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子，打断她，“姐姐，你们这有清蒸福建人吗？”
　　“没有！”女服务员瞬间拉下脸，收完钱气哼哼地走了。
　　“宝贝儿，你吃醋了？”杜栩隔着桌子去戳虞瑜的胳膊，“没事，你比她好看，我一看到你就舍不得移开视线。”
　　“……没事，我舍得。”
　　上菜的时候，数量可观的盘子和蒸笼摆满了大半张桌子，不过广式晚茶只是容器数量多，实际上一盘的分量还不够一个正在长身体的高中男生塞牙缝，这大半张桌子两个人吃倒也刚刚好。
　　“我怀念我的故乡。”杜栩戳了戳装叉烧包的小蒸笼，里面三个白白胖胖的烧麦咧着嘴对他笑，“咱大东北的家常菜馆一盘子就够一顿饭，这边十几个盘子总让我有一种吃不饱的错觉。”
　　“摆拍挺好看。”虞瑜选好角度，给虾饺和茶杯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发给虞老爷子。
　　“流沙包是素的，里面是蛋黄，你尝尝？”杜栩怕他吃不饱。
　　“酒店的早餐吃过，太甜了。”虞瑜和他爷爷聊了两句放下手机，瞥一眼杜栩推荐的流沙包，三个白嫩嫩的团子挤在蒸笼中央，在来自人类的嫌弃注视下显得有点委屈。
　　杜栩终于明白虞瑜去自己家吃饭的时候是多么克制了。
　　吃完饭回去集合的路上，他们两个还遇到一对情侣，男孩问他们附近有没有快捷酒店，杜栩毫不犹豫地指着身后的方向。
　　等问路的小情侣粘粘腻腻地走远了，虞瑜才问：“那边有酒店？我怎么没看到？”
　　“有新华书店。”杜栩正色道，“希望他们能在知识的海洋里找回迷失的自己。”
　　虞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先看看你空白的寒假作业再说话。”
　　杜栩不服：“别说我，你带的两本作业写了吗？”
　　“我写完了，不劳费心。”虞瑜把马路牙子当成平衡木踩着玩，他不但写完了那两本作业，昨天晚上还趁杜栩洗澡的时候摸了张小黄图，“你现在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你妈检查作业的时候，你打算怎么解释？”
　　杜栩僵住了。
　　“……这他妈真是灵魂拷问。”
　　分别写着“作”和“业”的两扇大门骤然合上，把他夹成了人干。
　　两天后，S市第四中学对战X市第二中学3：0胜出，什么苦战九十分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顺利得杜栩都惊讶。
　　二中的两名高一新秀首次出场，和队伍的磨合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本来被当做是秘密武器想打四中个措手不及，却被崔阳抓住漏洞，战术部署玩命似得针对他们两个，高二高三的学长们以大欺小重点突出不要脸精神，给两个小孩都打懵了。
　　二月八号下午，中学生足球协会杯高中男子甲级队经过六轮激烈角逐，在Z市的北师大珠分校落下帷幕，高中男子甲级奖项四中揽了三个——最佳教练员、最佳运动员和体育道德风尚奖，队长文成武作为后卫入选由专家组评出的新一届高中生联队。
　　联队共选拔出二十五人，最佳阵容直接入选中国中学生足球联队——即国家队，余下的名额从八强队伍中选拔。
　　出乎所有人意料，杜栩落选了。
　　崔阳虽然拿了个最佳教练员，依旧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怎么回事？因为那张黄牌？我看他们评出来的最佳射手也吃过牌啊。”
　　“没评上就没评上，没事，回去正好赶上春节收红包，又能发一笔了。”杜栩心里多少有点数，他自己不在意，从领奖台上跳下来去勾搭虞瑜，“宝贝儿，一会儿吃完饭去海边儿走走？”
　　“去年也挺惨，大过年的，别人回家吃年夜饭，我们在酒店吃泡面。”守门员幸灾乐祸地去勾文成武的肩膀，“队长，今年你这是进化了啊，去国外酒店吃泡面了！”
　　崔阳怒其不争：“你们这群没志气的兔崽子！”
　　守门员抱头缩到文成武背后，把他推出来，“教练您多看看您有志气的亲儿子！消消气！上年纪了火气太大对身体不好啊！”
　　崔教练气沉丹田：“滚——！”
　　杜栩是个没心没肺的，对出国比赛没什么执念，吃完晚饭等复盘结束，崔教练“回去休息”刚说两个字他就拽着虞瑜出门，跑得比兔子还快，队友们一转身的功夫就找不到他们人影了。
　　杨帆按着几个八卦队员的脑袋，把他们赶回去，“别找了——给人家留点二人世界的时间嘛。”
　　海边离他们下榻的酒店离不远，坐公交车只有二十多分钟的车程，杜栩和虞瑜穿过海滨公园，再过一条马路就到了海边，海水的咸腥味扑面而来。
　　杜栩一抬头和路牌对上眼，顿时尴尬地咳个不停，这路名是哪个人才起的？！
　　他拉着虞瑜的手腕快走两步，“别回头！后面有鬼！”
　　“你问问后面的鬼，这话他信吗？”虞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把手抽出来，扭头去看路牌，“‘情侣中路’——这名字不错。”
　　杜栩的小心脏飘起来了：“……真的假的？”
　　虞瑜笑着说：“真的。”
　　他靠在栏杆边往下看，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路灯却已经亮起来了，沙滩上没多少人，仅剩的几个也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撤退。
