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坐在顶层落地窗后确实能看见白色的城市, 但要真切感受到雪的存在，还是要下楼让挟卷着细细雪沙的北风真的吹到脸颊上才行。
　　Pierres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乌锐清刚踏出大厦就被风吹得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和问好的保安点个头, 驾驶位车门就从里面被嚣张地推开。
　　保安：“乌总，您的车安排……好了……吗……”
　　乌锐清没忍住，无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手道：“不用管我。”
　　顾卓立冷着脸走过来，直勾勾地在保安脸上盯了两眼，隐隐透露出一股嫌弃。而后他替乌锐清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他上车。
　　乌锐清从善如流。
　　车子开出去有一段距离，乌锐清才忍不住笑道：“你干什么。”
　　顾卓立哼了声，“搅浑水啊。”
　　“搅什么浑水？”
　　男人又哼唧了几声，似乎有点不大想说，过了一会还是回答道：“上次去听你们家的股东晚宴，忍不住骂了只老蛤|蟆。”
　　老蛤|蟆这个比喻一出，乌锐清笑得几乎停不下来，顾卓立却好似浑然不觉，还在旁边描述，“就是那个，脸上爬满了褶子，每一道褶子里都在呼喊着我要钱给我钱的家伙，头顶冒绿光，脚步虚浮腰肾两亏，一看就不久于人世……”
　　“够了够了。”乌锐清不想让他再说下去，忍笑忍得实在难受，“所以呢，要让乌家觉得我现在外交势力庞大，不敢轻易把我从家里踢出去了吗？”
　　“当然不。”男人一脸难以置信，“想什么呢你？我有你说的那么腹黑？”
　　“嗯？”乌锐清挑眉。
　　顾卓立感慨地砸了咂嘴，边开车边唏嘘道：“我的想法很单纯啊。我就只是想多干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事，让乌庆泰睡不着觉而已啊。”
　　乌锐清又一次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旁边那家伙还在嘟囔，什么——“我可是个小甜甜啊”，“我们小甜甜做事都是很纯真的”，“和我线上线下真诚相处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切开都是草莓味儿的吗……”
　　乌锐清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闭嘴啊。”
　　男人闭嘴了，抬手拧开了车里的音乐。
　　音乐一出，是廖山最新的慢摇，乌锐清坚持着听到尾声，终于忍不住想说你可以不要勉强自己，然而话还没出口，歌曲播放完毕，自动跳转到下一首，是沈灌的新曲。
　　男人忽然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马甲都扒光了，以后我们就开诚布公一些。”
　　“正直追星，公平竞争，年底的商业价值榜，我崽不会输的。”
　　乌锐清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勾唇笑了，“弟弟也不会输的。”
　　顾卓立到嘴边的什么话好像噎了一下，片刻后他看着前面的路况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弟要是输了，怎么办啊。”
　　乌锐清抬眸，“你想怎么办？”
　　顾卓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梗着脖子问道：“是不是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乌锐清被他一句话激得罕见地有点来兴致，下意识直了直身子，“那要是沈灌输了，是不是我想怎么办，你就怎么办？”
　　男人深吸一口气，“行啊。我敢点头，你敢么。”
　　乌锐清收回自己的注视，眉眼含笑，“我有什么不敢的。”
　　车厢里安静了那么几秒钟。
　　顾卓立被自己脑补的画面震撼到，心跳的声音有点大。他做贼心虚，抬手把后面的羽绒服拽过来穿好，拉链一直拉到脖子下面。
　　乌锐清有些奇怪地瞟了一眼旁边那坨大面包一样的家伙，“你冷？”
　　男人神色淡定，“冷啊。”
　　乌锐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知道自己很像个面包吗？”
　　顾卓立闻言正色，“那你知道零下二十度还穿呢大衣出门的人会被冻傻吗？”
　　乌锐清被问一愣。
　　他确实从没穿过羽绒服，觉得那东西有些累赘。冬天呢大衣出门虽然会冷，但好在来回坐车，暴露在外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分钟，忍忍也就过了。
　　他正要辩驳，就听男人闷声道：“据说廖山这个试镜机会是沈灌给他争取到的。”
　　乌锐清看着他，“所以？”
　　顾卓立：“我给你买了件羽绒服放在后备箱，如果今天廖山试镜过了，你就给我穿上。”
　　男人的语气有些真情实感的郁闷，但还是遮不住那股子仿佛天生带来的拽，有点欠揍，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可爱的。
　　乌锐清被他逗笑了，“你们东北人说话是不是都这么横？”
　　顾卓立想说，这是我们东北男人疼人的方式。
　　但他想了想又憋了回去，怕挨打。
　　廖山和沈灌试镜的地方是郊区一个早已荒凉的小影视城，现在几乎没有剧组租用了，只是偶尔拉人来试镜，图个方便。
　　两位大佬毕竟在影视圈里还是有点知名度，不敢靠近试镜地，就在那间三层小楼外面五十米开外的一家奶茶店对坐等待。
