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月光
“嗨!我为了你折腾了半天, 连个火锅都不让我吃?”邹意气呼呼的瞪着他。
“不行,我控制不了你。到时候辣椒吃多了怎么办?”沈知洲想了想说:“你还是等我爸回来再去吃吧,对了刚那个富士山的雪是冰的,归我了哈。”
沈知洲刚松了口气, 准备大吃一顿排解一下压抑心情。杨清泽的短信就发了过来,只有五个字:“她来我家了”。
话说张阳老师是真的敬业, 一天约见了两位学生家长。临到正常下班的点了,她还能带两瓶补酒直奔杨清泽家里去。
听说这周杨清泽要回家,杨奶奶一早就让杨明哲和丽丽把孩子带走。等到杨清泽到家的时候,只有满桌子的菜和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杨奶奶。
杨清泽深呼吸了好几下, 才没让情绪外露出来。他记不清多久没回来了,对自己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竟然有种陌生感。玄关处的矮桌上还有小孩子用过的围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就挂在杨清泽放拖鞋的侧上方。
杨清泽扫了一眼, 心里想的却是围在脖颈上吃东西的东西放在鞋子是上会不会有毒气,毕竟脚是万毒之源。
张阳到杨清泽家的时候,杨清泽正站在院子里给绿萝浇水。他从小就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总觉得花开花谢没几个意思。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给院子里这盆绿萝浇水。只要他在,这盆绿萝总能定期得到照顾。
说起来这盆绿萝,还是张阳送过来的,她说是之前一个搞花卉的学生家长送的。因为当时来杨清泽家吃饭,就顺便拿了过来。养的久了,杨清泽发现这植物也挺讨人喜爱。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从不矫情,有人浇水就生机勃勃,没人照拂也死不了。这样的状态很像得过且过的人,也很像以前的杨清泽,所以他喜欢它。
张阳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杨清泽这个样子了,准确的说她很多年没见过杨清泽笑了。这些年来,她所见到的杨清泽都是冷漠的不近人情的甚至有些孤僻的。可如今,她看着杨清泽笑着用左手挡在浇水壶前任由水穿透指间流进花盆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感动。她想那分明是开心的样子,是属于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对新事物和喜爱的东西所表露出的愉悦之情。
她从见到杨清泽开始就觉得这孩子有些孤僻,这些年来她试了很多方法都不曾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即使是出现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也只是得到礼貌又克制的疏离感谢。
张阳站在院子外,心纠在了一起。
落日的余晖照在高一些的植物上,透过斑驳的树影又打在杨清泽的侧脸上。张阳叹了口气,迎着少年转头一瞬间的惊慌,微微点了点头。
杨奶奶还在厨房里指挥着阿姨忙里忙外,就连呆在书房里的杨爷爷也走出来要给张阳倒他新收到的好茶。张阳一改往日的贤惠勤劳,像是丢了神一般的靠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杨奶奶看不下去了,让杨清泽陪她去外面走走等晚饭烧熟。
两个人走在缠满藤曼的小桥上,谁也没开口打破这份宁静。终于,桥对面的小孩哭着要妈妈抱,张阳盯着爬上母亲腿部的小孩缓缓开口道:“多久了?”
“挺久的”杨清泽迎着张阳惊讶的目光说:“去年十一,我跟他一起去了舟山。”
桥对面的小孩终于用眼泪换得楼上了母亲的脖颈,现下正乐呵呵的吃手指。张阳有些看不透杨清泽,只顺着杨清泽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小孩。
“阳姨,我妈就从不抱我。”杨清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低的笑了两声:“我以前学走路的时候,她忙着照顾我爸,一年也就回来两次。等我稍大些的时候,连跑步都会了。有一次就想让她也抱我,我就假装摔倒。没想到力度控制不好,直接扭坏了脚踝。你猜怎么样了?”
张阳向来注重逻辑,她本来想问学走路的时候你一两岁,哪里记得这些。可话到嘴边,她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以至于最后她开口,却是问他:“怎么样了?”
“她当时吓傻了,一个劲的哭着给我爸打电话。结果那边不接她就一直打,打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挺久的吧。我奶奶找了过来,一把抱起我就直冲医院。”杨清泽伸手扒弄着桥栏上的藤曼,一脸遗憾的笑着说:“我这些年就是后悔,明知得不到的东西非要去强求。结果想要的没得到,还躺了几个月,连她陪着玩几天的机会都给躺没了。”
张阳记得那次杨清泽的脚伤,叶蔓蔓给她打电话,急的都哭了出来。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叶蔓蔓已经走了。说是打不通杨明哲的电话,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先走了。杨奶奶一个劲的数落叶蔓蔓,自己宝贝着小胳膊小腿容易折的时候都好好的。这叶蔓蔓才带出去半天不到,就伤成这样回来,她接受不了也是正常。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杨清泽受伤的腿上,只在张阳低头倒水的瞬间发现这孩子盯着门口却是使劲的转动眼珠子,像是在把眼泪往回赶。
疼了就哭,委屈就闹。这一直是张阳对小孩子的看法,她也觉得必然如此才是正常。可那一天,她看到的却是一个又疼又委屈的小孩使劲的憋泪水。这一幕在张阳心里定格了很多年,如今想想还是让她想哭。
“他经常抱我”杨清泽出声打断张阳的思绪说:“在我每次需要的时候,从没失望过。”
张阳悬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克制不住掉了下来,她一边用外衣的袖子去抹一边闷声往桥侧方没有人的凉亭跑去。
杨清泽拐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包纸巾,然后才走过去找她。
“如果你刚就跟上来,而不是去买这包起不了什么作用的纸巾,你恐怕早就说服我了?”张阳接过他手中的纸巾擦着眼角的泪渍,声音还是有些抖。
“但我想你哭成这样回去,爷爷奶奶准跟着难受。”杨清泽看着湖面说:“我本意并不是要你难过。”
“你不说我也难过”张阳深深吸了口气说:“那都是事实,不是吗?”
