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
“没戏。”蒋白痛快得拒绝了,爽,等了半天这一句。
伏城蹭的动作一下停住,瞪圆眼睛想不通师哥怎么先发制人。“啊,你不懂,我要说的是……”
“反正你要说的肯定没好事。”蒋白掐着他的腰,伏城趴下来,头发刺刺得磨他下巴。
伏城抬起头,酝酿一下午的情绪和劝说词全部泡汤。“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你还能说什么?”蒋白一只手捏着他的脸,往中间挤他的嘴,“无非就是觉得你师哥残废了,没法比赛,想要主动弃权,是不是?”
“唔是。”伏城说不是,嘴巴撅着口齿不清。
“不是?你敢想,倒是敢承认啊。”蒋白继续捏,“和师叔肯定是这么说的,我还年轻,将来有得是机会,这次弃权不重要。”
伏城不敢点头,脸被捏得直疼。
“你真以为我残废了?”蒋白松开手,“我现在这条胳膊能动,但疼也是真的,肌肉和韧带拉伤肯定有。这就和你的手腕一样,疼,但是能忍。3天后比赛我打着绷带上场,右手轻一点,左手照样拎得起来。”
“我……”
“你什么你?”蒋白就看不得他耷拉眼皮,“都打进4强了,你现在说弃权?这是一个班头该说的话么?你问过狮鼓队和邱离青让的意见吗?”
伏城摇摇头,话全被师哥说了。
“所以,好好准备比赛,明天去看场地,然后陪我静养。”蒋白拍了拍他的脸,“下去,我现在自己去洗澡。”
伏城乖乖翻下去,突然觉得自己被人洗脑了。“不行,以后再劝你什么事,我得提前打个草稿。绝对不能按照你的思路来,照着念我也得把话念完。”
“你省省吧。”蒋白对自己忽悠人的能力还是很自信,“作弊你也赢不了。”
这一伤,急坏了伏城,睡不踏实,夜里醒来好几次摸师哥脑门儿,怕他发烧。早上天不亮,他去楼下早餐厅取吃的,想着师哥是南方人,早茶小笼屉特意多拿了几个。
师哥爱吃萝卜糕、肠粉、烧麦、凤爪,配杂粮粥,再拿一碗甜豆花。伏城左选右选,刚要端上楼,和岑梦撞了个正面。
“这么早就起床了?”岑梦显然也是刚睡醒,“和妈妈一起吃个早饭吧。”
伏城端着托盘,看着她,想到的却是楼上受伤的那个人。“行……刚好我也有些话,想和妈你说说,心里话。”
第123章 决赛桩阵
岑梦显然是没想到。“好啊, 你等等,妈妈把你弟弟叫下来。”
“不用了,不用叫他。”伏城随意地挑了个位置, “我就想和你, 就咱们两个, 聊聊。”
岑梦冷不丁没理解过来,但好歹儿子想和自己谈谈,就跟着坐到窗边位置。窗外阳光大好,她又拿了几盘点心, 还给儿子倒了一杯橙汁。坐下来那一刻,时间仿佛是优待她的, 什么都没改变。仿佛她已经做了很多年, 陪小城吃早点。
“有什么事啊?”岑梦笑着坐下来,“是不是钱不够花了?妈给你。”
伏城摇摇头,心里的热度融了一半。“妈, 这世界上不是只有钱。”
“你别提这个。”岑梦太熟悉他的论调,和当年伏弘一模一样,“你现在还小,不知道钱重要。世界上确实不是只有钱,但没钱就不行。但你放心, 妈妈的钱多一半给你, 少一半留给小炎。他还有他爸爸。”
“我不是这个意思。”要在半年前,伏城肯定和自己妈妈怼上了,“妈,我爸没了的这两年,我已经知道钱很重要了。从他生病开始,我比谁都清楚钱重要。有钱, 我爸能住双人间,能打不走医保的蛋白液,没钱,我爸就活不下去。”
“你知道就好。”岑梦松了一口气,就怕儿子不务实际。
“就因为没钱,我还拿了我师哥的钱,我师哥家里的钱。”伏城看着岑梦,人还是那个人,可和当年真不一样了,“上高中之后我跟着散队出狮,300一次不讲价,可没有一次给300的,我知道钱重要。”
岑梦心酸,大儿子受委屈了。“和妈妈回美国吧,美国那边都安排好了,你去,以后有妈有弟弟陪着你。”
“可即便给我50块,我也想舞狮子。”伏城说。
岑梦的心顿时坠了底。
