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马甲依旧稳固
而得到了“可以画你同桌的素描人像”回答的杜栩心满意足地看着列表里“北冥有鱼”的头像灰了下去,大概是真的像虞瑜自己说的那样去补作业了。
周日晚上还没有完成全部作业的年级学神,恐怕他这位新同桌是全中国独一份;而他这个周末没过半就解决了所有作业的年级学渣——别管作业是谁写的,恐怕也是仅此一家绝无二例。
杜栩盯着那个鲸鱼的头像看了一会,忽然感觉有点饿,他起身去厨房晃悠一圈,准备找点东西垫垫肚子,他端着一碗鲜虾鱼板面回房间时,正撞上往外走的爷爷奶奶。
这两位退休的老干部常年沉迷棋牌,最近认识了一个姓虞的牌友,三人聊得投机,基本每天下午都聚在附近的老年活动中心交流娱乐心得,其风雨无阻的程度堪比每天奔赴各科补习班的学生狗大军。
他和两位老人狭路相逢,连把泡面藏起来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
杜奶奶一看到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就炸了:“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方便面这玩意……”
“没——有——营——养——”杜栩拖长了声音,“但是奶奶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吃得香睡得好,踢起球感觉自己简直是新一代的贝克汉姆,未来中国足球界的C罗。”
杜奶奶瞪他一眼,还想再训两句,一边乐呵呵看戏的杜爷爷接收到孙子求救的眼神,赶紧拉着杜奶奶聊起了昨天那盘棋。
果然,一扯到棋牌,杜奶奶马上忘记了微不足道的泡面。
杜栩悄悄给爷爷比了个心,带着自己的口粮溜回房间。
而在杜栩想象中正努力补作业的“北冥有鱼”太太也在厨房鼓捣一碗面条,不过他比较高端——他是煮的挂面,还卧了个蛋。
虞家老爷子出门参加线下牌友见面会了,只剩下一个人的房子格外安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虞瑜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他咬了两口荷包蛋,视线不自觉地被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吸引。
那张照片是他小学毕业那年,全家一起参加他的毕业典礼时拍的。
十二岁的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红领巾端端正正地系在领口,举着毕业证书和优秀学生奖状笑得见牙不见眼。他的父母皆是一身正装,一左一右扶着他的肩膀,就连爷爷奶奶也把压箱底那两套最好的衣服找了出来,亮眼的颜色衬得他们年轻好几岁。
当时刚刚大学毕业、忙着找工作的虞瑾只穿了一身廉价的职业套装,安静地站在最边缘。她没有看镜头,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被簇拥在中间的虞瑜,嘴角的笑容轻柔温和,却有说不出的古怪。
现在想来,应该是在羡慕、也是在嫉妒他有愿意为了他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学毕业典礼放下工作的父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冯卓林(痛哭流涕):请组织再给我一个机会!不要开除我!
杜栩(慈爱地摸了摸小弟的狗头):什么时候你能坦然地给你同桌传“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什么时候再回归直男籍吧。
☆、第六章(修文)
黑板报需要在周一放学前画完,周二吴主任会统一去各个班级拍照,然后贴在公告栏里让大家投票。
有了小强主任的金口玉言,九班同学开心地把画板报的任务交给了杜栩,只有作为文艺委员的田金鑫不太放心,主动提出要帮忙。
杜栩拍着胸脯打包票,承诺一定拿个第一回来。
也许是他看起来太过可靠,田金鑫不由自主地相信了他的鬼话,被闺蜜拉走打羽毛球去了。
下午第一节是李微千辛万苦才从英语老师的虎口下给他们保住的自由活动课,除了虞瑜这种万年死宅,几乎没人愿意留在教室,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过杜栩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给他精神上的支持。
高奇斌出门的时候也拍了拍杜栩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就是你画一坨屎上去,哥们儿也会给你鼓掌声援的。”
“滚蛋。”杜栩给他比了一个完美的中指,微笑道,“但凡你杜大帅出手,什么时候吃过败仗?”
虞瑜冷眼旁观,他有时候都忍不住思考,这个人强大的自信是哪里来的。
冯卓林磨蹭到最后才走,临出门时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两个人。
教室最后面的墙上有块黑板,比上课用的略小些,是专门给同学们写通知留言和做板报用的。杜栩在后面抱着一盒粉笔写写画画,虞瑜坐在第一排自顾自地看书,两人之间没有半个字的交流,却莫名让人感觉无法插足。
冯卓林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最近一定是被女朋友钟爱的基佬小说荼毒了。
他怎么可以用如此龌蹉的眼光看待他大哥和大哥同桌之间纯洁的同学情谊呢?
然而他刚把自己的三观扳回笔直的大道,就看见他大哥一边偷瞄虞瑜一边在黑板上勾线,笔下的线条虽然很迷,但通过他视线的方向,也勉强能猜出来他画的是谁。
“……”
刚给自己加固完三观的冯卓林同学逃也似的跑下楼。
人间还是不直的。
他放弃为他大哥强行辩解。
九班的教室里终于只剩下杜栩和虞瑜两个人。虞瑜沉浸在一本侦探小说里,彻底忘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另一个人也不打扰他,只是时不时地瞄上一眼,拿他当免费模特。
暖洋洋的阳光铺满了大半个教室,虞瑜坐在窗边,微低着头,一截修长的脖颈从校服领口露出来,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近乎透明。从杜栩的角度刚好能看到虞瑜鸦翅一般上下扇动的睫毛,他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粉笔,屏住呼吸,生怕任何一点细碎的声音破坏这副完美的画面。
一时间教室里只有书页翻过的声音。
虞瑜心满意足地翻到最后一页,这节课已经过去了一半,他把书放进抽屉,打算站起来倒杯水活动活动,就发现杜栩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抬手摸了摸脸,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有事?”
