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正经经谈恋爱
宴明城太阳穴疼:“那他是什么想法?跟你在一起就没有家境悬殊带来的压力?”
宴好蹙眉:“江暮行喜欢的是宴好,不是宴明城跟倪清的儿子。”
宴明城的言辞犀利:“那又如何,我跟你妈手里的一切财产跟资源都是你的,你将来的伴侣会享有一半。”
宴好浑身的毛刺全冒出来了:“爸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儿子一文不值,被喜欢的人喜欢,只是因为有个家世。”
宴明城噎住:“臭小子,你瞎想什么呢,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很优秀的。”
宴好喃喃:“我还会更优秀,我在努力了。”
宴明城重重抹把脸,嗓子有点哑了,眼底也有点血丝,他直起身道:“你自个坐着吧,我去看看你妈。”
宴好怔了会,忙蹦起来:“爸,谢谢。”
宴明城瞪眼:“谢什么,我说帮你了吗?”
宴好的声音里有哭腔,使劲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爸,你是我偶像。”
宴明城暗骂儿子没出息:“滚蛋,你偶像不是你的那个谁?”
宴好正色道:“他是小偶像,你是大偶像。”
宴明城:“……”
宴好一句跟着他爸走到楼梯口:“爸,你多哄哄妈,还有就是帮江暮行说点好话,他很孝顺,以后一定会给你们养老!”
宴明城的脚步一个踉跄,养老都搬出来了,看来两个小孩做好了走到底的准备。
他捏着烟踩上楼梯,自己一向教导儿子,成年人可以拥有完全独立的自主权,总不能打脸吧。
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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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坐在客厅发呆,时间在西斜的太阳里暴露出流逝的痕迹。
阳光一寸寸从他身上远离。
不知过了多久,宴好回过神来,腿麻了,这一块也被阴影笼罩,他拿出手机看时间。
江暮行没再发信息,T市这会是零点,他应该早就睡着了吧。
宴好咬住江暮行送他的小玉片,嘴里一遍遍地碎碎念:“没事的,会没事的……”
傍晚的时候,楼上响起脚步声。
倪清下了楼,波浪长发扎在肩后,妆卸掉了,眼睛很红。
宴好像是一个在等待宣判的罪人。
倪清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她心疼地叹息:“好好,你过来。”
宴好垂着脑袋走近些,心里头忐忑不安,不知道他爸是怎么跟他妈聊的,有没有聊好。
按理说他爸出马,不会有多大问题。
倪清在儿子啃嘴角时,给了他一个拥抱。
宴好愣住了。
倪清的声音很温柔:“宝贝,你爸说的对,你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也给我们看到了你的决心,我们应该支持。”
“况且客观来讲,你喜欢的那孩子,自身非常出色,性别扣的分不多。”
宴好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妈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会对你有很多很多恶意,你的路很难走,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倪清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如果受伤了,不想往前走了就回头,我跟你爸永远都是你的依靠。”
宴好的鼻子一酸,憋了好几次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宴明城在二楼吼:“让那小子亲自给我打电话!”
“算了,电话里说不清,过年说,当面说,你转告他,儿媳就要有儿媳的样子,表现不好,红包就别想拿。”
宴好擦眼泪:“收到!”
第65章
谈一场同性恋爱, 走一条不被世俗接纳的路,会有很多道坎, 最大的一道宴好已经跨过去了。
宴好迫不及待地给江暮行打电话,要跟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喂, 听得见吗?喂喂!”
“怎么了?”
江暮行说话的声音很清朗,不像是睡觉被吵醒。
宴好大脑死机两三秒:“你还没睡啊?”
江暮行不答只问:“什么事?”
宴好一想到他还没睡, 可能在等自己, 心底就喷发出强烈的情感:“我想跟你视频。”
不多时, 宴好趴在电脑前,看屏幕里的男朋友:“你把房间的大灯打开,凑近点啊, 再近点……你手包创口贴了?怎么弄的啊?”
江暮行调整摄像头:“切菜伤的。”
“我一走, 你菜都不会切了?”
宴好的眉心蹙了蹙, 自言自语一句:“看来我以后走哪都要带着你。”
“念叨什么呢?”江暮行单手支着头, “晚饭吃了?”
“一会吃。”
宴好撕咬着嘴皮:“现在国内是凌晨两点,你怎么没有睡?”
