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把电话给挂了。
　　余炀不是人，他立刻去告诉了程澈，于是半分钟以后，周舟收到了程澈的微信。
　　程澈：听说你二战科一？
　　周舟：我真的按错选项了！
　　程澈：没事的，科一是挺难的。
　　周舟：是吧！题太多了，刷不完！你呢，开始考驾照了吗？
　　程澈看着自己书桌上那本崭新的驾照，回：我科一考了三回了。
　　周舟：……你这个安慰太牵强了，不要这么诋毁自己。
　　程澈：嗯，我已经拿到驾照了。
　　周舟：下了。
　　-
　　周舟花了一个月，终于考完了科一科二科三，他觉得考驾照真是当代青年成长路上的一道惊天巨坎，他只庆幸自己的教练是个beta，还算温柔，因为他亲眼看见其他车上的某个学员被他的alpha教练骂到哭着摔上车门想要跑。
　　但是这个情节立刻又有了反转，教练火速追下车，从身后拦腰抱住学员，语气里非常复杂地同时包含了“暴躁”和“温柔”两种情绪。
　　“操，我错了，不骂你了，乖，继续练继续练，我爸下午就回来了，他要是知道我在这儿给你当教练非得打死我。”他给学员擦着泪，“他妈的，我知道我脾气真的不好，我尽量改行吗，你再练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习惯了，这小少爷成天瞒着家里人过来给自己男朋友当教练，”周舟的教练平静地抽了口烟，“他男朋友，科一考了两次，这科二，他妈的考了三次了。”
　　教练把烟头扔出窗外：“这年头，还有哪个傻子连科一都要考两次啊，啧。”
　　周舟低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方向盘，卑微地说：“你忘了吗，我科一也……”
　　教练怔了怔，然后又摸出一根烟：“唉，那什么，把车开到外面去吧，练一下加减档位操作。”
　　“好的。”周舟挂了档，踩下离合。
　　“抖了抖了。”教练吸了口烟，“很好，就是这样，来，你再慢慢把脚……”
　　车身剧烈抖动了一下，熄火了。
　　教练抬头望着车窗外的天空，淡淡地问：“你什么时候考科三来着？”
　　周舟抠着方向盘，声音细若蚊吟：“明天……”
　　“听天由命吧。”教练咬着烟头疲惫地说。
　　所幸，周舟一次就过了，现在只剩下科四，他不着急，一二三都过了，还怕四吗？
　　他打算休息几天再开始刷题，然后余炀给他发微信：明天一起打球吗？
　　周舟：我只会拍皮球。
　　余炀：瞎玩儿呗，程澈也来，靳吾栖也来，又没别人，随便打打。
　　高考完以后周舟在S市待了一个月，忙着考驾照又是一个月，算起来，他已经好久没见过程澈了。
　　很想他。
　　于是周舟回复：好的，明天见。


第83章
　　周舟不打篮球，也没有球服，他就随便穿着T恤去了，到了篮球场一看，余炀和靳吾栖也只是穿着最简单的短裤白T，两人正面对面站着，余炀转着球，靳吾栖抱着手跟他在笑着说什么。
　　程澈还没到，昨天周舟和他简单地聊了会儿天，两个人都没提打篮球的事儿，反正双方都从余炀嘴里知道对方要来了。
　　因为已经是傍晚，太阳不算热烈，周舟慢吞吞地走过去，那边一个alpha一个omega都高得要死，登对得不行，他真的好不想凑过去找虐啊……
　　“小舟舟来啦？”靳吾栖别过头冲周舟笑，“听说你拍皮球拍得很好？”
　　周舟不生气，被美人调戏是快乐的事，他傻笑着点点头：“我拍给你看哦？”
　　余炀于是把球给他扔了过来，周舟飞快地抬手去接。
　　没接着。
　　周舟赶鸭子似的去追球，追到以后不顾自己已经有多狼狈，还想着要在美人面前大显身手拍皮球，全然不知自己的样子有多像一个笨拙的幼稚园儿童。
　　他低着头专注地拍着皮球往他们那边走，一边听着余炀和靳吾栖在调情，忍不住地笑，他笑着抬起头，正撞上晚到一步的程澈看向他的眼神。
　　那道目光深而沉，在晃眼的夕阳里像一谭沉静的湖水，周舟几乎要跌进去。
　　“哟，网恋对象奔现现场？”靳吾栖调侃了一句。
　　周舟和程澈挺久没见的了，只是在微信上断断续续聊着天，周舟之前在S市时跟爸爸们待在一起不怎么碰手机，回来以后忙着学车，程澈也知道他累，很少去打扰他。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周舟盯着手里的球死命地看，余炀和靳吾栖又是两个不怕尴尬净想着看戏的，也不出声，最后还是程澈说了一句：“天要黑了。”
　　“哦，那赶紧打会儿球吧。”余炀说。
　　队伍的搭配很诡异，余炀嫌周舟菜，不乐意带他，靳吾栖嫌余炀没耐心，也不乐意跟他一组，最后变成了程澈和余炀一组，周舟和靳吾栖一组。
　　而就在这么明显的实力差距下，程澈和余炀输了。
　　程澈手上一有球就直接二话不说扔给周舟，周舟也不要脸，接过来就投，十次里面大概能投进两次，余炀已经快在球场上把喉咙喊破了。
　　“程澈！篮球比赛没有爱情！随便打打也不是这么打的啊！我才是你队友！”
　　程澈置若罔闻，伸手接住砸在篮筐上落下来的球，继续抛给周舟，冷静地说：“手再抬高点，往后翻，手腕发力。”
　　周舟投进了，他欢呼了一声，跑过去和靳吾栖击掌，转头笑着跟程澈对视。
　　余炀觉得自己在1V3。
　　但是他也没有立场坚定到哪里去，好不容易抢到球，又被靳吾栖勾住了。
　　靳吾栖朝他伸出手，眨眨眼睛：“小炀，让一个给我。”
　　篮球和爱情应该是可以共存的，又不是打比赛，较什么真呢？
　　余炀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把球给靳吾栖传了过去。
　　他和程澈不输才怪。
　　打了几场毫无意义的球以后，晚霞已经通红一片，满身是汗的少年们拿了各自的水瓶往外走，大家没在一块儿吃饭，因为周默宁安排了一家餐厅每天定时给周舟送有助于身体恢复的饭菜，他必须要乖乖回家吃。
　　于是余炀和靳吾栖挥挥手走了，留程澈和周舟站在原地。
　　“走吧，送你回家。”程澈说。
　　“好。”周舟小声地应道。
