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南狮,师哥师弟
“准备挺多呢,你拿手机备注,我说你记。”
“谢谢哥。”伏城拿出手机。没有密码解锁,点开直接……
屏幕里两个人拼刺刀,嗯嗯啊啊哼哼唧唧啪啪啪啪。
“不是不是,我拿错手机了,这手机有毒!”伏城赶紧关掉,拿出王手机,“哥你说吧。”
陶文昌说,蒋白暗暗记着,因为时间过得很快,再有半年他们是准高三,眨眼间就到体考。要不是自己出事,今年也要高考了。
可伏城为什么也是明年高考?时间对不上……不等他想完,陶文昌到面前问:“你呢?二级证拿了吗?”
蒋白摇头。“不记得。”
“不记得?你脑子坏了?”陶文昌和队友动手动习惯了,就去碰蒋白的头发。蒋白起身一拧一扣,差点把陶文昌一条胳膊卸掉。
薛业和陈双一下子全站了起来。只有祝杰没动。
“没事没事,我师哥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没事。”伏城怕这帮大学生把师哥打死,虽然他们会武术但架不住对面一呼百应,“师哥你松手,他不是故意要碰你。师哥?”
陶文昌动动肩,力道不算太重,真想把自己拧成肩膀脱臼早动手了。“喂,说话就说话,动手可不是好现象。我以前脾气也不行,咱们还是爱好和平吧。”
蒋白松手,往后退了两步。“对不起,我也不是故意的。我……”
“没事。”陶文昌看出他不对劲,“你不舒服?”
蒋白又摇头。
“你和他……”陶文昌看伏城,“高中同学关系?”
蒋白点头。
“不是吧?”陶文昌觉得不是,“他叫你师哥呢。”
蒋白看了看旁边。“他说我长得像他师哥,才这么叫。我又不是真的。”
陶文昌笑起来,还听出一些酸意。“那你就没考虑过,你真是他师哥?哪有长得像就乱攀关系的?”
蒋白一愣。
别人也一愣。
“不聊了不聊了,我们先走一步。杰哥你有空回我微信,业爷你也记得回我啊!”伏城感觉这个谎兜不住了,拉起蒋白一路狂奔。
蒋白被伏城拉着跑起来。起初他放不开步子,这感觉困了他好久,在深圳时还不明显,回到北京,就越来越重。
困着他,有什么东西困着他。自己在这座城市长到14岁才离开,再回来,这座城还认识自己,自己却一点不记得它。
自己把它忘了。蒋白跟着伏城跑,要冲破这么重的困感。做心理辅导时,医生做专业催眠一直试图进入自己的潜意识,始终无果。医生说,是你在本能抗拒,我进不去没法帮你,你也不说真话。
蒋白知道,当然在抗拒。自己还没打开的脑袋被别人打开了,太危险。只是医生错了,抗拒不是本能,他是怕医生往自己的潜意识里塞东西。
没有真实链接,每天都很累,他打了一场好久好久的仗,对面就是自己。绵长的旧仗无始无终,周主任说,失忆患者会产生内耗,自己把自己困死。
要跑出去。蒋白逆风奔跑,从被伏城拽着变成拽着伏城。他们在大学校园里奔跑,和大学生擦肩而过,路过几个小操场还有食堂,跑到不知道哪个门。
最后蒋白累到没精力内耗,精疲力尽地坐在马路牙上。
“师哥你……跑得真快。”伏城笑着往他身上靠,“你放心……刚才就算真打起来,我也帮你。”
“我跑又不是……怕挨打。”蒋白快要抿不住嘴了,“累不累?”
伏城摇头甩汗。“不累!老子能得很,还能跑!”