杜栩不愧是被吴主任亲口誉为有着“恨地厚”脸皮的男人,被抓包了也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得意洋洋地拍着黑板示意虞瑜看过来,“同桌快看,我给你画的肖像画怎么样?是不是有希望拿个年级第一回来?”
虞瑜看着黑板上的迷之图案陷入沉默,如果不是杜栩说黑板上画的是他,他都想礼貌地问一句“请问你画的是屎吗”。
偏偏还有人不自知,拿着手机多角度拍了好几张,在那里自我陶醉。
他觉得他和杜栩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下辈子也不可能的。
教九班英语的老师也是一员猛将,眼见自由活动课占不到,下一节课上课前五分钟就堵在九班门口,励志和语文老师一较高下,看看谁才是这节自习课的主宰。
九班的同学们还没进教室,隔着教室门看到雄赳赳的英语老师和气昂昂的语文老师正在教室门口面对面solo,玩了一节课的兴高采烈瞬间就蔫了,他们安静地绕开两位老师,只希望他们能争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他们怀抱着美好的愿望走进教室,可怜的眼睛却在第一时间就受到了冲击。
极具梵高风格的大作在两米多长的黑板上占了一半,线条潇洒流畅、大气磅礴,让人根本看不出来作者画的是什么。
高奇斌最惨,他的座位就在那一坨的迷之图形旁边。他晃悠到第一排,拍了拍杜栩的肩膀:“兄弟,我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你居然真画了一坨屎……这我没法鼓掌,你是在为难我胖虎。”
杜栩在他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想捂住他的臭嘴,但已经晚了——他清楚地看见虞瑜的脸色又黑了一度。高奇斌没注意到虞瑜,嘲讽了杜栩几句就回去了,他站在黑板前沉默半晌,放弃擦掉那坨屎,给自己兄弟最后一点支持——眼不见为净。
反正丢人的是他自己。
门外的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终于达成共识,愉快地决定英语老师用二十分钟百词测验,剩下的时间给语文老师考古诗词默写。
两位老师愉快地手拉手走进教室,在看到后面黑板的瞬间沉默了。
英语老师艰难地挤出来一句:“这是什么?”
杜栩举手:“报告老师!这是我们班这月底要参与评选的板报!”
语文老师教书近二十载,不说出口成章,好歹也是腹有诗书,然而在面对杜栩同学的大作时,他连个标点符号都吐不出来。
冯卓林贴心地解释道:“老师,我们这个月板报的主题不是‘我的同桌’吗?所以我们班的新晋大画家——杜先生就一展才华,画了……”
话没说完,他就接收到了杜栩冰冷的视线,他大哥不着痕迹地往虞瑜的方向偏了偏头,又狞笑着对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冯卓林是个识时务的俊杰,于是他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可四中学生从来没有傻子,他们两个简短的眼神交流就让全班都知道了杜栩画的是谁,压抑的笑声很快连成一片,好像谁家的风箱漏风了一样“嗤嗤”响个没完。
虞瑜用英语书挡着脸,心里亲切地把杜栩的十八代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自古听写默写都与作弊挂钩,而高二开始他们每天都要背大量的单词,有同学计算过,照四中老师的要求,两本《高考必备英语词汇3500词》都不够他们背到毕业。
这样严酷的生存环境中,想要按时下课按时午休,就千万不要单词听写不及格。
在英语老师发答题纸的空隙,各位同学八仙过海,左顾右盼。
“大兄弟,昨天的单词你背了多少?”
“朋友,想不想一起过关?”
“明天上午英语的下一节课就是体育啊,来吧,兄弟一生一起走!”
“谁先放弃谁是狗!”
“风里雨里,操场等你!”
杜栩右侧的同学隔着一条过道勾搭他:“杜大帅,你准备好怎么过海没?这次的单词太可怕了……我还差三十多个没背完。”
杜栩挑眉:“我用得着打小抄?我直接抄我同桌的。我同桌这么聪明可爱,肯定全都会!”说着他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同桌,语气带了点讨好,“宝贝儿,你说对吧?”
虞瑜冷漠地拍开他的手,并不想和他说话。
“别这样,好歹同桌一场。这是缘分,缘分你知道吗?”杜栩不死心地往左蹭了蹭,被虞瑜按着脑袋推回去。
杜牛皮糖充分发挥他坚持不懈、百折不挠的精神,顽强地粘上去,这次他学聪明了,在被推开之前一把抓住虞瑜的手,任他怎么甩都不放开。
他们两个人在第一排拉拉扯扯实在是太过显眼,英语老师就算想装没看见都不行。她翻了翻粉笔盒,发现值日生尽职尽责,连个小粉笔头都没给她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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