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生天
由这条巷子延伸开来,纵横交错,坐落着几座幽静的小花园别墅,都烙上了岁月的痕迹,显得凝重古朴,透过雕花的铁栅栏那是满园的生机盎然,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的。
这些幽静优雅的老式别墅现在可不是用来住人的,都被改造成了酒吧茶社咖啡屋,不仅适合喜欢清静的情侣谈情说爱,谈生意做买卖也是好去处,纪泽来过几次,很是喜欢这边的环境。
车子停在了一座圆形的小池子旁边,虽是人工开凿的,却也不小,沿着池子摆了一圈白色的桌椅,夏天的时候纪泽来过一次,喝茶垂钓的人很是多。
但是,这个地方,纪泽可一点都不觉得适合开花店,太偏僻了,要不是知晓这个去处的人,是绝对不会特意跑过来买花的。
有着古怪心思的黑帮大少爷。
纪泽心想。
沈叔见搀扶着自己的纪泽一脸深思不定的摸样,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大少爷这孩子啊,我看是不错的,纪泽啊,待会儿你就跟见朋友一样,都是年轻人,啊,没什么的。”
一座砖红色的小房子,外头也是同色的镂空小矮墙,古朴的铜质小门,爬满了不知名的五颜六色小花朵,显然只是起了装饰作用的门。门口挂了一块生锈的小牌子——“迦南”,旁边是小小的英文注脚,corner。一个黄色爆炸头的年轻人穿着跨跨的牛仔裤,蹬着板鞋正给墙头上的一片绿草浇水。在纪泽看来,他只能分辨出什么是花,什么是草,对于绿色的东西,他通通归为草。
这个夸张的年轻人,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极其不按常理出牌的陆少吧?
不待沈叔和纪泽一行人进去,嘴里嚼着口香糖的爆炸头就冲他们喊道:“嘿,枭哥不在,出去了!你们要是愿意等就等吧,别问我他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也别打他手机,在店里放着呢!”
沈叔倒也不计较,温和地说道,“那阿达,等少爷回来了,就说我沈叔来过,喏,这个人,叫纪泽,是要介绍给少爷的。”名唤阿达的少年,错眼看了下纪泽,吊儿郎当地点个头,耳朵依旧戴着大耳机。
清晨时的阳光,此刻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纪泽被留了下来等那位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溜达的大少爷。不过,眼见黄色爆炸头没有招待自己的意思,纪泽想了想,还是到附近走走,过会儿再来看看。
一路上巴掌大的法国梧桐落了满地,踩上去吱嘎作响。纪泽走到池子边,冬天的户外咖啡吧座椅上只有枯黄的树叶。纪泽将椅子上的落叶扫了扫,轻呼了口白气坐下来。
不远处的树下正有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牵着自行车卖茶叶蛋。都过了十点了,想来剩下的茶叶蛋大家也不会再去买了。
于是,当纪泽重新坐回椅子上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袋子的茶叶蛋,目测至少七八个。
拿了个出来,细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剥着蛋壳,修剪得极其干净整齐的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红色,头上的梧桐叶子正打着旋儿。
第2章 …
专心致志的黑衣青年,比例几乎完美的侧面线条,温和雅致。
陆枭坐在拐角一个酒吧门口的石阶上,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构成了一个框,从这个框里,他看到一个,仿佛让冬天的梧桐都开花的人。
一树一树的花开,冬天的萧索都尽褪而去,让他想起那年春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满眼是粉紫,淡淡的颜色,极致的惊艳。
放下背上的画板,手中的铅笔熟练地打着比例,定着画面的最高点,最低点,轮廓的线条……一个雏形跃然纸上。
而这个人,已经了然于心。
守在一旁的贝壳失了耐心,一跃而出,几下蹿了过去,溜到某人旁边。脖子上的金色铃铛“叮铃”作响,在这清幽的街道上格外生脆。
纪泽低头,居然是只通体黝黑,只有爪子上的毛是白色的猫,眼睛是深深的墨绿色。
谁家的猫这是?