“能跑就行。”蒋白生怕被困感追上,拉起伏城,“再陪我跑跑。”
“行!”伏城抓紧师哥的手,跟着跑出去。
两个高中生跑了,食堂里几个大学生开始交换信息。最后陶文昌一拍桌子:“早说啊,怪不得我碰他脑袋他反应那么大,我也是手欠,人家脑袋有伤。”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陈双打开手机想和弟弟视频,“伏城住我隔壁,挺开朗的孩子,国庆节还差点出事。”
陶文昌把陈双的手机扣下。“训练没结束不许和你弟视频。”
陈双哀嚎一声。“昌哥,你一会儿帮我分析分析我弟的朋友圈……不过蒋白和伏城到底什么关系?伏城出事那次,他卸人胳膊。”
祝杰想了想。“他说他在深圳出事,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就是伏城师哥啊。”陶文昌有种边境牧羊犬带领狗群的优越感,“蒋白失忆了,没想起来,伏城又憋着不说,只说他像师哥。多明显的事,你们动动脑子行不行?一个个怎么谈的恋爱?”
薛业不服。“可伏城说他师哥有女朋友了。”
“你看看你旁边的男朋友,他以前多少女朋友?”陶文昌指祝杰,“耽误他泡你了吗?”
薛业服了。杰哥高中就泡自己,不愧是他。
祝杰懒得理他。陈双想拿回手机,看弟弟在游泳馆训练。
“杰哥,蒋白真是伏城的师哥啊?”薛业还是没想通,“伏城挺有意思的,他内裤颜色是正红色。还说下次来帮我带几条。”
“薛业。”祝杰放下手里的筷子。
“啊?”薛业往嘴里塞米饭。
“走,训练去。”陶文昌带着陈双站起来,“你们慢慢解决家庭纠纷,我带我徒弟走了。我觉得伏城对薛业有点意思,他俩还加微信了呢。伏城的手机打开画面可是男男全自动。祝杰,你好好审审,伏城刚才是不是和薛业单独在一起过?”
“陶文昌你大爷……”薛业一声咆哮,又被祝杰摁下了。
陶文昌挥一挥手,不带走一丝云彩。
“昌哥,他俩不会吵架吧?”陈双跟在后面,“祝杰挺凶的。”
“别担心,我已经看透这世道了。”陶文昌说,“他不敢和祝杰折腾,连教练都知道祝杰代表薛业家属。薛业又不是伏城,他只在祝杰画的圈里跑跑,看着欢腾,其实只是祝杰这两年把圈子放大了,他一步都不敢出圈。伏城呢……你别看他一口一个哥,那是蒋白现在没想起来呢,蒋白想起来了,他能老老实实去要班旗?他不上房揭瓦把别人狮馆砸了,我这个预言家就算白当。”
陈双边听边点头。
“你呢?”陶文昌转过来,“你野男人呢?”
陈双流露出失落。“固炮转真爱失败了。”
“滚蛋。”陶文昌把陈双踹远。
首体大北校门的门口,两个跑得很累的男生并排坐在马路牙上,穿朱红色校裤,人手一瓶弹珠汽水。
“准备好了么?”蒋白问。
“好了!”伏城喝光最后一口,“1、2、3!”
手里的瓶子朝地面砸去,碎了瓶身,掉出两颗黏着汽水的淡蓝色玻璃珠。蒋白含着一颗薄荷糖,冷风灌进口腔把糖吹凉。他用矿泉水冲净弹珠,失忆症像是拿着别人的东西闯进别人的梦里。他把弹珠给了伏城,沙漠上有大风吹过,足印快被吹平只剩零星,甲虫不折不挠,死不甘心爬回了沙脊,朝风来之前的方向继续奔跑。
回到家,大王又跑出来蹭自己的校裤。蒋白故意换下衣服扔在地上,大王立刻抛弃人类,去刨校裤,还在裤子上揣爪趴倒。
等他洗完澡出来,大王还在,蒋白抓了一把小鱼干碎碎,试着喂喂它。
半分钟后,蒋白用碘酒擦手指。这猫养不熟,埋了吧。
周日,蒋白仍旧去狮馆盯着高昂,对爸妈说自己去找付雨。女朋友的事必须要解决,付雨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蒋白不能全部抹灭,她照顾自己很久,包括昏迷那半年。
可祝杰说,伏城是在他师哥出事后没多久第二次割腕,是7月中旬,自己是同年1月住院昏迷,时间对不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