　　杜栩也跟着趴到木质的栏杆上，看眼海面，又看眼虞瑜，脑袋转成个拨浪鼓，好一会儿才出声：“虞瑜，你还记不记得我前天说的，等拿到冠军后我有话和你说？”
　　“记得，你说吧。”
　　虞瑜等着他说，可杜栩一句话憋了半天，前提条件一大堆，甚至包括“听完不许打我也不许把我踹到海里”，听得虞瑜现在就想打他。
　　“我什么时候随便打人了？”
　　杜栩控诉道：“你刚开学半个月就把我打了！你还给我上药来着！”
　　虞瑜想到那面倒霉的镜子，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你自己让我打的。”
　　沙滩附近很空旷，仅有的建筑是一排面朝大海的小木屋，看起来是餐馆和纪念品店，可惜这个季节游人太少，基本没有生意，只有一个老太太眯着眼睛坐在摇椅上吹风，收银机里放着很多年前的小品，声音开得很大，喧闹的笑声顺着海风吹进两人耳朵里。
　　虞瑜顺口接道：“磨磨唧唧的干嘛，你也要此处省略三个字吗？”
　　“省略个屁！”杜栩急眼了，“我想和你谈一场弘扬社会主义正能量、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恋爱！”
　　虞瑜：“……”
　　这个表白的时机他不意外，但内容真是太意外了。
　　什么叫“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恋爱”，柏拉图式精神恋爱吗？
　　一起宣扬远离黄色世界，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
　　不远处传来“啪嚓”一声巨响，把两人吓了一跳，他们探头看过去，原来是熊孩子在路边踢球把玻璃砸碎了，身负玻璃碴子的足球咕噜噜地滚进屋里，漏了个洞的窗口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人觉得那屋子里怕不是关了只河东狮。
　　听小品的老太太直起腰咧开缺牙的嘴笑道：“小子——你妈又要打你屁股了！”
　　熊孩子撒腿就跑，球都不要了。
　　“他不会是你亲弟弟吧？”虞瑜疑惑。
　　“我小时候真干过这事，不过我想告诉他，跑是没用的，不想挨打就得去找一只替罪羊——要么现在牺牲零花钱，要么回去牺牲屁股……”这一幕勾起了杜栩对自己童年的回忆，说着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哎等会，你还没回答我呢？刚才我可是表白了啊！本人人生第一次表白，是死是活你给我个准信！”
　　虞瑜低笑一声，伸手揪着他的衣领靠过去，两人的唇瓣轻轻触碰一下，速度快得杜栩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吻。
　　“你活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刷微博）：宝贝儿，咋俩都互通马甲了，你想画小黄图背着我也没什么意义了。
虞瑜（斜眼）：当着你面画你还能给我提供姿势参考吗？
杜栩（脱衣服）：来啊！
虞瑜（拨打妖妖灵）：我报警了。
杜栩（微笑）：没事，你已经是我男朋友了，警察蜀黍不管家事。

　　☆、第六十五章

　　
　　“你活着呢。”
　　虞瑜放开杜栩的领子后退一步，等了一会儿，那人还直愣愣地杵着，梦游没醒似的，他伸手在杜栩眼前挥了挥，“回神了。”
　　杜栩眨了眨眼睛，突然上前一步握住虞瑜的肩膀。
　　两人的牙齿撞到一起，舌头尝到一点腥甜的铁锈味，随后嘴唇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虞瑜的后腰被木栏杆硌着不太舒服，他伸手去推杜栩想让他起来，杜栩不情不愿地放开他，分开的时候还舔了一下他唇上的伤口。
　　杜栩：“那个，你……”
　　虞瑜：“我……”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气喘吁吁地对视半晌。
　　虞瑜小心地碰了碰嘴唇上的伤口，疼得倒吸口凉气，“我们先换一个问题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背下来了吗？”
　　“怎么没背下来？上学期领导检查的时候还让背来着！”杜栩脑子一团浆糊，张嘴就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精//液诚……”
　　“你等等——”虞瑜打断他，“你刚才说什么yè？”
　　杜栩干咳一声：“口误，是敬业、敬业。”
　　这口误真有够牛逼的。
　　虞瑜翻了个白眼，放弃去思考“敲开杜栩的脑壳会在里面看到什么东西”这一无解题——恐怕连打开他脑壳的僵尸都会失望。
　　“你冷不冷？”杜栩问。
　　“不冷。”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说冷吗？”杜栩放弃了，“那我们……散会儿步再回去？”
　　“行。”
　　这一散步就散了近三个小时，他们手拉着手沿着海边的公路步行，走累了一看地图，发现他们居然都快走到北师大了，两人还在犹豫是不是该往回走，崔阳和文成武的电话同时打过来。
　　“十点半之前！十点半之前给我滚回来听到没？！”崔教练怒吼，“小兔崽子，还没成年先学会夜不归宿了是吧？！”
　　相比之下文成武就镇定多了：“你们注意安全，咳，各个方面的。”
　　杜栩挂了电话，反应迟钝地看向身后：“刚才我们好像路过个车站……四十三路最后一班几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