也南彻底消失在了牧颜的视线里。
  他一下子失去了对身体的支撑力,摔进了床里。
  扎在手背上的针歪了,牧颜吃痛地一把拔掉,点滴瓶晃了晃,发出“哐当”声响。牧颜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慢慢蜷缩在了一起。
  他看着窗外的雨,听到雨中的风,想让自己变成一片云,随着风雨一同而去。
  人在脆弱的时候,会想到家。
  牧颜拨通了牧正袁的电话,牧正袁正在开会,乍一看到儿子的来电,惊喜万分,直接暂停了会议,朝外走去。
  他接通电话,喊了一声颜颜,等了数秒,却听到牧颜的哭声。
  牧正袁一愣,他焦急问道:“颜颜,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和爸爸说啊。”
  牧颜缩在被子里,哭得泣不成声。电话一头的牧正袁快要急疯了,隔了许久,才听到牧颜说:“爸,你来接我,快来接我走。”
  牧正袁的车停在医院楼下,他没让助理上去,自己一个人来到牧颜的病房,推开门,便看到儿子缩在病床上,瘦瘦小小一团。
  牧正袁的眼眶立刻就湿润了,他走过去,牧颜侧头过看向他,对他说:“我想回家。”
  牧正袁问医院借了轮椅,他把牧颜背到轮椅上,推着牧颜坐电梯下去。
  牧正袁低头看着他,刚才来时,他问过护士,牧颜的情况,因为他是牧颜的父亲,也没做隐瞒。作为一个父亲,看到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痛苦,他心里像是被硬生生的劈开了一样。
  可他没有去问牧颜,一句都没有。他们一路都很安静,到家后,牧正袁扶着牧颜进屋。牧颜靠在床上,看着牧正袁忙前忙后,突然说:“爸爸,前阵子我谈恋爱了,是个很厉害的人,我很爱他,然后我怀孕了。”
  牧正袁停了下来,背对着牧颜,不敢去看他。
  牧颜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轻声说:“四个月的孩子,筛查出来是神经管畸形,就拿掉了。因为这个孩子,我和他吵架了,我们说了很多,最后发现不合适,就分手了。”
  牧正袁沉默,他听到牧颜说:“爸爸,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牧正袁转过身,他摇着头,柔声问:“好好休息,你是我的儿子,我到现在还会逢人就说你在法国跳舞,那个舞团里只有你一个中国人。
  颜颜,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以前是,以后也是。”
  牧颜在家里住了两周,等到身体恢复后,他便要回法国。
  他像是经历了一场核弹,受到辐射影响,伤口愈合了又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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