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哥
沈寻向来洁身自好,宁缺毋滥,对优质基佬尚挑三拣四,莫说是乔羿这假装基佬的大龄纯情处男。
乔羿生得帅,当总有一日要各自转身的情人,不如当风雨同舟,插科打诨的兄弟。
回到办公室,小白就神神秘秘地摸过来了,压着声音道:“老大,咱们上次误会的那小孩儿来特警队了?”
“消息挺灵啊。”他拿起茶杯朝饮水机走去,揶揄道:“你也就比人家大2岁,他是小孩儿,你是什么?大孩儿?”
“哎!”小白摸摸后脑,“康哥他们看到他了。上次那事儿是咱们不对,平白污蔑他是嫖客,我琢磨着去跟他道个歉,以后都在局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还知道尴尬?当时怎么不打听清楚?这事儿不归‘咱们’,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把他摁地上了。”沈寻笑道,“你是该去道个歉,我呢,好像应该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吧?”
“老大……”小白咧嘴,“你这人……”
“嗯?”沈寻坐下,仰靠在椅背上,虚眼准备养神。
小白低哼一声,径自从他桌上抢过一袋速溶咖啡,转身道:“不靠谱!”
一周后,市局新特警正式入职。沈寻看了看分到刑侦大队轮岗人员的名单,乐然赫然在列。
他嘴角微扬,在“乐然”二字上轻轻一弹。
得知会去其他单位轮岗时,乐然本能地紧张起来。
他是特种兵出身,枪法一流,近身格斗旁人难出其右,退伍之后最适合的岗位就是特警。
年底仓促离开部队,被分到派出所时,他花了很长时间也难以适应。
派出所的工作琐碎,不是调节邻里纠纷,就是给撕逼的小夫妻当和事老。他脱了军装穿上警服,2个月来一起正经案子都没遇上。正觉一身功夫没法施展时,市局的特警扩招通知下来了。他像看到曙光似的立即报名,考核顺风顺水通过,还受到大队长的青睐,本以为又可以过上与军营无异的生活,却碰到那将自己当做嫖客的刑侦队长。
一想到自己穿着破洞秋衣秋裤被摁在地上的落魄模样被那人尽收眼底,他就有种难以招架的耻辱感。
而更加难以接受的是,居然还得去是非不辨混蛋们的刑侦大队待上一年。
被分到刑侦大队的共有10人,照周旭东的说法,这10人都是未来特警大队的精英。沈寻自然不会马虎,当即将其分入各支中队,皆由骨干刑警点拨。轮到乐然时,他摆着领导的谱,一本正经道:“小然年龄小,先跟着我吧。”
乐然张开嘴,“啊”了一声,眉梢痉挛似的跳起来。
沈寻看在眼里,朝小白抬抬下巴,“白小越,桌子收拾一下,乐然坐你旁边,等会儿给他讲讲咱们的办案流程。”
第三章
交待完后,沈寻就拿起整理好的文件,赴领导的例行工作会议去了。刑侦大队的办公室只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立即像打折的超市一般热闹起来。
特警们多是从各个分局、派出所选上来的,只要不是像乐然这种才工作2个月的菜鸟,大多和市局的兄弟有一面以上之缘,有的甚至一同吃过饭,一起逮过贼,就算说不上交情似海深,但喊互道一声“兄弟”总没错。
沈寻一走,特警刑警就各自寒暄起来,肩膀一拍手一握,就成了一条战线上的好哥们儿。
乐然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
在这牛人横行的市局里,他一无亲无故的毛头小子,才是彻头彻尾的新人。
虽然认识他的人也有,但一半是当初将他看做嫖客按地上的,一半是站在一旁看他被按地上的。
他半天没挪步子,看着打得火热的前辈,心头顿生一种难言的落寞。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军营?
为什么不能一直当特种兵?
错的人逍遥自在,受害者却只能灰溜溜滚蛋。
凭什么?
小白显然也很尴尬,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连忙将桌上的酱肉大包子拧去一旁,胡乱刨开散乱的案件资料,“呃”了两声,才冲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坐,坐这儿吧,我给你倒水去。”
乐然微蹙着眉,走去桌边,却没有坐下。
这人他记得,当晚在夜来香招待所,就是这人咬定他是嫖客。
小白接了大半纸杯的水,又去沈寻办公室偷出一袋速溶果汁,倒进杯子后才发现没有一次性调羹,用自己的不妥,不搅也不妥,只好手腕一转,企图让水自个儿搅拌起来,哪想用力过猛,水从杯沿荡了出来,直接浇在他虎口上,烫得他险些连杯带水一同扔掉。
乐然见他装逼失败,倒也不幸灾乐祸,放下背上的迷彩双肩包,拿出一盒创可贴一支药用喷雾,走近一看,见没有破皮,又把创可贴塞回去,递上喷雾道:“消肿消炎,喷上一会儿就不痛了。”
小白诧异地接过喷雾,探头看了看他放在地上的双肩包,眼睛睁得一大一小,“你随身带医药箱啊?”
“只有常备的跌打损伤药。”
小白咧咧嘴,心道跌打损伤药算哪门子常备,斜乐然一眼,却没说出口,打开喷雾的盖子往虎口上一喷,火辣的感觉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凉丝丝的酥麻。
将喷雾递回去,小白不大自在道:“那个,谢了。”
“嗯。”乐然单手提起双肩包,见他东张西望不知在找什么,问:“你掉东西了?”
“没。这不是想给你冲杯果汁吗?以前饮水机那儿有一包一次性调羹,谁他妈拿走了我操……”
“我……”
“你等等,我一定给你找到。”
乐然本想说“我不渴,不用找了”,话被打断后又觉得不喝太不领情,于是拿起纸杯,手腕暗自发力。
小白转了一圈儿还是没找到失踪的一次性调羹,回到座位上一看,只见方才还沉在杯底的果汁粉已经均匀融化在开水里。
乐然喝了一口,放下杯子道:“谢谢,很甜。”
“你……你怎么做到的?”
“手摇啊。”
“没被烫着?”
“水没晃出来。”
小白抓过他的手仔细看,手掌手指都很干燥,确实没有被烫到的痕迹,但指腹与掌上有很多厚茧子,不是新茧,像那种层层叠叠的老茧,粗糙得根本不似20岁年轻人的手。
他连忙缩回手,难为情地搓了搓。
小白又拿起纸杯,里面只剩一半果汁了,水还是很热,倒进嘴里绝对是烫舌头烫喉咙的温度,乐然却面不改色地一口干掉大半。
果然是特种部队出来的。
乐然将剩下的半杯也喝了,正要将纸杯捏扁扔掉,小白突然喊:“等等!”
“怎么?”
“刚才错过了,我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摇杯子的。水少我也行,但水超过五分之四,我就控制不好力度了。”
乐然看看纸杯,“好吧。”
小白立即再接来大半杯水,这回是凉水,就算洒出来也不会烫着。
乐然说:“还可以再多一些。”
“这还不够多?”
“再多一点吧,剩5毫米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