“可是做朋友也行啊,你又不是......就算是,咱们也可以改的不是吗?”张阳捏着手中的纸巾颤巍巍的说:“如果你是别人,或者我是别人,我尚且还能用我平日里的正常做法说一句没什么大不了。可是清清啊,阳姨看着你长大......这条路太难了。”她想说你走到今天已经够难的了,以后找个会心疼你的人恋爱结婚生子,选一条耀眼明亮的大路。这些都是可以用时间来造就的,为什么非要选这样的方式?
“可是有些人太好了,不想做朋友。做了朋友,那些好就只能是其中之一,阳姨,我要的是唯一。”杨清泽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点都不怕你说出来,这些年我唯一有的也就是钱了。我就是那么没有骨气的人,我妈要用钱补偿我,我全都收着了。就算是事情说开了,只要他还要我,我就可以养着他。直到他完成学业,有能力养活自己的那天。我算过了,维持他像现在一样富足的生活,我的钱完全是够的。可现在不是时候,我不想害他失去家人。他们那么好,我不想赌。”
张阳暗自心惊:“你连这些都想过了?”
“从他跟我说要跟我在一起的那天起我就开始算了,他吃不了苦的。”说到这句的时候杨清泽笑了笑,显然是想起了懒洋洋不愿意吃苦的沈知洲。
张阳吸了吸鼻子,眼睛还是酸的厉害。只有没有得到过的人,才会在得到以后处心积虑的要去算以后。以后那么长,明知变数大,依然要把能想到的都算进去。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张阳冷静了下来,试图跟他讲道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的。”
“可我现在就想偷这段时光”杨清泽垂下眼帘轻声说:“我现在还舍不得,他太好了,就让我再藏着几年。”
“你以后就能舍得了?”张阳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劝道:“你现在断不了,以后感情更深了,你如何自处?”
“人家不是说再深刻的感情都会被时间消磨殆尽的吗?”杨清泽冷静的说:“等到最后没有感情了他不要我了就好了,也许没几年呢。阳姨你说是吧?我爸妈年轻的时候不也爱的要死要活,现在不也互相算计恨不得对方早死早超生呢。”
张阳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今天她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了。她叹息一声,让杨清泽跟杨爷爷杨奶奶传话说家里有事,就先走了。
杨清泽顺着亭子边上的柱子往下滑,过了许久才又是哭又是笑的给沈知洲发消息说:“没事了!”。
暂时没事了!
第59章 高中
周一的早晨, 沈知洲一早就去了学校。他在校门口买了豆浆和豆腐脑,转身就遇到拿着老婆饼啃的陈诺言。
“哟,你这天天吃也不带厌的?”沈知洲看着陈诺言有些震惊,这老婆饼天天吃,还不见他厌烦。
“你懂啥呢?”陈诺言离他近了些说:“我这叫专情,你见过像我这样痴情的男人吗?”
“如果是对老婆饼,还真没见过。”沈知洲压低声音问他:“对了, 期末考试你是不是坐杨清泽后面?”
“对啊”陈诺言惊呼:“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让你在他考试的时候......”沈知洲说:“看他走神就踹他凳子,就一个小小的事儿。”
“疯了吧”陈诺言拒绝:“那老师还不以为我作弊, 我不要。我看他成绩退步肯定是跟你谈恋爱造成的,我劝你行行好,节制点。”
“啥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跑人寝室去睡。”陈诺言批评他:“君子有可为有可不为,学校是学习的地方。是给你谈情说爱的地方吗?”
“啧......”沈知洲懒得理他, 拉下他书包就开始翻找。
“找啥呢?“陈诺言抢过自己的书包说:“护手霜不在那个袋子里,创口贴也没了。”
沈知洲瞪了他一眼, 斜着眼睛说:“我妈不是说你妈给你买了什么玉石,能让人心静的?”
“那个啊”陈诺言翻开书包从最里层掏了个翠色的石头出来递给沈知洲说:“我妈给你和李斯年也带了一个,他的我拿过去了,这个你自己拿走吧。”
沈知洲接过石头乐呵呵的走了, 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要陈诺言的复习笔记。
“你要干嘛?”陈诺言防备的看着他:“你要抄笔记?”
“不是,最近清清不是没好好学习嘛。笔记也抄的乱七八糟的,还不齐全。”沈知洲说:“你的笔记好认还全,我拿去给他借鉴一下。”
“行吧”陈诺言一听是给杨清泽学习, 赶紧掏出笔记递给沈知洲。临走时,还不忘了提醒他“别在上面乱涂乱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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