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未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
俞适野想了半天,没想起来。从接过戒指的那一刻他就不太注意这枚戒指,现在果然也想不起来它的具体形状……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在看见戒指的时候觉得它有点眼熟。
但它到底是和哪款戒指相似呢?
俞适野的念头转悠来去。
如果戒指没有被拿走就好了,可以直接拿出来看看。
现在这枚戒指,应该在……
俞适野的目光朝温别玉的大腿位置瞟了一眼,神色微带奇异。他脑筋一转,身体一歪,直接靠上温别玉的肩膀:“别玉——”
他叫的时候,手指同时不动声色地往温别玉的裤子口袋摸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摸到。
戒指不在里头。
“怎么了?”温别玉没发现俞适野的小动作,倒被人突然倒向自己弄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就是……”直接问戒指似乎有点打草惊蛇,俞适野立刻想到了新的办法,“你这些年的照片呢?给我看看吧,我想看看你的照片。”
虽对俞适野的要求有些奇怪,温别玉也没有拒绝,只说:“我这几年比较少拍照,照片不多。”
正好手机还连着电脑,他打开了日常文件夹,从中挑出自己的照片。
里头的照片确实不多,看着总共也就二三十张,别说九年了,就算是两年的照片数,也嫌少。俞适野一开始是为了看照片上的戒指款式,这时倒是很认真地逐张看过去,将温别玉这九年来被记录下的只鳞片爪记在心里。
等所有照片都看完,他内心也有数了。
莫比乌斯环。
温别玉手上的前夫戒指,也是莫比乌斯环设计,当然,莫比乌斯环不是什么独特的设计,很多对戒都这样设计着,而且两者的材质并不一样,他也看不见温别玉的那枚戒指戒圈里究竟有没有镶嵌钻石……
俞适野发现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倾向。
这个猜测有点无端,但不妨碍俞适野试探一下。
他神色微带奇异,也不吃早餐了,直接上楼,再度拿出自己和温别玉最初的银戒。
相较最初,这枚戒指已经发黑暗沉。
这是所有首饰的通病,一旦主人疏于管理,它便注定在无人得知的角落里,任由时间与寂寞将光辉侵蚀,直至同锈铜碎石一般无二。
只有时时拂拭,耐心保养,它才能够长久光鲜,亮丽动人。
俞适野脱下手上的戒指,戴上这枚银戒,再回到温别玉身旁。
他将自己的手掌,展现给温别玉。
“虽然你说新设计的戒指再过两天就好了,但两天也是两天,在此期间,我觉得可以戴着些更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比如说我们以前的戒指……”
“别玉,我的戒指在这里,你的呢?”
第四十六章
显而易见, 温别玉被这个突然偷袭弄蒙了:“我, 我的……”
“你没有丢掉。”俞适野语气笃定接上话,顺便卡住温别玉可能会扯出的一种解释。
“我的……在家里。”温别玉说出来了,“被我收在家里头, 我要回去找找。”
“正好今天是星期天,我们可以一起回你家找东西。”俞适野立刻提出建议。
“不, 不用了。”温别玉可算把话说利索了,“特意跑一趟怪麻烦的, 等我明天下了班顺路过去找找吧。”
说完这句话,温别玉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等着俞适野接下去的种种追问。
他白准备了。
得了回复, 俞适野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仿佛刚才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
“是吗?那就依你。”
整个周日,就在温别玉微微的紧张中平安过去了。
俞适野并没有在这天对温别玉乘胜追击,他早有全盘计划, 优哉游哉度过周日假期, 并在第二天的下班的时候,他提前一些,来到温别玉的公司底下,耐心等待。
冬日的太阳总是落得早,钢筋水泥的大楼亮起属于夜晚的霓虹的灯, 变幻着将城市妆点得五光十色。
俞适野没倚着路灯, 单手插兜里,悠闲地抽着一根烟, 看烟雾迷蒙了灯光,迷蒙了一个个下班出来的归人……等这根烟抽完了,他站直身体,拨通温别玉的电话,将心中那一点点促狭,很好的藏在被烟熏得沉了些的嗓音里:
“别玉,我下班没事,绕过来接你了。你下班了吗?”
“你过来了?”电话里那头的回复十分惊讶。
“对,就在你窗户底下。”
“你怎么知道我窗户是哪一个……”
“你们大楼一楼有贴公司的牌子呢。”俞适野低笑出声。
说完这句,仰头望天的他就看见其中一扇窗户里探出来个脑袋,这脑袋向下看了片刻,缩回去,并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走出大楼,来到俞适野的身旁。
温别玉走近了,一丝烟草的气息在冷冽的风里缠上他的鼻端。
“抽烟了?”
