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运时间
陶思稚逐一尝试,都以失败告终,觉得有点烦恼。
这是陶思稚没有经过蒋舸许可,就用蒋舸的手抽卡的大前提。
然后要说蒋舸。
蒋舸是在高二下学期开始几周后,4月9日那天突然转学进入明德中学的。
当时高二年级的宿舍楼里,只剩陶思稚的寝室还有一张空床位,就在陶思稚的旁边。
陶思稚周末回来,看见隔壁床被蒋舸占据,心中颇有微词,他不习惯有人睡在隔壁的床上,非常希望蒋舸能睡到地上去。
不过回寝室前,在小卖部买今天的鲜奶时,陶思稚听到了身后的同学说新转来的学生有暴力倾向,因为打架斗殴被上一所学校开除的传闻。
回寝室后,他发现蒋舸很高大,站在他边上,阴影能把他整个人盖住,他走进寝室,蒋舸也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主动问好,看起来不是什么友善的人,所以陶思稚很圆滑的没有当着蒋舸的面提出来。
当天下午,陶思稚紧急到网上收集了一些关于“人每天晚上睡在地上会有什么好处”的资料,做成了一本睡觉养生手册,到文印室打出来,放到了蒋舸床上。
下晚自习回来,陶思稚在自己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养生手册。
陶思稚讲述到这里,被他哥打断了。
他哥说:“我看不出养生手册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件完整的事,”陶思稚说,“如果有遗漏,解释就不完整了。”
接着,陶思稚告诉了他哥,高二下学期,4月17日晚,学校的高三动员晚会的具体情况,以及回到寝室后,蒋舸那些不妥当、不自重的言辞,对陶思稚产生的诱惑。
从21点45分开始,蒋舸表达了对奖品的不满,再向他的其他两个室友,张东匀、周礼炫耀了自己的抽奖运气,最后细数了自己抽到过的奖。
根据陶思稚统计,整段对话持续了整整12分钟,直接导致那天晚上,陶思稚玩游戏时,脑海里全都是蒋舸的声音:“我抽奖运气是不错。”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当晚积满连抽的钻石后,抽卡之前,陶思稚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蒋舸的手搭在栏杆上。
蒋舸的睡相很差,在睡觉的时候,左手会搭在两张床中间的栏杆上,手指有时候还会碰到陶思稚的额头。
陶思稚原本因此十分忧郁,但在这一刻,他意识到,可能这就是他的好运气,一直自己待在那里,等他靠近。
而陶思稚要做的只是拿着手机凑过去,请蒋舸的手指替他点一下,非常隐蔽、简单。
“隐蔽你怎么会被抓到。”陶思远再次打断陶思稚。
这个问题不够客观,陶思稚不想回答,以沉默抗议。
过了一会儿,陶思远让步了,换了一个问题:“你第几次被抓到的?”
“第8次,”陶思稚回答,“4月29日这天。张东匀和周礼都回家了,只有我和他在寝室里。”
“发现之后他什么反应?”陶思远突然沉默了,过了几秒,他转向陶思稚,声音变得很高,就像在吼陶思稚一样,大声地问,“蒋舸是不是用这个威胁你?对你做那些事?”
“没有,”陶思稚赶紧否认,又补充,“那些是后来做的。”
“第一次是在蒋舸家里,”陶思稚说,“吃完晚饭之后,阿姨出去了。”
陶思远又忽然不说话了。
陶思稚觉得他很奇怪,就看着他。
陶思远的表情远超过了陶思稚能看懂的复杂,过了很久,陶思远对陶思稚说:“对不起。”
他说:“哥哥如果没做蒋太太的投资顾问就好了。”
陶思稚看到陶思远哭了,陶思远比他大十一岁,马上就要三十而立的年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陶思远哭。
“我为了和同事竞争客户,在和蒋太太聊天的时候,故意告诉她我弟弟有自闭症,家里过得很难。”陶思远哭着对陶思稚说。
陶思远哭的样子像一只嘴里塞满栗子的松鼠,脸颊不住鼓动,露出了门牙。
陶思稚看了他一会儿,说:“我不想再说这个了。”然后他转头看向电视,很突然地,好像听到蒋舸在叫自己的名字。
“陶思稚,”和每一次幻听一样,他听到了蒋舸抽走他的手机、发现他在偷自己的手抽卡之后,对他说的话,“你他妈自己没手啊?”
