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
伏城又气又疼,在垫子翻啊滚啊。“我那不是叫板,我那是争气!他们看不起套路班,我去争一口气怎么了……妈个鸡,踹就踹吧,你还踹我三次。”
邱离和青让坐在硬地上,尾骨真疼。伏城从小爱惹事,师父没少踹他屁股。后来担心成年人力气大,把儿子踹坏,这条不成文的班规才交给了蒋白。
可是在他们记忆里,蒋白就踹过伏城几次,那还是特别小的时候。再后来,伏城惹出的祸比天还大,狮子头弄坏好几个,把师父气得脸发白,也没见蒋白舍得踹一脚。
现在倒好,记忆没回复,身体上的习惯全想起来了,不仅踹了伏城,还把他们捎上。
“套路班用得上你去争气么?”蒋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上腿踹他,但好像就应该这样做,“你看没看见硬气班楼下是水泥地?你眼睛呢?瞎了?”
邱离想帮伏城说句话,青让拽他一下,让他闭嘴别管。端水大师血怒也不过吼两声,他们要是把师哥惹急了,那才叫可怕。
现在轮到伏城不说话了,揉着屁股在软垫上挪位置。
“你刚才不是挺能说么?”蒋白问,“别以为我没看见,最后一个后手翻怎么回事?手腕没力气了还是没撑住?你……”
“我又摔不着,这么多年,自己练后手翻也没摔过。”伏城昂着头,很固执,仰起的脸上振振有词,眼神全是委屈,“我……你不信就问青让,这几年我摔过吗?现在翻几个跟头你就踹我……”
“我不踹你,等着看你摔死是不是?”蒋白也被逼急了,很害怕的,混乱中却无法探知害怕什么,“邱离!青让!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邱离恹恹地说:“劝不住他啊……”
“劝不住他,你们不会找我来?脑子呢!”蒋白说得越来越快,“要不是我赶到,你们还准备看他翻多少个?只要有一个不小心,摔一下直接脑袋着地,你们……”
“师哥你凶什么啊,不就是后手翻嘛……”伏城保持着坐的姿势,双臂压在膝盖上垂着,右手还微微发抖,袜子翻掉到脚心,越想越气,“以前我翻那么多,你也没管过啊。”
“以前是以前!”蒋白紧绷的嘴角动了动,“现在……”
“以前你不踹我。”伏城懊丧地说,头垂了下来,“几把人,以前你急了也不踹我。我不理你了。”
蒋白紧绷的嘴角瞬间松了。
邱离心思细腻,观察到蒋白的不对劲,不停给伏城使眼色。青让也紧着咳嗽,可伏城愣是没听出来,自己拍拍屁股走了。
走了一个师哥,还剩下一个,这个必须他们来劝。就算他以前再如何端水,也拗不过伏城的臭脾气。
“伏城他……”青让把手搭在蒋白肩上,“他说话一向不走脑子,他不是拿你和以前比。就算全世界都拿你和以前比,伏城也是唯一一个和别人对着干的,他只是……不会说话。”
邱离连连点头。“是是是,伏城根本没有那个思想深度。不过你踹人确实真够疼的,我屁股都麻了。”
蒋白越来越用力地攥住拳,刚刚后手翻最后一个明显歪了重心,右手没撑住。底下又是水泥地,一旦出现失误整条脖子折在地上。
“伏城就是这臭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青让说,同时庆幸伏城没有把蒋白炸了,“他那个手,有舞狮留下的旧伤,不碍事。和邱离一样,舞狮头就伤那个位置,阴天时候搓搓药油就好。伏城从小吃苦吃惯了,咱们师父是打骂教育,他扛得住,这些年……也是没有人管他。班子倒了,他太好强,强撑着不让别人看笑话,所以特别爱逞能。”
蒋白仍旧保持沉默。
邱离有点怕他,可这些话之所以告诉蒋白,是因为他们有师兄弟关系。一起三叩首拜师过,他们不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亲人,师哥这一个称呼代表的含义太多,管教、帮助、引导师弟,是他们强大的责任。“别气了别气了,我们替你揍伏城好不好,我拿九节鞭抡死他……不过,我说正经的,战狮甲这种规模的大赛咱们报名了,参赛费用也交了,可伏家班的狮子太旧,比赛要做新的。去哪里做、找哪位师傅来做、这笔钱怎么出,都是问题。咱们师兄弟一条心,一起想办法,你别什么都自己扛。”
“我以前是什么样?”蒋白突然问。
突如其来的问题杀得邱离青让措手不及。
“我以前,是不是比现在好些?”蒋白又问。
邱离猛摇头。“不是不是,我觉得你现在挺好。以前你有点……你知道吧,太惯着伏城。我他妈早就想看你踹他了,爽!”
