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
可这扇门前,有一个用青砖垒出来的四方块,围着一块地方。里面是土,坑不深不浅,像种过什么东西。
张一柳,他把柳树坑给挪过来了。
4人并排站在破门前,完全想象不出当年这里有过多少头南狮,里面那个人的手有多么巧,能把狮子做活了。
“你们先别动,我去敲门。”蒋白摘下书包,拿名帖。
“我们跟你去!”伏城怕师哥吃亏,“狮子张说话损着呢。”
蒋白回头一拧,刚好捏住伏城的下巴。“谁说话能有你厉害?给我老实站着。”
“哦。”伏城带着师弟们等候,看师哥上去拍门。
门是真的脏,厚厚灰尘落了好几层,像结了一层土盖,拍几下,往下掉渣。蒋白也不敢太使劲,生怕自己手劲太大,两三下把门拍下来。
门里没动静,他继续拍,拍到右扇门的土掉得七七八八,快要掉出里面的颜色来。再一掌下去,门板动了。
慢慢开出一条缝来,露出一张脸。
蒋白先是一愣,不敢说话。按照伏城和师叔的说法,狮子张应该和师叔差不多大,万万没想到是一位古稀老人,满头银发。
“找谁啊?”老人问。
蒋白掸了掸手,一笑。“请问您是天桥狮子张,张师傅么?”
“不认识。”老人缓慢地摇了摇头,“早就死了。”
说着门就要关上,蒋白赶紧伸手抓住,用手指卡门缝,夹得生疼。“您等等,我们有名帖,我们是来求您的。”
“名帖?”老人停顿了,喘息间,仿佛几个世纪过去,“现在……还有人用名帖?”
门缝宽松了半厘米,蒋白把手收回来,递名帖进去。“这是我们师叔的名帖,他让我们来找您。”
“师……叔?”老人笑了笑,不知道是笑门外的太小,还是笑自己太老,“新奇,新奇了。”
蒋白两只手扒住门,怕这道门缝消失。仿佛它只要关上了就再也不会打开。风更大了,吹得门里传出很奇怪的声音,蒋白听不清楚,往里张望几秒,什么都没看见。
这是什么声音?很熟,很熟悉。蒋白等着狮子张回应。
不料藏蓝色的名帖直直扔了出来,摊开甩在地上。老人也不说话,而是将门狠狠一磕,夹住了蒋白的手。
“师哥!”蒋白还没喊疼,伏城受不了了,“你……你把门放开,你夹着我师哥了!”
“你!”张一柳老眼登时清明,门缝开了开,“你不是……你不是伏家班那个伏小子吗?”
伏城一愣,妈个鸡,认出自己来了?完了完了,那完了,没戏了,都赖自己从小到大没怎么变样,还以为长高就认不出来呢。
“您……您怎么还记得啊?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伏城拽回师哥的手,“您看您,都把我师哥的手夹红了,就刚才您那一下子,指骨多脆弱啊,夹断了,谁赔我师哥一双手?”
“伏城你先别说话。”蒋白的手指没了知觉,“张师傅,我们找您来,是想……”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张一柳将门半开,这下好咯,门外4个大孩子,早听说伏弘那个王八蛋收了4个进门徒弟,规规矩矩端了茶领了回徒帖的,这下都到齐,“你们在我家外面干什么?四大金刚啊!滚滚滚,看见廖瘸子的帖子就够头疼,那家伙不干好事,你们也好不到哪去!”
蒋白还想去扒门。“您听我们……”
“听个屁!”张一柳年龄大,骂人可不含糊,“早知道你们是伏弘的徒弟,手直接夹断了!滚!都给我滚!”