听到手机被扔回陶思稚被子上的闷响。
也听到忘记是哪一次,蒋舸问他:“陶思稚,你能不能有一点喜欢我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蒋舸没有油煎小陶哈,大家不要误会哦!小陶是高功能的自闭谱系障碍,干预得较好,可以独立生活的那一种。
第4章
虽然不明白哥哥为什么突然哭泣,但哥哥在哭泣时所说的话,倒是解开了在了陶思稚心中盘桓近两年的迷思,即第一次见到蒋太太时,蒋太太会对他如此友善的原因。
那是在陶思稚被蒋舸抓到的第二天,五一假期开启的傍晚。
当时,陶思稚正在焦虑地面对蹭卡的严重后果。
事情要从中午,陶思稚回到寝室整理换洗衣物说起,他整理到一半时,蒋舸推门进来了。
一开始,蒋舸像往常一样没有理会他,使得他以为昨晚的事已经过去,生活又将顺利地继续。
然而,正当陶思稚准备离开,蒋舸突然叫住了他,通知他下周开始睡到阳台或者滚去走读,因为蒋舸已不再相信他会本本分分地睡在旁边的床上。
陶思稚大惊,他在蒋舸旁边呆立片刻,没想出什么沟通和谈判的办法,所以暂时还站着。
“干什么?”或许看他迟迟不走,蒋舸皱着眉头问。
陶思稚没办法,只好说,“你让我住在寝室里吧,我是没办法走读的。”
高一伊始时,陶思稚父母因公去异地工作三年,哥哥上班很忙,没有人能稳定接送他上下学了。
陶思稚不喜欢人多的区域,例如早晨和傍晚的公共交通工具,也不喜欢面对每天打车的未知,因此,在干预师的鼓励下,陶思稚勇敢地选择了尝试住校。为了奖励他,爸妈和哥哥给了他增加了零花钱,他在《流星蔷薇园》里用掉了大半。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住校的生活比陶思稚想象得要舒适,在磨合一段时间后,陶思稚已经与他的寝室和床相处得很好,并觉得住在离教室这么近的地方,是非常合适的选择,他不想再走读了。
然而,蒋舸并没有因此松口,他坐在椅子上,后靠着椅背,对陶思稚抬了抬下巴,冷冰冰地说出了可怕的话:“不想走读就去睡阳台好了,我床上那本手册是不是你印的。阳台挺硬的,你去养生吧。我不需要一个会偷拿我的手抽游戏卡片的人睡在我隔壁。”
“我不会再拿了,”陶思稚马上说,“以后很本分。”
如果真的住到阳台,他就要重新适应环境,还要承担例如昆虫出没、天气变化的风险,这都是他所不愿也不能承受的。
陶思稚越想越感到大事不妙,他又对蒋舸说:“其实睡地板也有一些坏处,我下周再做一本新的手册给你看。”
“……”蒋舸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留着你自己看吧。”
“我没义务相信你,”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陶思稚,“我一进学校就听人管你叫小偷,不会手脚不干净很久了吧。”
听到了很久没有听见过的绰号,陶思稚有点意外,他呆了一下,又想了想,对蒋舸解释:“不是的,我没有偷过东西。”
但是蒋舸似乎不大想听,他不耐烦地提着书包站起来:“你偷没偷别人我不知道,偷用我的手是我当场抓的。”
陶思稚张了张嘴,蒋舸低头瞥了陶思稚一眼,陶思稚就没有说话。蒋舸一边往外走,一边警告陶思稚:,“不跟你废话了,放假回来不要让我再看到你睡在隔壁。”
最后很响地关上了门。
一整个下午,陶思稚都陷入了忧郁,在睡阳台和走读的选择中摇摆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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