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白月光
邹意本来脾气就泼,撸起袖子就开始指桑骂槐的怼。话没说几句,杨爷爷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叹息声被拖得很长,刻意压抑着的情绪让他更显病态。
杨清泽突然回过身抱了邹意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上了车。
沈知洲皱着眉头,像是看了一场不太令人清醒的话剧。他思绪在脑海里里翻飞,总觉得什么不对,但又抓不住点头绪。
杨清泽一上车就感受到了强烈的低气压,他忍不住对着副驾驶上的丽丽说:“空调打高一点。”。
丽丽应了一声,手却没有动作。
杨清泽前倾身体,还没动手,就被杨爷爷的声音吓了回来。
“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你就去美国吧。”杨爷爷低声咳了咳,口气确是不容置喙。
杨清泽手指紧握成拳,就等着杨爷爷给他一个凌迟。这一等,就等到了下车进家门。
杨奶奶在客厅里抱着沙发上的抱枕哭成了个泪人,茶几上是杨清泽常用的笔记本电脑。
杨清泽一瞬间清醒,全明白了过来。他抬眼狠狠的扫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声音里的怒气挡都挡不住:“谁动了我电脑?”。
杨奶奶见他说话,哭的更凶了一些。杨爷爷拄着拐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半响才轻飘飘的问他:“是不是他逼你的?”。
他问出口自己都不信,但又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想赌上一把。
杨清泽起身走过去抱起电脑,果然是被人打开过了。主屏幕上,他和沈知洲的聊天记录还显示着。
“谁动了我的电脑?”杨清泽抱起电脑一把砸在了地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杨明哲和丽丽。他想也不想就知道,他爷爷奶奶根本不会碰他的这些东西。
“是我......你别生气,”丽丽站了出来,小声的陪笑着说:“我最近有篇论文要改,看到你屋子有......就......”。
“就?”杨清泽吼道:“书房里没有电脑吗?”
“不是,我要看护你弟弟。”丽丽仿佛有了底气,眼神直视着他说:“书房里的电脑移动不了。”。
“研究生论文吗?”杨清泽低低笑了一声,然后才看着她说:“你可要点脸吧,毁了你,我随时都可以。”。
“我问你话呢?”杨爷爷一手推翻茶几上的水果,红艳艳的苹果正好砸在杨清泽的腿上。他躲也没躲,双眼坚定的看着杨爷爷说:“不是,我愿意的。”。
“你......”杨爷爷本想站起来,站到一半一个中心不稳又摔回了沙发里。
“为什么啊?”杨奶奶扑了上来,搂着杨清泽哭喊道:“儿啊,你说......你说实话,奶奶给你做主。”
杨清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他双目通红的看着杨爷爷说:“没什么可说的,我喜欢他,他对我好。”。
“那到底是你喜欢他还是他对你好你才喜欢他?”杨爷爷抓住了重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杨清泽嘴里的那句“我喜欢他”咽了回去,他避开杨爷爷的目光。转头看向杨明哲,语气轻轻的说:“他说他是我爸爸,他要对我好,我就喜欢他了。”
他第一次这样违心的伤害自己的家人,尽管他避开了杨爷爷和杨奶奶。但他还是在满室寂静之中在心里说了好多对不起,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选择最让人接受的一种。用他所有的痛苦剥开来,祈求得到一点同情。
杨明哲向后退了几步,他没有像从前一样生气。细看之下,不难看出他多了不少白发。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就连旁边的丽丽都吓得向沙发后退移了一段距离。
“明天就去美国吧,你爷爷和你舅舅联系了。你去那边呆一段时间看看,改正了就回来。”杨明哲把杨爷爷难以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语气也有些哑。
“你觉得这是错的?”杨清泽对着他吼:“怎么改?”
“我有个朋友在h市,专管未成年网瘾和这个病。”丽丽终于找着了机会开口说道:“两个月就能治好,趁着这个假期长,我们要不要送过去试试?”
第65章 大学前夕
距离高考过后96个小时, 整整四天四夜。沈知洲尝试了很多种方式,依旧是没法联系上杨清泽。他站在小区门口,一次又一次的拨打已关机的电话号码。他放下手机的瞬间,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
沈知洲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沈知洲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喂!沈知洲吗?”电话那边的人没等到答复又说道:“是不是啊?我是姚青。”
“什么?”沈知洲回过神来,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他急忙问他:“姚青?你联系得上杨清泽吗?”