“张师傅!”蒋白的手被伏城攥着,只好用肩头顶着门,和里面的人较劲,老人力气很大,“我们想找您订做南狮,已经报名了战狮甲,2月份开赛。”
“战狮甲?”张一柳不怀好意地笑了,脸上的皱纹笑起来更皱,“什么时候,伏弘的破徒弟有这能耐了?你们去吧,好好去,光着屁股看看人家南方的狮队,知道不自量力四个字,学校里教没教过。”
话到为止,门关上了,还哒一声落了锁。蒋白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这扇门死死关上。
“让我看看手!”伏城捧着师哥的腕子,“太他妈欺负人了!骂人就骂人,凭什么夹你的手。”边说,边捧到自己嘴边哈气,“气死老子了,这老头但凡年轻40岁,我今天和他拼了。师哥手疼不疼?”
蒋白不那么疼,看伏城着急到鼻头泛红,改变了主意。“特别疼,指骨可能断了。”
“艹!”伏城原地乱转,“上医院去,必须去医院!师哥你不知道,人的指骨特别脆弱,我爸就经常说,练功要护手,不护手,什么兵器都提不动,什么拳法都用不出来。你别怕,回去我用白醋热水给你搓,每根指头搓红红的,走走走,回家,不受他这个气!”
“就是,不受这个气。”邱离直接血怒,“走了走了!”
“青让,你刚才听出什么来?”蒋白问,“你们听出来了么?”
邱离摇摇头。“谁听啊,看那老头我就来气!”
“确实有声音。”青让点头,“我听到了,院里好像有东西,那动静……以前肯定听过。”
“师哥你还疼吗?”伏城用看自己小媳妇受委屈的眼神,“疼了我给你含含。气死老子了,改天在他门上栓鞭炮,几万响,点了就跑,老子吓死他!”
不知道是不是伏城嗓门太大,门里的人听见,扔出来一只破碗,砸在了院外路边。
蒋白下意识抬臂挡住伏城,大碗的碎渣溅得他们脸上都是。好在陶瓷旧了,飞起来酥了一样,没什么杀伤力。
“还敢扔东西砸我师哥!”伏城跳起来,“狮子张,你有本事在家,有本事开门啊!我今天和你拼了!”
蒋白拎住伏城领口的帽子,看他扑腾几下给拽回来。“走吧,下周再来。”
“不走!”伏城腾空飞踹,但又不敢真把狮子张的门踹了,万一真踹开了门倒了,那要赔钱,“师哥你松手!”
“松什么啊,过来!”后颈皮拎不住了,蒋白拧着伏城的脸,“你闹腾什么?”
伏城揉着脸蛋,几把人又拧人,声音委屈,又希望得到表扬。“帮你出气……手都给夹红了,他就是看伏家班不顺眼。师哥我不闹腾了,我现在是不是……成熟了?”
“成熟?没拽你你就飞了!”蒋白死攥着伏城不撒手,怕再扔出一个碗来,“我们先回去吧,下周再来试试。”
“哦。那你以后别拧我脸啊,不疼归不疼,拧坏了怎么办?”伏城揉揉面颊,又笑了,不记仇。
邱离和青让擦了擦脸上的土,掸掸衣服,只想给蒋白鼓掌。以前他就是太惯着伏城,现在终于舍得管。
第一次失败在蒋白计划之中,学去他们继续练扎马步,听师叔把最后一点醒狮文化讲完。晚上回了学校,蒋白带师弟们继续训体能,训到伏城都要骂人了,这难道就是艾斯爱慕吗?
“妈啊,我不活了……蒋白他是不是脑袋真出问题了?”邱离做完200个仰卧起坐,了无生趣地趴着装死,“咱们是舞狮子,又不是被狮子舞,不至于练这么狠吧?”
“他师哥嘛,师哥让练就练。师哥要练咱们,什么时候轮到咱们逼逼了?”伏城揉着屁股,挨踹那一脚还疼呢。但又不敢说,怕再挨一巴掌。
哼,让你狂,现在你是我师哥,等我成年那天,拐得你下不来床。伏城看着师哥单手俯卧撑,起起伏伏的背肌让他吞口水,突然旁边多了一排人。
“小漂亮,今天带你和硬气班的彩排,试一试?”罗强说。
伏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往后看,除了班主任,硬气班那20个和尚全在。“啊?这么快……这么快就彩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