　　每个场景都很熟悉，他们之前也常常在这样落霞漫天的傍晚慢慢走回家，周舟被程澈牵着手，还总爱伸腿到处找小石子乱踢。
　　程澈侧目看着周舟后颈腺体上那个小花形状的创可贴，他知道创可贴之下是怎样的疤痕。
　　就像自己手背上的伤疤一样，程澈去球场之前把一根护腕直接戴在了手掌上，这才勉勉强强遮掩起来。
　　于是有很多想说的话，都变得难以出口，在真正面对上对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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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路没说什么话，但是周舟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他太久没和程澈单独相处，现在能跟他安静地并排走在一起，闻着熟悉的清酒薄荷信息素，他的身心都很舒适。
　　“你不去毕业旅行吗？”快到家的时候，周舟问。
　　“不了，没什么想玩的。”程澈顿了顿，“你不在身边的话，我哪里都不想去。”
　　周舟微微张了张嘴，然后低下头眨着眼，想把眼睛里那点湿意快点消耗掉。
　　“到啦。”他站到程澈面前，偷偷又嗅了嗅空气里的清酒薄荷味，然后抬起头看着程澈，“你也早点回去吃晚饭吧。”
　　“好。”程澈看着他，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明明已经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事，但是此刻，周舟觉得程澈这个小小的动作也让他心头一动，好像有麻麻的电流蹿到全身，因为太久没有肢体接触，所以哪怕只是碰了碰头发，那点感觉都能被无限放大。
　　“周舟。”程澈叫他。
　　“嗯？”
　　眼前一暗，清酒薄荷信息素袭来，周舟睁着眼，看见程澈俯身亲了下来。
　　只是唇贴唇地触碰了几秒，昏暗的天色里，这个吻轻而短，夹杂着草丛里的虫鸣与夏夜的晚风，和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然后程澈慢慢直起身，与此同时，花坛边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明明不刺目，却让人觉得有点晃眼，像是撞破了一场隐秘的会面。
　　“回去吧。”程澈轻声说，“好好刷题，科目四不能再考两次了。”
　　果然还是以前的那个alpha，周舟抿嘴笑起来，点点头。


第84章
　　余炀是在洗完澡以后收到靳吾栖的语音消息的。
　　靳吾栖的声音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小炀炀，有空吗？来接我一下。”
　　挺新奇的，以前都是靳吾栖开车带余炀，就算他去了什么宴会喝了酒，家里也有司机接送，余炀也不知道他今晚是怎么了。
　　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拿起车钥匙出了门，他的驾照比程澈晚一点拿到手，爸妈送了他一辆车作为上大学的礼物，余炀平时不开，他更乐意骑单车。
　　靳吾栖给余炀发了酒店的定位，余炀看了一眼就把手机给关了，这么高级的酒店，不用导航他就知道在哪儿。
　　到了酒店门口，余炀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上，拿着手机往大门口走，正要发微信问靳吾栖在哪儿，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人语声。
　　余炀抬头，看见靳吾栖正在跟一个alpha推搡。
　　那个alpha似乎是喝醉了，一个劲儿地往靳吾栖身上贴，手搂着他的腰不放，一边声音轻佻地在说着什么，估计是个有身份的集团少爷，连大门旁的门童都不敢上前，大堂经理站在一边左右为难。
　　余炀皱着眉把手机揣进兜里，正往台阶上跨，就见靳吾栖甩开了那个alpha的手，直接往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靳吾栖嗤笑了一声，语气里全是厌恶：“什么货色，也敢拉着我不放，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甩你脸就不错了，现在还这么不识相。”
　　他的一巴掌扇得干脆利落，声音响亮，那个alpha当场就被扇懵了，余炀更是一脚绊在楼梯上差点摔了。
　　靳吾栖厌烦地把他推开，满脸不耐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服，一边往外走，抬头看到正走上台阶的余炀，他的表情立刻委屈起来，拖着调儿朝余炀说：“余炀，有人欺负我……”
　　“我看见了。”余炀说，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过靳吾栖的身旁，一脚把那个醉醺醺的alpha踹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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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吾栖被余炀牵着手带到车旁，余炀替他开了车门，靳吾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伸手搂住余炀的脖子，抬头看着他：“生气了？”
　　“生什么气啊。”余炀说，他捏了捏靳吾栖的腰，“你一巴掌我一脚的，有气也撒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