“我同意。”青让表示中立,“现在就很好,他惹祸了只有你能管住,我们管他,他不听。”
邱离又猛点头。“真的真的。只是……以后你管他的时候,能不能别踹我们?师父确实给你这个权力了,但我和让让是无辜的。”
“不无辜,他再犯错你们一起受罚。”蒋白说,心跳声如擂鼓,自己能听见。
伏城没有吃晚饭,委屈,也不练功,整个晚自习就在教室里坐着,时不时换个姿势,尾骨太疼。师弟们倒是回来了,只是师哥一直不现身。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伏城带着师弟们去演武场,乌漆嘛黑好像没人了,但3班地垫附近的器械区,还有一个影子在上下上下。
在练引体向上。
“师哥!”伏城疯了一样跑过去,几乎是立刻抱住了蒋白的腰。全是汗,全都是汗,抱了一个汗人。
“你别练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伏城并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看不得师哥难受,“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不去硬气班挑衅。”
蒋白跳下来,全身练得发烫。15岁的蒋白又活了,嘲笑他没有过去温柔。
“我去洗把脸。”蒋白先把伏城推开了,“都是汗。”
伏城呆呆地愣在原地,两步追上去。洗手间只有他们,师哥用凉水唰唰唰冲洗上身,他只能看着,心突然装不下了,有情绪往外闯,疼得难受,涨得不舒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把记忆没有完全恢复的师哥伤到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伏城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哄师哥是分内事,问题不大,“你有什么话,心里不高兴,你说,别自己累自己。师哥?师哥你听着呢吗?你揍我吧,我欠揍,屁股痒痒。”
蒋白看着水龙头,一直在听。伏城抱得很紧,很热,几乎是扒在后背上,全身贴过来的。鼻子里充斥着两个人的味道,耳边充斥着伏城的喘息声,甚至能感觉到他锁骨上那两颗钉。
“我不是非要和你动手。”蒋白憋了一晚上,“你他妈的……在水泥地做后手翻,万一磕着了……”
“没磕着。”伏城将左掌贴在师哥左肩胛骨上,汗水把他们皮肤粘合。
“万一呢?”蒋白洗着手,“万一你也把脑袋摔了……”
伏城的T恤快要被师哥的汗水泡湿。原来师哥是怕自己摔着脑袋,把他给忘了。
“我踹你一下你就不高兴了,我不踹你,你能长记性么?”蒋白问。
身上很重地紧了一下,拥抱就松开了。后背没有人趴住,汗水很快又涌出来。整晚的训练,蒋白都在思索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想起来,还有去哪里找人做南狮,现在伏城还和他生闷气,抱都不好好抱了。
一瞬间,蒋白不知如何解决这股情绪。
他转了过去:“我现在说你两句你又不愿意听,以前的我说你就什么都听,你不就是喜欢你师哥么?那个蒋白他有什么好的,他连你都护不住……”
话没说完他就愣了,汗水瞬间蒸发。
伏城半脱裤子和内裤,屁股对着他,指着尾椎。“我是喜欢我师哥啊,可……我师哥就是你啊。以后我听话,一定认识错误。不拿你和以前的你作比较。你说什么我都听,不逞强,不好胜,安安全全的。以前的和现在的哪个都好,哪个都是我师哥。但你以后能不能别踹这么使劲?尾椎是不是被你踹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