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陆河
我本来还想着洗个澡再睡,但实在太冷,我去洗漱都消耗光了我所有的意志,洗澡是不可能的了。
洗漱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陆河房间的灯还亮着,不过已经很晚,就没过去说话,小跑着回了卧室,一打开床上的毛毯有些惊讶。
陆河竟然把两条毛毯都给了我,他是故意还是无心?
这样可不行。
我抱起一条毛毯出去,敲响了陆河的房门。
“怎么了?”陆河问,“睡不着?”
他问完就看见了我怀里抱着的毛毯。
“发现了?”陆河笑,他没戴眼镜,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我,“倒是不用特意来谢我,反正我也用不上。”
“用不上?”
“嗯,我怕热,”陆河说,“晚上这个温度我觉得刚好,盖着毛毯太热了,不舒服。”
他说:“你铺一条在床上,再盖一条,把被子盖在毛毯上面,这样暖和,快去睡吧。”
对于陆河的话,我将信将疑,信的是他教我的保暖方式,疑的是他说他觉得这个温度刚好。
但我没继续跟他争,时间实在太晚了,我们再这么拉扯一会儿就真的谁也别睡了,既然他说他不用,那我可就抱走了。
占了好大便宜的我火速溜回房间,火速铺好床,火速钻进了被窝。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真的慢慢开始暖和,但我就是睡不着。
可能因为吃太撑?
也可能因为喝了酒。
我喝酒如果喝到半多不多的状态就容易亢奋,睡不着觉。
在床上滚了好半天,突然听见外面客厅有动静,好像有人在走动,我没听见陆河开门出来的声音,也就是说客厅里的人可能不是他,或者说,客厅里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好吧,我知道应该科学至上,神神鬼鬼什么的不应该被我这种当代优秀青年挂在嘴边,但众所周知,我怕鬼。
从小到大就怕鬼。
我缩在被窝里,觉得更冷了。
有时候我觉得人还是不要太有探险精神,就比如我,就是个反面教材。
明知道外面可能有不明生物,我却还是忍不住想开门看看,哪怕我起来的时候,踩在地上的脚都站不稳,腿都有些发软,却还是念着“南无阿弥陀佛”握住了门把手。
不都说阳气盛的地方鬼不会来吗?
我一个人阳气不够盛的话,加上个陆河也镇不住这些小鬼?
真的有点闹心。
我听见开柜子的声音,这鬼怕不是想偷我们东西。
当我打开房门,还没找到那鬼的身影,就听见一个声音说:“我把你吵醒了?”
此时,我穿着睡衣,蒙着毯子,鬼鬼祟祟地站在卧室门口,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竟然是陆河站在客厅的窗边。
窗帘没拉上,月光刚好洒进来裹住他,看得人觉得冰冰凉凉的。
原来还真不是鬼。
我说:“没,我还没睡着。”
陆河手里拿着一罐啤酒,笑着说:“我也是。”
这就很尴尬了,我应该过去跟他聊天,就“我们为什么失眠”展开并不激烈的讨论呢?还是应该赶紧滚回床上继续数水饺呢?
“喝酒吗?”陆河说,“储物柜里有白啤,看起来还不错。”
“哦,好啊。”我穿着拖鞋,裹着毛毯,那造型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或者也可以说是《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反正就挺别致的。
我过去,打开柜子,犹豫了一下,直接抱了好几罐啤酒去了窗边找陆河。
我们坐在窗边,这个方向看出去是干净冷清的河面,泛着幽幽的冷光。
我怕冷,依旧裹着毛毯,只露出脸和一只拿着啤酒的手。
陆河像是真的不怕冷,他只穿着睡衣坐在我旁边。
我说:“你怎么也没睡啊?”
“睡不着。”陆河说,“可能有心事。”
我喝了口酒,看他:“什么叫‘可能有心事’?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为什么说可能?”
他手指摆弄着易拉罐的拉环,套在了自己的小手指上,低着头,轻飘飘地回答我:“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就那么说了。”
这话,这语气,可不像是陆河会说出来的。
我问他:“惦记那个姑娘呢吧?”
陆河笑出了声:“姑娘吗?”
他停顿了一下,又笑了几声:“你要非这么说,倒也不是不行。”
“男人嘛,夜深人静,”我轻轻跟他碰杯,“懂的,我懂的。”
第23章
陆河笑我:“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懂。”男人那点儿心思,我当然清楚。
其实有这种念头一点儿都不稀奇,也不可耻,这是人类的本能,男人女人都一样,我们又不是性冷淡,当然会有欲望,而人对自己喜欢的人产生欲望,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什么都懂?”陆河轻声说,“真好。”
他的话似乎有点儿没头没脑,或者说,我的思维跟不上他,不懂他在说什么。
为什么要说“真好”?
不懂,但有些问题是不能问的。
我们俩坐在一起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话题又绕回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陆河说:“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
但我不能这么接话,那就太没劲了。
“方便说吗?”我试探着,“不说也没关系,毕竟,轻易说出来,那就不叫秘密了。”
“如果你愿意从此以后跟我一起保守这个秘密,那我可以告诉你。”
陆河的话让我很意外,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除了我之外,他对别人也这样吗?
至少我们公司的其他人应该没有。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其实我看得出来,陆河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跟每个人相处都有特定的距离,有些人离得近,有些人离得远,公司里绝大部分的人都站在“黄线”以外的安全距离,我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离他稍微近了一步的那个人。
或许这么说有点儿自我感觉良好,可陆河传达给我的信息就是这样的。
尽管我想太多了,那也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
我喝了一口酒,深思熟虑之后说:“其实,要不要告诉我这个秘密,还是取决于你,而不是我。”
陆河看向我,我对他笑笑,笑得估计也没多好看,毕竟失眠的人是不可能笑得好看的。
“我们在对别人说出自己的秘密前会做一个初步的衡量,对方值不值得我们开口,我们说了之后,会不会后悔。”我说,“其实在你跟我提起你有一个秘密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自己想怎么做,无论我怎么回答你,你都有了自己的打算,否则压根儿不会跟我提起这件事,对吧?”
陆河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说:“其实你挺聪明的。”
“这些没用的小聪明倒是不少,”我说,“可真要让我好好动脑去赚钱就不行了。”
我们轻轻碰杯,没有冰过的啤酒在这个晚上被我们一口一口喝进了肚子里。
我打了个嗝,逗笑了陆河。
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陆河笑得蛮多的,不过说起来也对,我们大部分时间的碰面都是在公司,我上班的时候也整天丧着一张脸,能欢天喜地去上班的人估计是真的战士。
“我撒了个谎。”陆河说。
“什么?”
“你真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惊讶地看向他。
“那天早上我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突然觉得,活着好像挺没劲的。”陆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看向窗外盛着月光的河面,他说出的这些话隔着玻璃窗钻出了房间,每一字都像是雨点,打在河面上融进了水里,“我没研究过人类的各种死法,但经过那座桥的时候,突然想起我不会游泳,或许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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