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骨日
“这是哪里?”晁鸣问,声音不大。
姜亮点鼻头发红,冻的,说:“我不知道。在医院里,我以为他是你的朋友,就跟他走了,他把我带到这个地方。”
晁鸣还想问别的问题,姜亮点捂住他的嘴,小声说道:“他们有两个人,别被他们听见了。我刚刚自己用牙解开了一只手,”他的另一只手还被绑在折叠床床头的铁杆上,旁边有条麻绳,“我先帮你解开。”
“刚才怎么不帮我解。”晁鸣也学他小声说话。
“刚才,”姜亮点帮晁鸣坐起来,“你太重了,手在后面,我够不到。”
晁鸣的手被绑得很紧,压在后腰上。不知为何他现在感到浑身乏力,只好借着姜亮点的力气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床不大,一米五大概,两个人显得很拥挤。
绳是卢宋教姜亮点绑的。他干这种事太多次,太了解怎么捆才让人如何都挣脱不得,这次一是因为他现在手上劲不大,怕捆不结实,二是姜亮点需要学,不然自己解不开。
那扇小窗装得松,外面风一吹,就被室内气压压得震荡,再“哐”的一声回来。晁鸣侧过脸,从姜亮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凌乱头发下一截高挺的鼻子,姜亮点跪坐在他身边,用手拨了下那些头发,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的眼皮。
“你头发有点长了,”姜亮点收回手,继续用左手装模作样地解绳子,“还有胡子。”
“没时间弄。”晁鸣回答。
“我解不开…”姜亮点努力折叠上身,直到胸口贴上大腿面,下巴刚好顶在晁鸣的脊椎骨尾,开始用手和嘴一起解绳子,“好忙啊,都没时间打理自己。”他口齿不清地说。
“我回来你就不见了。”
尾椎,晁鸣挺敏感的,现在姜亮点支棱个脑袋在后面拱来拱去。轻轻一晃,刚刚姜亮点拨开的头发又滑回并遮住晁鸣的眼睛,他现在不太想从余光中看到姜亮点。
姜亮点会解,现在他慢吞吞地解着,不太着急,甚至有点享受。鼻腔间涌动的都是晁鸣身上常有的香水味,还有一些晁鸣皮肤散发出来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奇奇怪怪的味道,说不上来,姜亮点喜欢闻。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是掌握晁鸣的,二十多年人生中的第一次,清醒的,晁鸣。甚至能够决定他的死活。好像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不再是那个被晁鸣拒绝后浑浑噩噩的姜亮点,不再是没人喜欢落荒而逃的高中生,不再是潜入别人家里的变态男…他是晁鸣的救世主,是手术台上闪闪发光的姜医生,是靠在栏杆边阴谋得逞的反派人物。好像在这场博弈中,他终于站在了上风。
“谢谢你来找我。”姜亮点磨磨蹭蹭解开一段,直起身对晁鸣说。
“不客气。”
姜亮点听到有点生气,他几乎在讲“客套话”,没想过晁鸣这么回答。看了会晁鸣的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又俯下身给晁鸣解绳子。
冬末了,回暖了,新年快要过去,夜里还是冷。风在呼啸,灰色房间锈迹斑斑。
晁鸣声音不大,还被捂在那床硬冷的被褥里。
“姜亮点。”忙着的姜亮点隐约听见晁鸣在叫他,但耳边衣物摩擦的声音更甚,那三个字被夹在里面,像初春破开冻土的芽。
“也谢谢你来找我。”
姜亮点停住动作。他眨了眨眼,抽了抽鼻子,只有几秒钟,然后嘴上和手上的动作开始加速,没多久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结了。他的下巴还垫在晁鸣的脊椎骨尾,声音闷闷的,表情却倔强。
“不客气。”
晁鸣笑了一下,很快,姜亮点没看到。
他把绳子完全解开了。
晁鸣翻过身,活动手腕。身上那股无力感还在,身上也冷,可能是着凉了。
“你没什么事吧?”他想坐起来,扯了下姜亮点的袖子,想把他右手的绳子也结开。