“没钱确实不行,可没狮子我也不行,你不要全赖我爸,觉得是他硬加给我的,我是他儿子,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我自然也是。”伏城的脸认真起来,眉梢带着一点锋利,还不成熟,只是宝剑刚淬出来的那么一点锋利,“伏家班是我太爷爷的心血,到爷爷手里最多有几十人,到我爸手里就散了。我想撑起班子,让伏家班再活过来。”
“你别提这个班子,要不是这个班子,我也不会和他离婚。”岑梦冷了脸,但不是对儿子,而是对以前那个让她一次次失望的男人,“我和他结婚才两年,他一周回几次家?我那年才20岁,他放着正经工作不去,入魔了似的,就知道班子班子。”
伏城听着她说。
“我听到这两个字就烦。”岑梦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在初恋中发泄委屈的女人,“我和他吵过多少次了,再弄班子就离婚,他要班子,行,那就别要我。小城,你不能走你爸的老路,你得务实,明白吗?舞狮子不赚钱。你也不要想着能和你师哥师弟一辈子,你们现在是年龄小,无所谓,等上了大学,工作之后,你们还能在一起吗?我和小炎才是你一家人。”
“妈,你昨天看我比赛了吗?”伏城突然问这个。
岑梦怔然地看着他。
“我挺希望你能看看。”伏城笑了笑,“你看了,就知道我师哥师弟不会抛弃我。”
“不可能的,他们是外人。”岑梦觉得和他说不通了,“我和小炎才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伏城拿起杯子润润嗓子,只不过拿起的是白水,没有碰那杯橙汁。“是,他们和我没关系,师哥师弟,师父师叔,在外行听来就是没谱的事,挺好笑。可是妈,我长这么大,从来不喝橙汁。”
岑梦身体里突然泄了气。
“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伏城说得很慢,很慢,“我每天都想你能回来,让我知道有妈是什么感觉。我也不清楚……你看着窦炎长大的那些年,会不会想起我,想想我在干什么呢,有没有被人欺负,练功受没受伤。你不想我,可我每天都想你。”
“小城。”岑梦要站起来。
“但是真正陪在我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你了。”伏城说。
岑梦站不起来。
“是我师哥蒋白,我师弟邱离和青让,还有师叔。他们从来不问我什么,可是能分给我的时间,都给我了。我上幼儿园,我爸没时间去接我,经常是……大家都走了,就剩我一个。我就骗自己,妈妈一定会来接我回家。可是你没有,你一次都没有,你不要我了。有一天,我记得下了好大的雨……”伏城皱起眉,当一个人想起极大的委屈时,会退回到当年的情景里,“小朋友被集中在一个大教室里,谁的家长来了,就点名。我已经做好准备最后一个走了,可老师第一个喊的是我名字,伏城小朋友,你的家长来了。”
岑梦一句话说不出来,像被空气淹死。
“我以前很胆小,没妈的孩子可能都自卑些,不敢在幼儿园里闹。”伏城笑着回忆,再想起家人这两个字,是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我提起胸,趾高气扬地出去,所有小朋友都看着我,羡慕我。那种感觉……从那次之后我抬起头来了,我知道我也有家人,好多个,他们都不会抛弃我。我知道只要下大雨,我师哥一定第一个接我回家。”
“小城,妈妈可以补偿你,小城……”岑梦想去抓儿子的手。
伏城让她抓了,反而没有躲开。“你看,我的手比你的手还大了。你走的时候,我的手才那么一点,抓你的裙子都抓不住。是,我们几个没血缘关系,可是他们陪着我长大的,陪着我从那么一点,长到了现在。以前我也想过,怎么去填满没得到过的那份爱,现在我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