想伸手摸摸它的脑袋,又意识到手里还举着茶叶蛋呢,于是俯身将茶叶蛋放到它面前,像所有逗小动物的人一样说道,“小猫,吃不吃?”
黑猫连头都不低,骄傲地矗立在那里,支着白色的小爪子,冲他一声尖叫“喵呜——”。又俯下前半身,直贴到地面上,翘起又黑又长的尾巴,一副蓄势待发的摸样。
墨绿色的猫眼,泛着冷冷的光。
纪泽愕然了,貌似,自己没有什么攻击性吧。于是又讨好地对小猫笑了笑,“吃吧,没毒的,我刚剥的呐。”
“嗨,不好意思,我的猫是不吃鸡蛋的。”
富有磁性的男中音,标准的普通话。
纪泽抬头,几步开外,是个穿着灰色宽松毛衣的男人,还背着个画板,看起来像任何一个到处写生的画家。
身形高大,气质却是让人舒服的文雅,带着一点慵懒,像他身上的那件毛衣。
而相貌,是逼人的英俊。
一头短黑发,浅碧色的眼睛像刚打磨出来的冰种润玉,轮廓明显,又没有西方的粗线条,欧美人少有的清秀眉眼,那是属于东方的美,氤氲温润而又淡淡儒雅,纪泽立马判断,肯定是个混血。
灰色毛衣的男人抄起了地上张牙舞爪的黑猫,又看了看眼前略带点局促的青年,歪了歪头,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无声地微笑,却让人觉得所有的风度此刻都集中在他眼里。
“没事,贝壳只是一只很骄傲的猫,不会伤害人。你是,来这里喝咖啡的?”英俊的混血儿看来中文学的很好。说着,不经意地走近了点。
走近的人,让纪泽闻到了他身上似有似无的烟草味道,似乎正从他经纬稀疏的粗线条毛衣里散发出来。纪泽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凭着天生敏锐的察觉能力,这个人,似乎不应该是这么温和。
“嗯,在附近走走,不好意思,原来是你的猫。”纪泽瞄了瞄,仿佛要是可以失去束缚立马就能给自己刨一个爪子的黑猫,心有余悸地说道。
加夹了夹咯吱窝里极不安分的小猫咪,深邃的淡绿色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于是,不就是一只猫么,不被一只猫欢迎,有什么好笑的。纪泽难得在不是工作的时候,面对一个陌生人,流露了心底的情绪。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先走了。”纪泽蹙了蹙秀气的眉,灵动的黑色双眼透着孩子气的拒绝意味。
男人倒是毫不介意地给了个明朗的笑容,“好,我也要回店里去了。”
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柔软的黑发,跟自己的根根分明毫不相似。细致的眉眼,像熨帖在水里的黑曜石。
这个人,多像一棵青葱的薄荷草啊。怀抱黑猫的男人,卸下笑意,意味难辨的眼神,落在瘦削的背影上。
纪泽提着一袋子茶叶蛋回头望了眼。离自己两三米远的,是只冷眼的黑猫,再隔着断距离,是个笑意盈盈的男人。
“巧了,我也是这条路。”
只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纪泽压下心中的不安与莫名疑虑,往花店的方向走去。到门口不远处,黑猫从后面蹿了上来,挡在了小铜门前,仿佛纪泽再往前一步,就立马发动进攻。嘴里还低声喵唔,充满敌意。
黄色爆炸头又冒出来,兴奋地高声喊道,“贝壳,你回来了啊!枭哥呢,你没跟着他吗?”
于是,纪泽的心头,一束白光越来越亮。
身后的男人已经几步赶上前,哄开猫咪,推开小门,对着纪泽笑道,“嗨,这就是我的店,你要买花么,是送女朋友?”