姜亮点扶他起来,低着头没看晁鸣的眼睛,而是盯着晁鸣扯着他袖子的那只手。同样他也没回答晁鸣的问题,发了阵子呆,然后把自己能活动的手挨过去,和晁鸣的扣在一起。
后颈疼痛,头微晕,刚清醒的原因,晁鸣瞳孔略大、眼底漆黑,一张带着伤痕和脏污的俊脸,没什么表情,谈不上担心,唯一能看出来的是一些侵略性的探究。
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姜亮点眼睛和鼻头都红着,心虚,眼神开始躲闪,刚刚抓紧晁鸣的手也堪堪要松开。
“没什么事吧,点点。”晁鸣在他快要松开的瞬间又一把把他的手勾了回来,重新十指交握着。
“手腕,”姜亮点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左手的手腕上,“开始长新肉了。”
不好看。横着的一条粉红肉虫。姜亮点的手腕细,这样看像戴着只丑陋的镯子,慢慢地渐渐地,会结出一层痂,变深变硬,再剥落。
晁鸣两只手很快就把姜亮点被绑着的手解开,姜亮点揉着发疼的手腕,换了个姿势。这下,刚刚照在他下巴上的那汪月光落在晁鸣脸上,他才发现不对劲。
“晁鸣,你脸怎么这么红?”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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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鸣靠在床头,单腿曲折。他仰着下巴,两侧脸颊红得不太自然,呼吸声也略重。姜亮点见状慌张地把羽绒服完全脱下来,盖在晁鸣身上。接着他用手探了探晁鸣的额头,又把自己的额头贴过去。
“有点烫。”他说。
“脱了你不冷吗?”晁鸣问。
姜亮点甚至还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只是在外面套了件不薄不厚起了球的高领毛衣,能看见蓝白条纹的下摆。
“冷,”姜亮点回答,“但你好像发烧了。”
他在心里吵自己,其实晚上用电击棒弄倒晁鸣后姜亮点简直手忙脚乱,一边催着卢宋去找个“帮凶”,一边要把晁鸣扛到屋子里。卢宋手上没劲,晁鸣个子高体重不轻,他费了不少功夫。不确定晁鸣什么时候会醒,战战兢兢提心吊胆,还要等卢宋回来。晁鸣一个人在冷飕飕的床上躺着,不生病才怪。
冷,怎么不冷,姜亮点把毛衣领子提上来包住下巴。“你喝水吗?”他从床底下拿出半瓶矿泉水并解释道:“他送的,今天的我还没喝完。”
晁鸣摇摇头,现在他并不渴,况且嫌凉。“姜亮点,”他喊了姜亮点的名字,可能是发烧的原因,他说的每个字都蒸着腾腾热气似的,“你过来。”
姜亮点不太明白,现在他跪坐在晁鸣身旁,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可还是傻乎乎地往晁鸣那边又蹭了几下,“咋啦?”
晁鸣微不可察地白了他一眼,把身上盖着的羽绒服掀开,“让你过来,抱着我。”
“哦,”姜亮点愣了下,眼角不受控制地往下弯,“哦!”
“傻子。”
“最开始你没让我抱着你呀…”
他小心翼翼地缩到晁鸣身侧,伸开手臂搭在晁鸣胸前,发现晁鸣有点发抖后立即搂紧。
“你应该是真发烧了。”姜亮点担忧地说。晁鸣呼出的每口气都烫得不行,看自己的时候垂着眼睛,睫毛扫低,“脆弱”,简直和傍晚掂起球杆抡人的时候判若两人。
他不舒服,姜亮点看得出来,也心疼他,甚至动了和盘托出的心思。是他没准备好。但矛盾的却是姜亮点是在享受着的,他自私地想:晁鸣让他生了七年的“病”,也该为他生一场。
姜亮点抱紧他,企图用自己的力气把晁鸣的战栗抚平。
“发烧会传染吗,姜医生。”晁鸣的右手来到姜亮点的后脖子处,轻轻握住。他的手很凉,弄得姜亮点往前躲了下,可紧接着就又回去了,任凭晁鸣的指腹摩挲着那段尖尖的发梢。
“通常来说,病毒感染引起的发烧才会传染,你是着凉了,没事的。”姜亮点回答。
晁鸣应声,身体往下滑了几公分,“我们得出去。”
“出去,肯定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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