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昼边界
谢景迟趁机检查了一下小猫身上耳螨和猫藓的面积。
“我跟你这么久没见,你都没给我准备见面礼?”陆栩委屈巴巴地说。
“陆大律师,想要见面礼?”谢景迟头也不抬。
“不然呢?”陆栩算是铁了心要敲他竹杠。
“给。”谢景迟递给他一样东西,陆栩拿过来一看发现是没有喝完的另外半袋羊奶,气得脸都鼓了起来。
“很补的,高钙低脂肪。”谢景迟火上浇油。
陆栩翻白眼,“拉倒吧,膻死了。”
小猫喝完了奶,谢景迟挠了挠它的脖子和下巴,惹得这小东西咪咪呜呜一阵叫。
陆栩把他和猫相处的种种细节看在眼里,“小迟,你很喜欢猫?”
猫是陆栩的妈妈昨天下午在垃圾箱附近发现的。
喜欢小动物的她想的很好,也征求了家里其他人的同意,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陆栩的爸爸回来就开始起疹子打喷嚏,陆栩只好想帮忙办法把小猫送走。
谢景迟在微信上听完陆栩的诉苦,跟他说自己认识流浪猫救助领养中心的人,可以先把小猫送到那边,让那边的人帮忙找新的领养家庭。
“其实也不算,我应该属于不那么喜欢猫的,只是很小时候我养过一只猫。”谢景迟用消毒湿巾擦了擦手,然后把笼子的门关上,准备出发去救助中心。
“欸?你养的什么猫?布偶?暹罗?英短?还是……?”陆栩把自己知道的品种猫都说了一遍。
“都不是。”谢景迟摇摇头,“很普通的野猫,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养了七年,前五年是我爸爸在养,后两年我爸爸死了,就轮到我来养了……”
“得病死了?”
猫的正常寿命是十几年,七年才过去一大半,陆栩会有这样的疑问很正常。
“算,也不算……”谢景迟的眼神很冷,说话的口气同样,“它得了传腹,我还来不及去救它就被某些人活生生烧死了,就因为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同一天晚上也生病了。他们说是我的猫把厄运带给了他,要烧掉脏东西冲喜。”
烧死。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陆栩就倒抽一口冷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谢景迟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因为谢景迟是江行云留下的累赘,是低贱如尘埃的存在,所以方如君很少搭理他。
唯独那一天,方如君一反常态和他说了许多的话,当中有一句被他记到了现在。
——你觉得那个被你叫做父亲的男人很可靠吗?
他曾经天真地相信,虽然这是一对狗男女,可方如君和谢明耀之间还是存在着真爱,毕竟方如君得了那样的病谢明耀都不离不弃地照顾了她很久。
直到长大后,他才逐渐窥见了这两个人婚姻背后丑陋不堪的真相。
可能确实有过爱,但将这两个人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却是别的更加扭曲更加污浊的东西。
行车途中有人给他打电话,腾不出手的谢景迟就地取材,使唤起边上的陆栩。
“栩栩,把那个耳机给我。”
陆栩顺着他的指使,麻溜地给他把蓝牙耳机戴上。
谢景迟没打算避着陆栩,陆栩一侧头就能看到来电人那“XX报”的备注前缀。
“对,余记者,通稿可以准备发了,嗯,施天健的账号是我在管……对,他本人不参与,他专心学习复习就够了,我不希望有多余的人去打扰他。”
施天健就是那个住在水杨街三路欣乐花园的男孩,父亲施康是谢氏地产曾经那起事故的责任人,出狱没多久就自杀了,是不是真的自杀还有待商榷。
余记者说话的同时,谢景迟还看到一旁陆栩用口型问他,“是那孩子父亲的案子吗?”
他点了点头,“该收网了。”他同样有口型回答道。
“你问我有多少把握?”前方红灯,谢景迟不得不停车,顺便把挂歪了的耳机扶正,“90%以上吧,施康的案子重审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之前把舆论带起来。”
方如君犯下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罪行将全国上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谢氏地产身上,然后望舒区倒掉的那栋楼是能够让上面派人彻查谢氏的真正契机。
至此,施康和其余死伤的工人终于可以等来一个迟到太久的公道。
电话挂断以后,谢景迟发现陆栩还在看自己,同时眼神还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他试着和陆栩打趣。
“小迟,你刚刚说你有90%的把握……”
“嗯。”
“我觉得这不像你的风格,”陆栩慢吞吞地说,“你很谨慎,90%对你来说……太低了。”
剩下的10%……红灯的最后十秒,谢景迟把手伸进口袋。
“给,剩下的10%。”
“钥匙?”陆栩像是想明白了又像是没想明白,“是哪里的房子吗?”
“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谢景迟重新发动车子,“方阿姨得罪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想要她死,包括给我钥匙的那个人。”
“你是说……”陆栩只是呆了一点但并不蠢,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什么都明白了。
“嗯,对,我找不到的证据,方阿姨那边肯定留了备份。”
方如君能稳坐谢太太的位置这么多年,除了生下谢煊这个让谢明耀无比满意的继承人以外,她也是协助谢明耀这只恶毒蜘蛛行贿受贿的日轮花。
“我说的90%是指方阿姨有90%的概率会举报谢明耀。”
他有90%的把握相信方如君在看守所里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在柔弱娇美的外表下,她就是这样一个狠戾可怕的女人——就算要去地狱,她也会拖着自己的丈夫一起下去。她决不允许谢明耀一个人在外面逍遥快活。
所以可能连谢明耀都不知道方如君在临湖轩有一处房产,用来存放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东西。
“给你钥匙的是……她身边的人。”陆栩把钥匙交还回去。
谢景迟把钥匙收起来。假如方如君没有举报谢明耀,那他就要带人亲自走一趟,找到那些证据上交给检察院。
“嗯。”
当年方如君教唆方棋在他十八岁生日宴会上强奸他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方棋的母亲恨他,更恨方如君这个害自己宝贝儿子锒铛入狱的姐姐。
这个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在报复方如君这件事上,方棋的母亲甚至愿意放下身段和他合作。
方棋的母亲在方如君身边曲意逢迎这么多年,终于成功搞到了临湖轩那栋房子钥匙和保险箱密码。在把这些交到他手里时,这个恨透了的女人神情冷冷地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她只要方如君死。
“算上那次的话,这应该是她第二次在那对母子身上吃亏了。”而且每一次都如此的要命。
像是想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谢景迟展颜一笑,这一瞬连灰霾的阴雨天都被照亮了。
谢氏地产董事长及十七位高层人员涉嫌贪污行贿,被带走接受调查。其中包括谢明耀的大儿子,谢煊。
这位三年前进入谢氏的年轻继承人正是城西望舒区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因此楼房倒塌,首当其冲就有他的责任。
于此同时,五年前淮水景苑脚手架倒塌的案子被重启,其中包括原责任人施康意外死亡的真相。
施康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后将现场伪造成自杀,凶手是当地的黑社会。
让人心惊的罪行一桩接一桩。谢氏地产就像一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果实,剥开那层漂亮完好的外壳,恶臭腐浊的内里就再无所遁形。
通报一则接一则,72小时内,谢氏地产的总资产缩水至原本的三分之一,几位损失惨重的大股东紧急召开股东会议。
正常流程里,股东会议需要提前至少半个月通知到各位股东,然而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时间是最不等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