“你不在时总是比较难熬,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俞适野轻描淡写解释一句,同时嗅了下人,“你的瘾比烟草大多了。”
温别玉抬眸看了眼俞适野,眼角微弯,又站得近了点。
他不抽烟,对烟无所谓讨厌或喜欢,但现在俞适野出乎意料地适合烟草味。它是一剂萃取剂,在浓郁的香甜之中添加上一丝沉淀后的醇厚,像杯黑咖啡。
***
无论什么时候,相恋的两个人在一起,总嫌时间过得太快。
俞适野和温别玉过二人世界的时候,一不小心,玩得太迟,等两人回过神来,已经将近午夜十一点了,俞适野看了眼导航,有点为难:
“现在回去还要一个半小时,太远了;要不去你家过一夜?”
“……”温别玉。
他家距离这里近倒是近,半小时就够,但是,家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
“也要半小时,说近也不算近,有带身份证吗?要不然我们找家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睡觉?”俞适野继续提议,以退为进。
他这么一退,温别玉倒是下定了决心。
“去我家吧,家里住比外头住舒服。”
“也行。”
俞适野神色自然地开导航上路,顺便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拇指。
半个小时一晃就过,第二次踏入这里,从进玄关开始,俞适野就在怡然自得地跟着温别玉,左右张望,尽情观察屋子里的一切。
俞适野观察着屋子,温别玉观察着俞适野,暗自等待着……
“对了,”俞适野说,“正好到你家了,顺便找找戒指吧?”
“应该放在书房里,我进去找。”温别玉一秒不差,立刻回答,答完就转身向书房走去。
俞适野:“……?”
他略带疑惑地瞅了温别玉一眼,不知怎么地,仿佛从对方的背影里看出了迫不及待和智珠在握来。但对方这么爽快,总是……好事吧?
俞适野没有跟上去凑热闹,温别玉进了书房,他就往卧室走,也没想要干什么,只是闲着逛逛,看看自己男朋友的房子。
开了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收拾得很整洁的房间,连床上的被子,都平铺得一丝不苟。
俞适野走了一圈,看见个微微打开的床头柜,应该是主人离去的时候太过匆忙,以至于没有好好地将它关闭。他上前帮了一手,将床头柜推进去,把缝隙给闭合。
紧接着,他又看见这个床铺的斜对面位置发现了一副挂着的日历,日历下方的记事处被温别玉写上了些工作记录,看着都是比较紧要的,大概正因为如此,才被挂在这个一睁眼就能看见的位置吧。
俞适野这样想着,突然发现日历上的一个日期被红笔圈上了。
他瞬间沉默。
这个日期,是温别玉爷爷的忌日。
俞适野走近了,他看了这个日子一会,开始翻动日历,十二个月份十二页纸,只一会就翻完。将日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的俞适野,脸上的沉郁变成了诧异。
一年里,温别玉只在两个日子上画圈。
一个是他爷爷的忌日。
另外一个,居然是……
“小野!”一声招呼适时从隔壁传来,温别玉扬声道,“我找到戒指了。”
俞适野放下手头的东西,转到书房。
书房就和隔壁的卧室不太一样了,温别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收拾或是经常在这里工作,东西比较杂乱,其中一个格子被清空了,还没来得及摆上东西,别的格子也没完全整理好,历史的类别中掺有冒险类书籍,全是图片的建筑书中居然夹杂着好几本鬼故事。
看到鬼故事,俞适野应激似地想起来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自己十分痴迷鬼故事,明明害怕,还非要看,还有个特殊的看鬼片的技巧,那就是让温别玉坐在自己怀里,他先圈着温别玉,再拿起书……
那时候他要面子,还没在温别玉面前表现出自己怕鬼,导致很长的一段时间,温别玉都觉得自己用这个坐姿是在变着法子吃他的豆腐……
突然还有点想回味下这些过去了。俞适野暗暗想着,暂时没说,只将目光转向站在办公桌前的温别玉,和他手中的戒指上。
他走近了,看清戒指。
乍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将两枚戒指一对比……
俞适野抬起了自己的手,他手上的戒指经受了岁月的风霜,深沉内敛,暗淡无光;温别玉手上的戒指,则鲜亮崭新,Biubiu闪着光,拿眼前一看,都能当镜子使。
两厢对比,结局惨烈。
明明是同款对戒,一个变成老菜干,一个依然小鲜肉。
俞适野看了半天,问温别玉:“你是把它送去韩国整容回来了吗?”
温别玉干巴巴:“……我会定时打理首饰。”
俞适野:“哦……”
温别玉:“比如把它们送去清洗擦拭。”
俞适野:“哦……”
俞适野仿佛是相信了,他接过戒指,垂眸帮温别玉套上手指,不知是否是巧合,当俞适野将这枚戒指推到温别玉无名指指根的时候,正好和他指根处深深的烙印重合了。
他连着戒指将温别玉的指根摩挲片刻:“既然找到了,就戴上吧,等过两天我也把手里头的戒指送去洗一洗,把上边氧化的那层洗掉,也好和你配对。”
温别玉干干一笑。
俞适野慢悠悠说了半天,忽地杀个回马枪:“对了别玉,我看你书房的书架有点乱,我帮你整理下吧。”
“不用了!”温别玉脱口而出,“放着我来,你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