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体谅一下长辈很难？”周默宁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应该是睡着觉被吵醒的，“你爹赚钱多辛苦你不知道吗？”
　　程澈转过头看了周舟一眼，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周舟和周桥这两个omega能这么像alpha了，敢情是他家alpha的基因太强大了，哪怕性别没对上，性格也遗传了一大半。
　　周舟认命地抠着桌子，说：“爸，我有事儿跟你们说。”
　　电话那头一阵窸窣，另一个声音响起：“舟舟？什么事啊，怎么了？”
　　周舟立刻被这把如沐春风的声音治愈了，瘪着嘴，委屈地说：“爸爸，我想转学了。”
　　“转哪儿去，还他妈有比培养中心更好的学校吗？你怎么想的？”周默宁在一旁开骂。
　　“少说两句行不行，舟舟难得打个电话，就不能客气点儿？”
　　简颜训人也训得温柔，周默宁立刻没脾气了：“行行行，你躺下说，坐着累。”
　　然后周舟听见周默宁亲了简颜好几下。
　　他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一直都是，他姐也是多余的，他爸，周默宁，谁也不爱，只爱他老婆简颜，呵呵。
　　“那个……我一直没告诉你们……”周舟想速战速决，反正在电话里周默宁也打不着他，“我是个omega……”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周默宁开口：“操了，这都什么事儿。”
　　周桥是个omega已经让周默宁很不解了，结果没想到周舟也是个omega，周默宁开始怀疑自己身上SS级的alpha基因其实是形同虚设。
　　“你是omega？怎么现在才说？什么时候分化的？你姐知道吗？她怎么当姐的我就问问，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们说。”周默宁越讲越气，“我是你爸！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omega怎么了？”周舟还没来得及说话，简颜就开口了，“周默宁，你什么意思？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要是桥桥和舟舟当中出了个alpha，我还不乐意呢，谁知道会不会跟你似的仗着自己基因好就成天在外面勾搭。”
　　周默宁沉默了，周舟开心了。
　　两个爸爸之间的事儿周舟多少还是知道的，当初周默宁来A市打理家里给他的一个公司，作为一个长相家世和基因等级都顶尖的alpha，周默宁没少浪，身边的omega跟蝴蝶群似的。后来碰上了简颜，怎么说呢，见色起意也好，情有独钟也好，总之周默宁开始金盆洗手潜心追求简颜了，过程也蛮辛苦，简颜人虽然温柔，但是也倔，周默宁的很多事情他都接受不了。再后来，两人在一起了，又发生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误会，简颜一声不吭带球跑了，周默宁在经历了整整一年半的追妻火葬场之后，终于终于和简颜结了婚。两人在A市呆了将近二十年，周桥上了大学，周默宁的父亲，也就是周桥周舟的爷爷，年纪也大了，于是周默宁带着简颜回去继承了公司，把周桥和周舟留在了A市。
　　所以周默宁对简颜，用周桥的话来说，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底线。
　　好得没有底线，宠得没有底线，脸皮也没有底线。
　　“我错了，颜颜。”周默宁还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被儿子的男朋友听了个一清二楚，他立刻开始哄简颜，“别生气，没有说omega不好的意思，我这不是怕周舟被其他alpha骗么。你知道的，有的alpha真的不是人，我是担心咱们的小孩，你看桥桥那个男朋友多不靠谱，当初还骗桥桥自己是个omega，心机很重。”
　　周舟转头看程澈，程澈别过眼。
　　他叔叔真是丢人丢到丈母娘家了。
　　“你少诋毁程宴，先看看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再骂别人行么？我对程宴很满意，你再多说一句，我……”
　　“我什么都不说了，颜颜，你满意就好。”周默宁立刻表态，“真的，都依你，你跟孩子们开心就行。”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在跟儿子打电话，于是对周舟说：“转学是吧？转哪儿去？omega培养中心？OK，我去联系，你安安心心高考，别给我老婆添堵，就这样。”
　　他说完就想挂电话，被简颜瞪了一眼，又老老实实地把手机递过去。
　　“舟舟，乖，转学的事我们帮你解决，到时候档案上的性别也会跟着改掉的，你不要有负担。也不知道你分化的时候难不难受？怎么现在才说，我们工作忙没办法照顾你，你有什么事多跟爸爸们说说，知道了吗？”简颜显然对周舟一直有愧，“过两天我给你订几盒最好的抑制剂过来，你这几天请假在家就行，到时候直接转学去omega中心，不然我不放心。”
　　简颜真的担心了，他想了想，说：“要不我回来一趟吧，陪陪你，会不舒服吗？下一次发情大概在什么时候？”
　　周舟傻笑起来：“不用的爸爸，我很好，姐姐也会照顾好我的，没有不舒服，反正也就这几天了，我会小心的，你和爸好好休息吧，我挂电话啦，还有作业要做。”
　　简颜反过来还被周舟安慰了一阵，更愧疚了，又和他交代了一堆事情才挂了电话。
　　刚挂了电话，周默宁就把手往简颜的睡衣里伸：“还困不困？”