　　奶茶店里没别的顾客，收银小妹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两人各自捧着一杯飘散着热气的奶茶，周遭冷清。
　　顾卓立垂眸看着那两杯奶茶，“小乌总。”
　　乌锐清平静抬眸，“嗯？”
　　男人犹豫道：“你看这两杯奶茶上方，像不像咱俩头上冒的傻气？”
　　“……”乌锐清默默回头看了眼依旧昏睡的服务员，低声道：“闭嘴。”
　　两人分别给廖山和沈灌发了一条信息，而后静默地等。
　　半小时后，顾卓立的手机先响了。
　　沈灌：【顾董，您居然来影视城了吗？真的不好意思，劳烦您大驾。马上就到我了，大概半小时，结束后我去找您吧。】
　　顾卓立并不想见他，回复：【不用见了，只是给你加个油，我主要是来陪朋友的。】
　　沈灌：【噢……】
　　顾卓立刚放下手机，乌锐清的手机响了。
　　廖山：【啊，哥，我刚试镜出来，去找你吗？】
　　乌锐清正要回复，突然感觉余光里有一道贼眉鼠眼的视线。
　　他淡然侧头望过去，男人一本正经地收回偷窥，清了声嗓子，“弟弟试镜怎么样啊？”
　　乌锐清扬眉看了他一眼，不语，回复廖山：【试镜如何？】
　　廖山：【很稳。】
　　乌锐清侧了下手机，让男人看到那句话。
　　顾卓立拿起奶茶狂吸一气，半晌后说道：“很有自信，廖山本山了。”
　　狍子本狍了。
　　乌锐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哥，那家伙跟你在一起呢吗？】
　　男人的太阳穴危险地跳了跳。
　　乌锐清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回复：【礼貌一点。顾董在我旁边。】
　　廖山：【行吧，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哦对了，我还要一会才能出去。】
　　乌锐清：【？】
　　廖山：【呃，那个导演说等会要找我细聊。】
　　乌锐清看到最后一条消息，有些欣慰，“看来弟弟没什么问题了。”
　　顾卓立攥着手机，“沈灌也不会有问题的。”他顿了顿，还是低声道：“廖山如果能拿到这部剧，抛开商业价值角逐不说，对个人未来发展非常有利，先恭喜了。”
　　大男人郁闷难平但还是努力懂事的样子有点可爱，乌锐清忍不住笑。奶茶有些温了，他下意识拿起啜了一口，咽下去后才忽然发现自己这杯和顾卓立那杯有点不一样。
　　刚才服务员打着哈欠问他们要什么，乌锐清就说了“红茶底”，而顾卓立仔细研究了一发菜单，最后点的好像是“大杯红茶焦糖玛奇朵，加一份冰淇淋，轻芝士奶霜，加波霸，加奥利奥，三分糖，去冰。”
　　乌锐清忍不住问道：“所以波霸是什么？”
　　顾卓立被问愣了半秒，“就是大号珍珠，粉圆做的，很Q弹。”
　　他说着突然想到，小乌总小小年纪就被从孤儿院接走直接绑架到英国了，估计也是没吃过珍珠奶茶里面的珍珠。
　　啊，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样想着，男人就下意识把奶茶歪了过去，“尝尝？”
　　乌锐清：“……”
　　话已然落地，顾卓立忽然意识到不对。
　　——可他吸管都伸过去了，现在无论如何也撤不回来。
　　男人脑子又开始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最近频频想不明白事，仿佛要得老年痴呆。
　　上次……上次在廖山棚录的时候，他不小心喝了乌锐清的可乐。但那次乌锐清只是嘴唇碰过罐口，连里面的可乐都没喝过，严格来讲，也不算什么间接……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男人正尴尬着不知如何做好，乌锐清垂眸抬手把奶茶接了过来。
　　平静的黑眸带着一丝好奇，隔着杯壁看了一眼里面的黑色粉圆，而后他就着吸管吸了两口，嚼了嚼。
　　顾卓立脑袋里的乱麻还没来得及拧开，那杯奶茶又被塞回了他手里。
　　乌锐清嚼了两口就咽了，随口轻声道：“有点太甜，不过也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
　　顾卓立：我有点太甜吗？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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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上周评论区有宝掰问什么时候完结，来交代一下进度~
　　现在进入到「D」篇，整体基调会比较温暖神秘，我的理想是四月底完结，现实什么样要写着看。
　　以及后面的走向，两对CP都会HE，暂定副CP的进度会略快于主CP【毕竟两个崽戏份本来就少，再不快点就永远无法哔——】
　　小咕咚和小乌总到现在还没正式把话说开是因为感情进度还没走完，但希望大家记住【乌锐清受】，不要站反
　　明天见~


第45章 「D」
　　顾卓立把奶茶拿回来, 吸管怼进嘴里几口就吸干了，吸管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吓得睡着的收银小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一脸余震地看着他。
　　男人干瞪眼：没见过人渴？
　　收银小妹咽了两口吐沫, 又惊魂未定地重新趴了下去。
　　乌锐清只是闷头默笑。
　　廖山说是要和导演多聊一会, 原本以为也就十来分钟, 结果却让乌锐清扎扎实实地又等了他一小时才出来。
　　他蹭上顾卓立的车, 和乌锐清一起坐在后边小聚。
　　廖山：“哥，导演直说我过了，估计这两天就能收到合约。”
　　乌锐清欣慰点头，“所以打算接吗？”
　　“嗯……嗯。”廖山想了想, “我感觉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