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往事
一种恍如隔世的虚无感倏然涌起,将他整个笼住。
外面的一切仿佛都是飘散的泡影,只有这个怀抱才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视线落在他深邃的眉目,刀刻般优越的五官,性感的薄唇,还有......脖颈左侧一道深刻的疤痕上。
尹寒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那道旧伤。
程景森缓缓睁开眼,看向怀中人——少年那只修长细白的手指正触及自己的颈部。
他没有惊动他,任由他在那道十年前的伤口上摸了一遍。
尹寒抬眸的一瞬,正对上他的注视,一时怔住。
待到回过神来,他轻声道,“程先生,早。”
程景森说,“以后我们独处时,叫我Sean。”
尹寒点了一下头,顺从叫了一声,“Sean。”
——十七岁的嗓音,清澈又干净。
程景森心里一沉,不自主收紧了怀抱。
尹寒贴近他的同时,感受到他身下的那处勃起。
昨晚发生的各种画面立刻不受控制地翻涌回脑海,尹寒整个凝固,不敢再动。
程景森再开口的声音,已经恢复一贯的淡然,“转校的手续给你办好了,明天你就去圣玛丽高中上学。”
一面说着,一面将他松开。
这个安排有些突然,尹寒感到意外,“您让我回学校念书?”程景森揉了一下他的脸,“不然呢,把你锁在床上?”这一句又有些宠溺的口吻。
尹寒浮起一抹淡笑,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问,“我要参加SAT吗?”——这是美国的高考。
程景森坐起身,摁下床头的分机电话,同时回答尹寒,“你去圣玛丽重读十一年级,只要考上了就可以念大学,但只限于纽约和康州的学校。”
电话那头传来玛姬的声音,“喂?程先生您早。”
程景森简短一句,“一杯美式。”
电话里随即应了一声好。
尹寒跟着坐起,“我去住校吗?”程景森抬手脱掉睡衣,露出背部精悍的肌肉,几条狰狞旧伤也随之展露无疑。
尹寒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由得愣住。
程景森说,“不住校。
我在康州的赌场离你的学校不远,每天有司机接送你。”
尹寒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视线里只剩下满背的疤痕。
程景森穿好衬衣,回过身来,见他盯着自己失神。
于是单腿压在床边,将他一把拽到身前,“看什么呢?”尹寒眉间微蹙,“你身上的伤......?”程景森似笑非笑,“都是我生父以前打的,后来我把他杀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讨论天气和湿度那么稀疏平常。
尹寒呆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寄居在瑜姐那里时,他听她讲起过程景森的背景,知道他曾是全美最大华人黑帮的太子,在父亲死后继承帮派,又在短短几年之中将黑道身份漂白,做了东岸最大赌场的老板。
可是他不知道,他竟是那个杀父继位的逆鳞。
程景森唇角笑意加深,“害怕吗?”尹寒心里忽觉拧痛,面上却愈显冷静。
他说,“能让程先生亲自动手的人,必然极有分量。
我大概还没到那个价值。”
这番回答很圆滑,什么尖锐的边界都没有触及。
程景森盯着他,眼神沉得更深,最后他说,“尹寒,今天下午或者傍晚,家里会来一个纹身师。”
尹寒对于突然转移的话题还没理出头绪,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关键词,“纹身师?”“给你纹身。”
程景森说,目光锁着他。
尹寒立刻明白过来,很淡地笑了一下,“纹什么?”程景森喜欢他这种沉得住气的聪明,“你觉得呢?”他反问。
尹寒沉默少倾,说,“纹一个“森”字吧。”
继而抬手指着自己左侧脖颈,“纹在这里,谁都可以看见。”
程景森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满意。
“可以,那你自己告诉纹身师。”
尹寒心想,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标记,以示所有权。
从此以后,他就是一件属于程景森的私人藏品了。
第14章
暮色将至的美国东岸,又要迎来新一轮降雪。
程景森赶在大雪之前回到了别墅。
菲佣玛姬告诉他,“下午纹身师来过了,一小时前刚刚离开。”
程景森问,“尹寒呢?”玛姬指了指一楼角落的一个房间,“我们让他先吃晚饭,他不肯,说要等你。”
程景森将脱下的围巾大衣交给玛姬,走到书房外,在虚掩的门上扣了两下,然后推门而入。
靠墙的咖啡桌上摆了两瓶香槟一篮水果。
尹寒带着耳机,坐在画架和静物前,正在练习素描。
他画得专注,丝毫不觉门外有人。
程景森看了片刻,转身走出来。
遇上徐妈抱着一篮烘干的衣服经过,说,“程先生,叫小寒一起来吃饭吧?今晚是红酒烩牛肉。”
程景森说,“尹寒还在画画,半小时后我们到餐厅。”
他回到书房冲了一个澡,换上一身便装,再返回画室,尹寒仍然是相同的姿势坐着,一幅初稿已基本成型。
屋外落雪无声,屋内暖气充盈。
尹寒穿着一件长袖T恤,一条黑色运动裤,修长手指轻捻铅笔,正在处理垂坠桌布的阴影过度。
经过昨天造型顾问的打理,他的日常衣物也被撤换一新。
今天这件上衣领口斜开,露出匀称清晰的锁骨;衣袖长垂,堪堪遮住手掌,随性之处皆透着撩拨。
程景森靠着门框,点上一支烟,看他作画。
香烟的气息渐渐飘散,尹寒很快嗅到熟悉烟味,回头一看,程景森站在门边,站了已不知多久。
“程先生......?”他连忙取下耳机,准备从高脚凳上跳下。
男人却快步走过去,将他摁在座椅里,视线随之落在他颈部。
“来、我看看。”
程景森低声道,一枚新鲜纹身映入眼中。
那是一个行书的“森”字,约有两指宽,带着新鲜淋漓的血痕,印在尹寒白皙脖颈的左侧。
上面贴覆的保护膜还没有取下。
“这样......可以吗?”尹寒试探地问,怕程景森觉得不满意。
程景森一手夹烟,一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上抚摸,最后停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揉了揉,问,“疼吗?”尹寒并不矫情,平声说,“还行,可以忍耐。”
其实颈部血管细布,痛感明显,纹身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他也痛得一身冷汗。
躲在这里画了一个小时素描,才逐渐平复下来。
程景森盯着那个纹身,心绪突然复杂,嘴角却噙着笑。
“画得差不多了,去吃饭吧。”
-尹寒身上多出来的,不仅是一个纹身。
那些旧日痕迹,被冠以程景森之名的新生活全部覆盖。
他几乎不记得曾经在唐人街里的日复一日。
程景森给他的手机里,只有一个联系人。
他名义上的姨妈陈瑜,还有西仓高中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统统没有留下。
他每晚睡在程景森怀里,清早穿着全美最佳私校的校服被加长宾利开进圣玛丽学院。
他脖子上的刺青惹人注目,起先两三天没有结疤,需要借由高领毛衣稍加掩盖,后来伤口全好了,他也就不介意被人看见。
不少新同学出于好奇问过,这个字符是什么意思。
他答得很平淡,是收养人的名字。
程景森今年29岁,做他的收养人显然不伦不类。
尹寒的美貌自成一派,带有一种东方式的神秘。
背地里议论他的学生不少,议论他的来历,议论他和收养人Sean Cheng之间耐人寻味的关系。
可是和西仓高中不同的是,没有人再向他当面挑衅,更没人把他截堵在走道和厕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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