　　“困。”简颜握住周默宁乱动的手，往他的怀里缩了缩，闭上眼，“再睡会儿吧。”
　　“好的。”周默宁言听计从，老实地抱着简颜睡回笼觉。


第66章
　　周舟周一的时候被单独拎到校长室。
　　“你爸跟我说，你是个omega？”校长问。
　　周舟有点方，他也不知道校长是在诈自己还是在陈述事实，于是装傻充愣：“什么？”
　　“行了别装了，周默宁都跟我说了。”校长瞥他一眼，“行啊，你们这家人真行，当初周默宁非跟我说你一定会是个alpha，让我把你安排进来，结果这都要高考了，他又跟我说你是个omega。”
　　周舟没和这位校长相处过，他知道校长是他爸的某个长辈，但是周默宁显然很不屑给周舟搞特殊对待这种事儿，除了开后门让他进这个学校，高中三年，周舟根本没跟校长多说过一句话。
　　“这不是……突然分化了么。”周舟搓搓手，“我也很懵呢，我都以为自己是个alpha，唉，好遗憾。”
　　校长不想说话，周默宁年轻的时候来A市，那股又狂又浪的劲儿，校长都不想承认自己跟他是亲戚。后来他在普通高中当校长，又碰上了周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omega能这么虎，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打完架来校长室，周桥仰头一捋红色的长发，抹了抹嘴角的血，说：“校长，您把我开了吧，我觉得这里的校风不适合我。”
　　就你这样的，哪个学校的校风能适合你？
　　现在好了么，在alpha培养中心当校长，又碰到了周舟，所幸周舟比他姐稍微好那么一点，虽然也打架，但是好歹不闹大，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校长天天祈祷周舟在这段时间安分一点不要搞事，结果他又分化成了omega。
　　孽缘。
　　校长有些疲惫地喝了口茶：“行了，我帮你跟omega中心那边说过了，下星期就转过去吧，也快高考了，安心学习。”
　　周舟点点头。
　　想了一下，校长问：“还有谁知道你是omega吗？”
　　“没有了。”周舟撒谎道。
　　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程澈，一个是余炀，那么也就等于没人知道。
　　“那就好，别搞得跟何霖则陈忆似的那么不好收场。”校长有些惋惜，“本来不会弄到退学这一步的，但是发现他们谈恋爱的那老师对这件事比较较真，一下子搞得所有领导都知道了，我也没办法跟家长私下处理。”
　　他当校长这么多年，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只怪现在是在alpha中心，不能隐瞒第二性别和谈恋爱都是校规里明确写着的，又加上省里正在搞评定，他没办法当着全校领导和老师的面有什么姑息。
　　周舟顿时对校长有些理解，他安慰道：“没事的，我听说他们转学去普通高中了，高考应该不会受影响。”
　　“我亲手联系和安排的事还用你说？”校长瞪他一眼。
　　周舟嘿嘿一笑：“伯伯，你人真好。”
　　“按辈分，你应该管我叫四爷爷。”校长说。
　　“……”
　　-
　　星期四的时候，程澈跟周舟最后一次去自习室辅导化学。
　　托程澈的福，周舟的化学已经可以保持不拖后腿了，虽然比起其他科目仍然显得有些弱，但好歹能考比以前多好几倍的分数了。
　　周舟还挺感慨的，他刚开始勾搭程澈就从自习室开始的，一想到这是他们最后一起度过的中学时光，他就有点小伤感，他们以后再也不能在夕阳的余晖里看着窗外的操场，自己再也不能在做题的时候闻到被风吹过来的清酒薄荷，碰到不会的题目，也不能立刻凑过去问程澈是怎么做的了。
　　虽然晚上回家的时候可以问，但是跟在教室里问还是不一样的呢。
　　周舟趴在桌子上，看着程澈的侧脸，苦恼地说：“还是舍不得，都没来得及跟你一起拍一张毕业照呢。真想跟你一起在这里做题，一直到高考的那天。”
　　“虽然白天不能一起做题，但是晚上可以一起睡觉。”程澈理智地说，“试卷做完了吗？我看看。”
　　周舟把做好的试卷给他挪过去，然后闭上眼，在柔黄的夕阳里静静地嗅着淡淡的清酒薄荷味。
　　他听到清脆的一声响，应该是程澈的笔掉在地上了，周舟懒懒地不想睁眼，他感觉到程澈弯下腰去捡笔了，但是半天都没有再直起身。
　　“怎么了？找不到？”周舟睁开眼睛问。
　　“找不到。”程澈整个人蹲到位置下，“帮我找找。”
　　周舟于是也蹲了下去，他在地上左看右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笔，一抬头，看见程澈正看着他，嘴边带着笑，晃了晃手里的笔。
　　“不好好批试卷，骗我来桌子底下干什么？”周舟问他。
　　“不干什么，亲你一下。”
　　程澈伸手搂过周舟的后颈，在挡住监控的桌子底下和他接了一个吻。
　　周舟的目光越过程澈的头发，看见上方窗外一片金色的天空，连云朵都泛着绚丽的霞色。
　　夏天真的来了。


第67章
　　omega中心比alpha中心离周舟家远，他每天坐公交上学，程澈跟他一起坐，到alpha中心的时候提前下车，周舟继续往前。
　　说真的，周舟觉得在omega中心轻松很多，周围都是香香甜甜的omega们，不用刻意隐藏信息素，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可以大大方方地以一个omega的身份学习生活，整个人都放飞，非常自由。
　　但是还是会想念在alpha中心的日子，现在的周舟不能在路过某个班级的时候朝自己的alpha做鬼脸，不能和程澈一起吃饭跑步，不能在走廊上迎面遇见的时候心照不宣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