江暮行道:“睡不着。”
宴好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愣了下文:“那你为什么连睡衣都没换?”
江暮行语气平淡:“没洗澡, 换什么睡衣。”
宴好愕然。
江暮行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微曲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点桌面,分明立体的面部轮廓笼了层光晕, 柔和万分。
宴好痴迷地望着江暮行:“你很想我啊?”
“我是在想, ”江暮行说, “国庆布置的那些作业你能完成多少。”
宴好:“……”
闷骚死吧你就。
“那个, 就是……”
宴好够到一颗苹果糖, 垂眼撕开浅绿色糖纸,悄悄话一样的音量道:“我把我们的事跟我爸妈说了。”
话落,他偷偷用余光瞟江暮行,没见到诧异的表情。
果然知道他要这么做。
下一刻宴好看到江暮行停下了敲点桌面的动作,也将支着头的那只手拿了下来,两只手的指缝交叉在一起,十指交握着放在桌前。
江暮行摆出一个郑重的,严谨的倾听姿态。
只是十指的指腹用力按了下手背,那一秒的小动作,暴露出了他沉稳以外的情绪。
宴好吃着糖,迟迟没吭声。
江暮行的耐心逐渐枯竭,眉头皱起:“说话。”
“不知道怎么说……”宴好抿嘴,“我妈喝了好多酒,我爸抽了好几根烟。”
说着就两手捂住脸,像是在抽泣:“他们就很震惊,觉得我不应该会是这样子,不应该喜欢上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男生,是不是哪里错了,但他们没有打我骂我,只是跟我谈,一直谈……”
江暮行低沉着嗓音打断宴好,面无表情:“过了。”
宴好从指缝里看他:“什么过了?”
江暮行口中吐出一字:“戏。”
宴好拿开捂着脸的手,没有抽泣的样子,也没狡黠调皮的笑容,他只是垂头看桌上的糖纸,好一会才呢喃:“谁让你明明很想知道却不问的。”
江暮行胸口一窒。
宴好抬起头:“我说的基本都是真的,我爸妈确实是那个反应。”
江暮行的面上没有变化,下颌线条却不动声色地收紧。
“他们一开始是反对的,也不能理解,十八岁的一场恋爱,谁也不知道能走多远,更何况我们都是男生,一旦被学校发现,不是早恋的一通批评那么简单,而是同性恋,会引起很可怕的舆论,会遭到歧视,会被嘲笑,极大可能会被开除,风险太大,毕业了进入社会,路只会更很难走。”
宴好嘴里的糖一点点融化,甜丝丝的:“可我说你是我的信仰,所以我爸妈最后还是同意了。”
停顿一瞬,宴好红了眼眶,嘴角却翘起来:“我妈说性别是遗憾,扣的分却不多,因为你自身非常非常出色,我爸说今年过年要一起,你得表现好一点,不然没有红包……”
没等宴好说完,一直半阖眼眸的江暮行徒然起身离开,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摄像头外。
宴好看不到他了,情感到顶就冷不丁地卸了下来,哭笑不得:“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啊?江暮行?班长?男朋友?”
片刻后,江暮行回到电脑前,鬓角跟额前碎发有些潮湿。
面上瞧不出什么。
宴好的视线追着江暮行滚动的喉结,自己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口干舌燥的,糖果都救不了他。
江暮行肯定是去洗脸调整情绪了。
宴好想象不出江暮行激动又开心时是什么样,他总是克制,大概是成长经历让他习惯了那样。
外表有多冷漠,内心就有多炙热。
“你什么时候跟你妈妈说?”
宴好在脱口而出这么一句后就有点慌,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是很急,我们现在还小,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是,怎么说呢,我觉得……”
江暮行蓦地开口:“说过了。”
宴好呆愣:“啊?”
江暮行抄起几缕湿发往后捋,眉骨深刻:“我妈从疗养院偷跑出来那次,我就在病房里跟她说了。”
宴好惊得说不出话来,那么早?
江暮行又语出惊人:“她看出来了。”
宴好倒吸一口气,该不会是他偷看江暮行的时候,暴露的吧?
江暮行轻描淡写:“是我的原因。”
宴好蒙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江暮行对他的心思,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江暮行妈妈就已经看出来了?
宴好试着回想了几遍当时他进病房,到离开,那段时间的一幕幕,江暮行都很正常,没任何异样,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