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行动
我当下就知道了这房间的主人是谁,而后,我的头就大了,第一反应是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确认一件事——
谢天谢地!
毛衣、衬衫一件没少,完完整整地套在身上,裤子皮带也牢牢扣着,没有衣冠不整,那……多半也就没有酒后乱性这档子事了吧?
宿醉过后,我的脑袋还微微胀疼,使劲拼凑了下昨晚断片儿前的情景,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后怕。房外传来动静,齐锐应该已经起来了,我冲南仔“嘘”了一声,又瞄了一眼身旁的半边床……
还好还好,没人睡过,平整得很!
政委同志不愧是一介正人君子!
齐锐的脚步声进了房间,我那尴尬癌顿时就扩散到了全身,赶紧闭上眼,闷起头来装睡。他坐到了床边,地上那只小狗崽当即就背叛了我,冲着床头“汪汪”一通叫。
齐锐放了杯水在床头,对我说:“醒了就起来喝点蜂蜜吧,可以解酒。”
我知道没法再装了,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冲他傻傻一乐:“我……我怎么在你家啊?”
“你没带钥匙,进不了房门,又不肯回你父母家,我只能把你带来我这了。”
“对不住啊,给你添麻烦了啊。”我坐起身子问,“那什么……我占了你的床,你昨晚睡哪儿了?”
“客房啊。”
“呃,委屈你了啊。”
齐锐把水递给我,我战战兢兢地喝了一口:“这个……我昨晚没有胡说八道些什么吧?”
“说了一些。”
“啊?我……我都说什么了啊?”
“你把我当成了别人。”
“不是吧!我把你当成谁了?”
“好几个。”
“好几个?!”我头又大了,“唉,我这人一喝酒就那样,话多!那我还有没有说点别的什么,好比……关于咱俩的事?”
“说了。”
“都说什么来着?”
“你叫我别调去蜀川。”
我顿时松了口气:“哦,就这话啊?这话没毛病啊!刘捍的地盘能去么,你没听姚一弦说什么吗?他们摆明是要整你,去了不是找死吗?坚决不能去!”
我边说边喝了口水,不料,齐锐又突然补充了一句:“你还说叫我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一直陪着你。”
这话让我一口水直接呛进了喉咙,咳了半天才顺上气来:“你……你逗我的吧?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呢,肉不肉麻啊?”
齐锐又斩钉截铁说了一遍:“你昨晚确实是这么说的,要我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我没招儿了,我知道齐锐不会骗我,他不是干得出那种事的人,这话必定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我主动举了白旗:“好好好!我说了,我说了!你就没听说过别人酒后胡言呢?”
齐锐不肯退让:“我只听过酒后吐真言的。”
这下,我真急了:“哎,我说,你不是答应过让我考虑的么?这才过了多久,这可是一桩大事啊,买车买房也没那么快啊!我这脑子还乱着呢,你不能强买强卖是不是?”
齐锐还是很淡定,他已然得到了我的答复,所以他有了底气,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隐忍。他没再逼我,换了个话题:“我给你的路亚杆,你练过了吗?这个周末,我带你去江边钓鱼吧。”
我听出齐锐这是在约我了,结结巴巴道:“这周末啊?我不知道要不要备勤,市特别的没啥,就是备勤特别多……”
“那我去找安澜给你请个假。”
齐锐说着就要拿手机,我赶紧给他拽住了:“你找他不是给我添乱么?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行么?但你那钓法太高雅了,打击新手积极性。咱们可先说好了,要是我那杆上了鱼,我可不放回江里啊。”
“行。”齐锐爽快地答应了,“要是你能钓上鱼,就地烤了吃都行。”
第57章 与子同袍 4
我掀了被子,奔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我对着镜子轻声地自言自语:“孟然,你这是才下天界又动凡心了吧?你要是赴了他那约,多半就没地跑了,你小子是不是准备答应他了?”
镜里那人也看着我,小声回了句:“要不然,咱跟他处了试试?”
把人拾掇干净后,齐锐说要带我下楼吃早点,我当是买俩包子就能解决,他却给我带去了一家逼格高档的简餐馆。
共事三年来,我和齐锐在一张桌子上吃了不下几十次饭,惟独这顿吃得最诡异,整得跟相亲似的。他问我市特的工作情况,我有啥说啥,一五一十都给汇报了。轮到我问他了,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调职蜀川的申请撤销没有?
齐锐回说今天就去办,我仍不放心,叮嘱说:“你可别眶我啊,回头把撤销材料拿我看看。”
齐锐应声说好。我看着他,心尖儿上忽然冒出一个极为八卦的问题,咳嗽一声问:“那个……我听说,你以前和安总在一起过?你俩看着挺般配的啊,好好的,怎么就给分了呢?”
齐锐没料到我竟会好奇这个,他一愣,转而微笑:“你这是要我跟你坦白过去么?”
“我也就随口问问……”
我一阵心虚,赶紧塞了块面包到嘴里嚼,嚼着嚼着,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嗓音由远渐近。我朝着那声音的方向一望,手里那片面包顿时就掉桌上了。
那个……不是齐晓枫么?!
齐晓枫这时已经朝餐厅里走了进来,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向我走来,视线与我相撞,瞟了一眼,跟着迅速移开,这并不是一个善意的眼神。
“我当是什么事呢?姚一弦,你从昨晚开始,接连几通电话把我大老远叫来就为看这一出?”
齐晓枫走到了我和齐锐的桌子旁,站定,对着手机谈笑风声:“姚大所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有空了?不就孟然跟齐锐在一起了么,怎么着,你当我不知道?得了吧!你这消息来得是不是晚了点?我和孟然是什么交情?他跟谁好上了,轮得到你管吗?你丫靠这点破事就来挑拨我们,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齐晓枫猛地掐了电话,随后,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孟然,你跟齐锐碰头碰得够早的啊,这顿吃得可是早饭啊!你们是昨晚就约好了吧?”
我木讷地站了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我之所以这个点儿跟齐锐在一起,是因为我昨晚喝高了。我不能拉着齐晓枫奔齐锐家里去,去看那主卧的大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躺过的痕迹。
血液里残存的酒精还在催化着我的头痛,这一刻,我百口莫辩。因为,我确实就快要答应齐锐了……
“晓枫,你听我……”
我一张嘴,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整话,就被齐晓枫一杯水给泼了回来。他一撂杯子,还要抬手,齐锐已经站了起来,挡到了我身前:“齐晓枫,你适可而止吧。这怪不了孟然,我也从没答应过你什么。”
也正是这句话,攻破了齐晓枫的自尊壁垒。他垂下眼,自嘲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一杯水泼完了,还嫌不够,非打他个脾脏出血才肯收手?他是谁啊?他是孟然,我最铁的哥们!我舍得打他吗?一杯水差不多解气了。你确实没答应过我什么,但不好意思,我今天找的不是你!我就想来问问你背后那位,还记不记得他答应过我什么?!”
齐晓枫的脸沉了下来,像刷了浆糊一样僵硬,他冷冷地喊我:“孟然,你给我出来。”
我没处躲了,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从齐锐背后走出来,面朝齐晓枫,嘴里却蹦不出一个字来。
齐晓枫的神情像哭又像笑,又像在回忆着些什么。他沉默许久才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他的眼睛很漂亮,眼波像一潭泛起涟漪的湖水,渐渐就要泛滥涌出。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帮你在姚一弦面前演足了戏。往后,咱们两清,你好自为之。”齐晓枫撂下话,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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