“我就是为这事给你打电话的。”姚青声音放低了一些, 他说:“我今天听到我爸妈说他被送到h市的网戒中心去了,我现在出不了家门。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网戒中心?”沈知洲恍然大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从脚底板爬到心头。
“先别管了”姚青说:“我听说那个网戒中心根本不是正规教育, 就是疯狂折磨人的。”
“地址在哪里?”沈知洲额角的汗一直往下流,只要一想到杨清泽有可能被虐待,他就忍不住的发抖。
“我不知道啊”姚青说:“我也就偷听到一点,杨爷爷他们一家好像都过去了。”
“我现在出不了家门, 你不是跟杨清泽关系好吗。你有没有他妈妈的电话号码,你让她快来救他......”姚青话还没说完, 就挂断了。
沈知洲打开手机里的查找朋友,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他想了想,飞快的跑回了家里。
邹意在客厅里嗑瓜子,只感觉一阵风吹过去。沈知洲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她寻着声音走了过去,就看到自己儿子满脸带泪的翻东西。
沈知洲在衣柜里翻了半天,又把被子和床上的东西都丢到了一边。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残缺的快递单号,上面模模糊糊的有一串数字。细看之下, 数字中央的其中一个字已经被摩擦的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沈知洲手里摩擦着那串数字,把1到10的数字都试了一遍之后,那边终于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女声。
四天前,杨清泽甚至都没来得及说清楚事情,就被丽丽递过去的一杯温水迷晕了过去。
那杯说着为了他好,彼此需要冷静的过度水。杨爷爷喝了,没事。杨清泽喝了,晕倒。
杨奶奶扑上去打开丽丽,嘴里骂骂咧咧的喊:“你干什么呢?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好过。”。
“不是啊,妈。”丽丽小声的说道:“我们村之前有个孩子也是这种病,家里人怎么都拿他没办法。结果送到h市修佛了两个月,回来之后别提又多乖了,还给他父母洗澡呢。前不久还结婚了,娶的那姑娘是个听话乖巧的,现在肚子里都有娃了。”
“你什么意思?”杨奶奶犹豫了一下问她:“真有孩子了?”
“可不是嘛,医生说是个男孩儿呢。”丽丽说:“不过你可别跟别人说,他家那是不正规医院给查的,正规的不让查性别。”
“我哪有闲工夫去说。”杨奶奶嘟囔着:“那你快联系一下你那个朋友,我们现在就过去?”
丽丽应声说好,转身就去打电话。
当晚,杨清泽就被送到了h市,关进了大山深处的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庙里。
杨爷爷拉黑了沈知洲的电话号码,和杨奶奶暂时寄居在h市。
杨明哲和丽丽办好手续就回了杭城,说是每周过来一次。
这寺庙在h市的大山深处,无名无盛的,但香火极其旺盛。来往的人不多,但都非富即贵。寺庙里一群留着长发的假和尚各司其职,就连厕所门口都守着两个人。寺庙里每天开两节课,上下午各一节,念的是最基础的《百家姓》和《弟子规》。
杨清泽到的第一天就被带到所谓的“净房”里剃光了头发,然后换上一身的粗布袈裟。等到一切收拾好了,主持(也就是校长)才领着他见了杨爷爷和杨奶奶一面。
杨奶奶依旧是哭,边哭边说:“治好了咱们就回家,头发会再长回来的。”。
杨清泽不说话,目光飘渺的看了一眼杨爷爷。仿佛是用尽了这些年来所有的眷念,眼神里无悲无喜,就好像是就该如此的样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杨爷爷叫那个女人倒的一杯水会让他成了这个样子,相比现下的困境,他觉得搞笑和不可思议居多。
杨爷爷心里抖了一下,看向他的那个眼神里没有绝望和无助,有的是心寒和不信任,隐隐之间还有讥讽。他终于是受不了这样的对视,转身拉着杨奶奶就下山。
杨清泽原以为是没收交通工具,日日读书写字消磨一天,直到两个月之后方可解脱。他万万没想到恶梦才刚刚开始,杨爷爷和杨奶奶前脚一走,他就被带进了一个暗房里。
“不会笑是吧?”房子里的人阴森森的声音传了出来,语气似笑非笑的带着恐怖的效应。他说:“那我就教教你?”
杨清泽只感觉到自己被绑了起来,然后脚开始往上腾空。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被绑在柱子上,双脚没地方安放。暗房里的老师笑了笑,杨清泽的对面就出现了一个屏幕。
“好好跟着学”他说:“什么时候学会笑了,就什么时候放你下来。”
屏幕上是一个宣传片的广告,十几岁的孩子拉着父母跑向自己的爷爷奶奶。那画面冲击力太大,杨清泽看着看着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了,到底笑没笑也想不起来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八人间的屋子里。屋子的人都井井有条的做着自己的事情,靠门的那边有张大床,据说是给看管的老师住的。
他抬了抬手,全身都疼。恍惚之中,他终于想了起来,记忆消退之前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那种疼穿心入骨,阵阵要命。
“学会了吗?”看管的老师走了进来,抓过旁边一个正在叠毛巾的高个男孩子说:“你给他笑一个!”。
高个的男孩子转头对着他,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就扯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那笑容不含虚假,真诚的不能再真。
杨清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周遭的人一个一个宛如行尸走肉,不知道是被洗脑的厉害还是受了别的伤害。杨清泽忍不住想起了被打晕之前的场景,他开口说了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我什么时候能见我家人?”
“等你学会笑了。”看管的老师笑了一下又说道:“这才是第一步,学不学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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